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四十二第二次出院

林爸爸出院的那天，是林承政来接的，用林茉莉的话说，他把着所有证件，当然，也只得是他来办手续了。而医生也明确告诉家属，林爸爸的时间只能是以月来计算了。

        林妈妈本不想老伴儿回来，还是想让他留在女儿家，可儿子说，要接回来，要把病情和老伴儿摊开，做做打算，她也只有听从的份儿了。

        林业西和林业北二人在大哥到家后不久，便登门来探望了。林爸爸此次出院，眼神里透着几分疲累涣散，无精打采地应付着来看望他的兄弟，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强撑着虚弱的身体。

        “大哥，事到如今，我们觉得，这个事情还是得和你沟通一下，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有个谱儿了…”几人坐了有一会儿了，也聊的差不多了，林业北便适时地切入了正题。

        “是我的病情吧…”林爸爸心头瑟索。

        “你应该也很清楚，我也不瞒着你了，你这个病…俗语就是胃癌，怎么说也是这个岁数了，医生的意思是动手术恢复的不好，现在就一直吃着化疗的药，用别的方法来抑制这个癌细胞，考虑到你的身体，这也是目前最稳妥的治疗方案了，你要放宽心，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什么病也都不是难题的。”林业北考虑病人心情，没告诉病情的凶险。

        ……

        “大哥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我们为什么不一早告诉你，就是怕你想不开，这人啊，有了心病，就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得，你不用怕，咱该治了治…”这是三弟林业西的声音。

        “对对对，我当初也是这么考虑的，爸爸，我一知道是这个病，我当时就觉得天都塌了，我没办法啊，我想啊，只能是先瞒着你，等病情稳定了，再告诉你，省得你胡思乱想，对身体更不好，然后，我自己做不了主啊，我就和我叔叔他们商量了下，他们也是这么个意思，你放心，我这不还给你到处打听中医偏方嘛，人家多少人得了绝症，就给治好了的，这个你不用害怕，咱们就是倾家荡产，我砸锅卖铁也给你治病…”这是儿子林承政长篇大论的声音。

        “我命苦啊…我们命苦…业东啊…你说你，我打年轻那会儿，就伺候你，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啊，怎么你还能得这么个病啊…这么多年啊，我也没惹你生气，也不好和你斗嘴…我就盼望你能有个好身体啊…你一定好好的啊…要不然我们这个家可没个指望了…你一定好好吃药…咱马上就好了…”这是老妻林妈妈做戏的声音。

        “好啦！你又哭什么！在这好好说这话呢！别给大哥造成心理负担…”这又是四弟林业北呵斥老妻的声音。

        “这个病就是吃上不注意，心情不舒畅才养出来的毛病，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伺候好大哥是个正理…”似乎是三弟又在和老妻争吵了。

        “我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啊…我真心实意的对待你们啊…我哪敢惹他一丁半点的…谁不盼望他个好儿啊…这么多年了…我在你们老林家，就为不出个好人来…我真是命苦啊…你说这些话，得凭良心啊…”又是老妻的哭诉声儿了。

        “妈你也少说些吧，什么时候了，今天是为了什么你忘了，我爸还在这…”

        “都闭嘴吧！什么样子！听大哥的…”

        ……

        林爸爸的大脑轰鸣，耳边嘈乱不堪，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精气神儿都被人抽走了，如同扒皮抽骨般，赤条条…精光光…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实锤落下的时候，林爸爸还是满眼绝望的。尽管之前百般宽慰自己，但最后那一丝希望破灭后，谁又能安然地接受命运呢。他想着，自己终是这种命啊，人强求不了天命，再怎么心高气傲，也挣不过老天爷啊，他闭眼了，这个家怕是也要散了。

        他强打起精神，安抚好了老妻儿子，又反过来对俩弟弟作了宽慰。出于求生的本能，他跟一众人明说了，一是想继续治疗，不想放弃；二是，还有个文化人的心愿，想登登泰山，看看三孔。

        林爸爸是喜欢到处游览的，以前的学校总组织外出旅游，各大城市的著名景点，他都去过了，退休后，自己报团，也参观了好多地方，唯独那两处自然人文圣地还没去看一看。

        林承政当着叔伯的面，对老父亲的要求自是满口答应，拍着胸脯保证能做到。毕竟之前也吹过牛皮嘛，换车就是为了带老爹出去兜兜风。

        正是天朗气清，还没冷起来的时候，本已商定好，趁着出院休息的这几天，由儿子女婿陪同，尽快出去逛逛。因为林爸爸现在虚弱的很，走不了几步路，想着平整地方可以坐着轮椅，爬山可以两个男人轮着背背抬抬的。

        等了两天后，还是没有要出发的动静，林茉莉打回去电话，林爸爸支支吾吾的。

        “先不去吧，以后再说吧，现在疫情出去，也不放方便。”林爸爸犹豫道。

        “这不正好你有点时间嘛，趁着现在还不冷，再过几天，就到了十一月份了，那可就是越来越冷了，更不方便了。”林茉莉心想，越往后，你身体越差，能不能出得去，还是两说呢。

        “那就等明年春天，暖和了再去。”林爸爸自己说着。

        “还是趁早吧，这疫情也没个头儿，万一明年管的更严，跟过年那会儿似的，不让外出，正好赵言平这阵还不忙，年底可就忙起来了。”林茉莉找着理由，劝着爸爸。

        “…现在去？咳…”林爸爸很是无奈的笑了。

        “太远了，来回折腾什么？你爸爸就喜欢瞎折腾，在家养两天不好么？你哥哥还给他拿的偏方中药，出去还怎么吃？”林妈妈急的在旁边大声喊着。

        “你妈说的也对啊，要不…先不去吧，等以后，我好了再说吧，不急在这一时啊，莉莉。”林爸爸知道老伴儿的意思。

        “你不用听我妈的，你就说你想不想去吧，只要你想去，我们立马就能走，开车自驾，轮椅、拐杖什么的，赵言平都找好了。”林茉莉直言。

        “还用得着轮椅了，出去让人家笑话，”林爸爸心里默认了，“我自己还能走呢。”

        “我哥哥不是说请假去嘛，到时候他俩轮着照顾你，还轻松些，我主要是怕有山路，不好走，肯定得背着你。”林茉莉规划着。

        “你哥哥嘛…嘿…等着去吧…你哥哥是白搭啊。”林爸爸像是不屑。

        “他不都答应了嘛，我找他，你放心吧。”林茉莉听婶婶提过，哥哥是保证过的，“行，那就这么定了吧，明天就走，我看天气预报了，这几个城市都不冷，十几度，正好，你们出去一个周也就逛完了，再拖下去，都开始降温了，你收拾收拾，和现在穿的一样就行，只再带个羽绒服，虽然我们不夜爬，但山上也是冷的。”

        “那好吧！我去！”林爸爸也看出来女儿是诚心，便应着女儿，也是对老伴儿说着。

        “你就乐意出去跑，有什么可逛的？出去再累病了。”林妈妈恼了，儿子还嘱咐过她，不让爸爸出去的。

        “孩子一片心意，就去吧，带着药，我忘不了喝中药。”林爸爸回着。

        “你忘了小政的话了，听见出去玩，就找不到北了！上蹿下跳的…莉莉也是…你们都着了魔了…”

        林茉莉趁着爸爸没挂电话，听了一耳朵，知道是妈妈和哥哥不想出去乱花钱折腾，但她是一概不听的，只想着那是爸爸最后的愿望，必须替他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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