第11章 结契成锁誓言消：11

“薄处！薄处！这是上上周的错供单，这是上周的，这是这周的——”

        薄云头皮一炸。萧暝见状不妙已经开溜了，留她一个人在孤独的双人床上面对音浪攻击。

        谁能想到，错供科长身高两米整一个五大三粗的泰山猿人最擅长的是吊嗓子嘤嘤哭呢？

        香火处下的错供科是比较棘手的工作，还包括了普通错供和偷供抢供之类涉及阴谋和暴力的范围。

        薄云气息奄奄：“别说了，给我看看。”

        又是文书批复、调令、驳回……

        薄云一边忍受着错供科长江河刚卖惨的啜泣，一边十万分警惕速读报告。她狂躁地捋碎发，“既然这样，你传我口令，给停处递一份申请，让停处负责羁押偷供和抢供的涉事鬼，偷盗香火必须入刑了。”

        江河刚泪眼汪汪，“停处就甩一副臭吊脸，不肯派人手也不肯管啊。”

        “每天给范裘安传份红色一级申请！”薄云强硬地喝斥，“必须先过停处的手才能进到三司刑罚范围！”

        “我听说范裘安收到请供不予通过的批复冷笑了好久……”

        “他笑他的，他死都死了还管他干什么！看他不顺眼揍他啊！”薄云火气上来了，“你在外边带队也是这么个鬼样子只会鬼叫不会动拳头？”

        张昤晞还给她看过阴间十大凶相投票，嘲笑江河刚这怂货在黑白无常的绝对压制下排到了第三，集聚了十分之一的鬼口支持票数。第四是萧暝。

        江河刚抽搐了一下。天知道气场相克是怎么回事呢？薄处长一米六的身材焕发一千六平米的阳刚，他就是高十米也只能在她阴影里哆嗦。

        薄云深呼吸，“你每天都给停处传一份红色一级申请，申请羁押三次及以上前科的偷盗抢香火的鬼，别管他回什么。我会给三司提交香火罪入刑的提案，直到三司通过为止。香火罪入刑的风声可以放出去威慑他们，直到批复了另说。”

        江河刚吃下一剂铿锵有力的强心剂，心满意足地飘走了。

        薄云咬牙切齿地添加日程表的工作。她现在十万分嫉妒休假的某人。

        她麻木地写工作记录、查阅申请、提案重点数据整理……

        门铃响起：“您好，保洁。”

        薄云扭头，没见过客人还在这就保洁的。她迅速保存工作文档合上电脑抄起床头台灯，保洁工人已经刷卡拖着桶进门且迅速反锁了。

        “薄处长，你们来庆川搅弄风云，提交跨界申请了吗？”保洁工手套一甩口袋一摘，露出明媚掺黑云的女人脸，立刻从深藏不露的保洁变身气势汹汹的追责人。

        打申请！写报告！工作尽头excel表！

        薄云现在一听这种词汇语气就炸得七窍冒烟，“你以为我是你们国特办重点关注限制人身自由的劳改犯？我你吗是个人你管我去哪？”

        “我管不了你！萧暝他吗的又是怎么回事！他表演个起死复生舞到萧晗跟前天天给我捅刀子，拦都拦不住萧晗各个部门门口蹲一遍打听！让我们怎么遵守保密原则？！”

        薄云护犊子的心有增无减：“不是你们给他办的身份证吗，你管他去哪舞，反正他放假你双休屁股一拍查无此人！”

        向长风冷笑：“你自己007没假休跟我发什么脾气，就这点工作态度不想干了早点撒手，国特办大牢洗干净了等着你们！”

        “好啊，你去举报我，让我立马退岗，我谢谢你八百辈祖宗保管给他们供一千万香火！”

        向长风一甩毛剌剌的扫把，薄云拽掉台灯的充电线，两个人怒气冲冲一触即发。

        微信电话孤独的铃声打破了这海啸般的僵局。

        薄云扫了一眼手机，台灯随手丢到床上，“干什么？”

        她按了免提，萧晗的声音扑簌簌扩散，“今天去满江红吃饭，去不去？”

        向长风听见这声音，毛都炸起来了，凶狠地把扫把怼进拖桶。

        薄云鼻孔出气，吊够了双方的耐心，“再说，现在没空。”

        萧晗纳闷地摸摸鼻子吃下闭门羹，是谁惹这姑奶奶了。

        她下逐客令：“有事放，没事滚。”

        “你管好萧暝和萧晗！萧暝来庆川动了两次外交令，无缘无故异动搞得我们连夜关注玄学界警报，萧晗长一张嘴癞皮狗似的各个部门游走，烦死了！”

        “真有意思，让我管一个大活人和一个大死人？你怎么不让我把国特办几间厕所要几筒卷纸也管了？”薄云呵呵不止，“萧暝那骷髅头锁搞来好看的？你们国特办自己的工作曲线救国怎么曲也蛇皮不到我这来。而且，他光明正大放的假爱哪玩就去哪，他死了守阴法活着也守阳法，谁要你们动则草木皆兵管东管西。”

        隔壁有人喊保洁，向长风隐忍地憋下发红的炮火，比了个长长久久的中指，一秒套回保洁壳子里。

        他们国特办的人就是有多重技能，以假乱真cosplay是其中一项。薄云也搞不清她是真在这当保洁还是偷了个临时工身份。

        薄云看萧晗的消息，才看到丁缪如发的详情。

        叮叮当：[文章链接][文章链接][文章链接][截图][截图]

        叮叮当：当时我才高中，只记得闹得挺大的，因为我们这栋楼隔音不好，上下都听得见他们那户夜里吵架，是李春父母和兄弟姐妹，在那跟霍敬有矛盾，闹了好久。后来事情解决了，李冬就搬来跟霍敬住了。

        薄云点开链接。

        几家媒体含沙射影，猝死员工李冬出入酒吧的模糊背影、和同□□人的耳鬓厮磨，还配上蜡烛和皮鞭的图片，故意引导对b&d&s&m的话题讨论，措辞大同小异，以恶意的引导负面道德评价的材料和语言为导向。截图是大部分网民的辱骂评论。五年前的网络环境没有现在开放，尤其是小众姓僻以社会新闻的方式呈现在不同思想认识的观众面前。

        其后是云海真诚地请求媒体删除给死者泼污水的公告，和[此文章已删除]的结果。

        薄云已经不用再去翻那个打探民情的帖子了。

        云：谢谢。

        然后切屏。

        云：云海游戏公司的公关部大腕你知不知道是谁？

        萧晗：咦？你怎么知道，云海的公关负责人付泽最近跨圈跳槽到我的死对头星耀去了，我没抢过他们。

        云：他的手段太脏了，你自己小心。

        好端端一盆水不擦干净，非要抹黑了再擦，深谙没事找事的“造势”之道。

        萧暝微微喘着气敲门，“生死薄查阅审批下来了。”

        薄云没想到他溜出去是跑步，看肌肉贲张性感流汗，不知道跑了几公里。

        “不多，二十公里。”他一点也不含蓄地亮起了下手机的记录，意气风发。无论是什么时候，脚踏实地的真实感都让人兴奋。

        薄云哑了，“国特办不是说你第二次动用了外交令？”

        “哦，那个是误触。”

        薄云从国特办手忙脚乱的吐血中找到了单薄的幸灾乐祸的快乐。

        申请了五年的记录，摞起来是两个人身高。一个盘在床头一个跪在床尾，各自开始一页一页地翻。生死薄采用的记录方式类似人工智能数据记录，时间地点人物以及不带感情色彩的动作描述和事项概括。少的时候很少，如“23：00-次日6：00，睡觉”，多的时候很多，吃什么菜、几分几秒喝水几毫升，所有能用数据呈现的都密密麻麻堆在一起。

        非要追究起来，连晚上睡觉翻身几下都能体现当事人心情。

        两人抽着神经以秒读一页的方式拼命揭薄文件。

        薄云疲惫地捏鼻梁，“我以时速二十万字的时间读完了五十厘米高的a4白纸黑字文件。”

        “别学那人工低能讲话。”萧暝一边喝水一边翻页，“等下我要再跑二十公里洗涤脑子。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莽夫发言。”

        “武夫能休假。”

        薄云迅速屈服：“你说得对。”

        薄薄一张纸，被目光如炬聚得发焦起火，想必原始人钻木取火也是以这种速度才能点出一个普罗米修斯。

        薄云趴在床上装死，“我饿了。”

        “看完了。”萧暝抬手腾出一平方米的空间，转了一圈脖子，咔擦咔擦。

        “去不去跟萧晗吃饭？”薄云说，“云海的公关人付泽跳槽到你弟的死对头公司了，你看怎么帮他。”

        “等他什么时候混进了国特办，他想什么时候见我都行。”萧暝转完脖子转手腕，“还跟他吃饭？跟我吃，刷脸买单。”

        “你敢刷脸给，向长风敢骑着扫帚追着你打。”薄云拿着挑出的纸拍了拍他脸，“乖乖，连饭都吃不起呢。小可怜。”

        “是啊。”萧暝自觉地低头在她的纸卷里蹭了蹭，“姐姐带我吃点什么？”

        薄云被突如其来的称呼搔得脚崴了一下，烫手地推开他毛茸茸装乖的脑壳，“还不快滚出去。”

        虚张声势掩盖惊慌失措。

        萧暝好笑地看她，“怎么，小帅哥喊你姐姐就可以，我喊你姐姐就受不住了？”

        薄云的皮肤白，是长年不见光的死白，她情绪上来不是脸颊红，也不是耳朵红，而是眼角染红，那一根瓷青的血管上覆的皮肤从眼角开始蔓延，乍一看很像微微落泪的发红。她发怒时也是从这开始彰显情绪，但其声势通常不会让人注意到这一泪珠大的可爱。害羞的时候，更容易被凝视出这点细微的变化。

        她还是很不容易害羞上脸的人。直击腹肌不动声色，被叫一声姐姐反而眼尾红了。

        萧暝带一丝诡异的满足感，拿温暖的食指蹭她发红的眼角。

        “干什么，有眼屎吗。”薄云打开他的手，一万分气呼呼。

        萧暝拿过鸭舌帽，大手一盖在她头上，“戴着吧，姐姐。”

        “……行，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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