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晕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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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玉一忍再忍,将母亲未曾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大嫂嫂不是大伯大伯母的亲女儿,却是我母亲的亲侄女,嫂嫂如今这般模样,你们不知她心里有多疼,我这个女儿却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有苦不敢说。可大伯大伯母现下却还在想着孟家绵延子嗣的事儿,是不是也太不把嫂嫂放在眼里了!好歹余家也是为朝廷戍守边疆数十载的功臣世家,现下也还在为朝廷击退外敌浴血奋战。日后余家知道了,断不会让自己的心肝宝贝被人这么糟践的!”
话音刚落,整个厅堂里的人都不敢再动,似是连呼吸声都停了一停。
伶玉握着母亲的手微微泛了白,如今母亲身子虚弱,若是她再不说话,没有人会再为母亲说话了。先前你替女儿撑腰,现在女儿替你撑腰。
孟长柳看着此刻气场大开的伶玉,震惊过后沉默不再说话。他方才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头想着儿媳难再怀孕也还是有些难过。
孟老太太许久长舒一口气,“婧琳,你方才晕倒了,快坐下歇着。”
余氏一只手倚着伶玉慢慢坐下来,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若不是伶玉,她恐怕现下又倒下了。
此时孟瑾文徐徐从里间走了出来,自余箬溪血崩他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方才见箬溪醒来正兴高采烈地在房间欢呼雀跃,听到外头的吵闹声安抚好妻子便出来了。
只见他衣衫上沾满了血迹,面容憔悴,照顾箬溪这段日子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不少。
孟长柳见儿子走出来立马起身询问:“文儿,你怎么出来了?箬溪还好吧?”
孟老太太和余氏也站了起来,满眼担心。
孟瑾文用他那张没有血色的嘴巴冷冷地吐出了几个字,“父亲真的关心箬溪的死活吗?”
厅堂里一瞬间鸦雀无声,点着的蜡烛忽明忽灭,微微摇曳。
“母亲方才那番话很难不令儿子乱想,究竟她有没有把箬溪当做新妇?”孟瑾文清瘦地面颊两旁已经有些向内凹陷了,再加上此刻严肃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吓人,“箬溪腹中的孩儿是我决定不要的,我也明白后果,但如若我不这么做,箬溪恐怕现在已经不在了。若是母亲要已无子为由让孩儿和离是绝不可能的。”
孟老太太看着孙子从先前完全是两个模样,有些心疼,“不会和离,不会的,文儿,箬溪是我们孟家明媒正娶回来的,又是你婶婶的娘家人,我们自不会亏待她的!”
“是啊文儿,你误会父亲了,就算箬溪日后无法再有身孕,也还是可以纳妾解决的。你母亲,你母亲她也是为咱们孟家后代着想,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孟长柳上前碰了碰儿子的衣袖,他这个儿子经历了此事后怕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听话了,“文儿,你这些日子辛苦了,朝中告假多日怕上头会有所不满,我会吩咐家中下人好生照看箬溪,要不你回去修整修整早日上朝吧?”
孟瑾文表情依旧严肃没有说话,孟老太太也开口劝导,“你父亲说的没错,你苦读这些年好不容易求得一官半职,切不可不重视。”
余氏见瑾文还担心妻子便开口道:“瑾文你不必担心箬溪,一切有我呢!”
孟瑾文听完余氏的话才开口,“文儿知道了,多谢婶婶照顾,不知伯爵府可有来信?”
“弟弟弟妹自是担心无比,不过定州如今战乱未平,他们也脱不开身来,只得拜托我仔细照料。”余氏说完眼里尽是愧疚,伶玉握紧了母亲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余箬溪的性命终归是保回来了,在留香阁静躺了数日便搬回了前院。府里上下悬着的心都落了下来,伶玉这些日子寸步不离陪着母亲,余氏身心都好了许多,只是那日晕倒过后又染了些风寒,余氏还得卧床静养。
而曹昌玹自上次纳征后也一直待在国公府里,连国公爷都讶异,这小子居然没趁着孟府停课溜出去花天酒地,而是在府里整日发呆。
曹昌玘近日政务繁忙,情绪也是很不佳,每次回来都已是月挂中空。这会子回来正巧瞧见曹昌玹又在院子里发着呆。
曹昌玹这些日子本不愿与曹昌玘过多交流,见昌玘往自己这边来了,只得挤出了一个极僵硬的笑容,“五弟,回来啦。”
看着三哥这段日的状态,曹昌玘也意识到了不对,刚想上去询问便被二虎拉走了。
“二虎,你这是做什么?”
“真是对不住,五公子,只是我家哥儿今日心情实在是不好,您还是别去添乱了。”
“添乱?我去怎么会是添乱呢?”曹昌玘便欲过去,二虎连忙开口,“因为三哥儿变成这样是因为您!”
曹昌玘一下子愣住了,看着二虎的双眸满是不解。
二虎继续道:“三哥儿前些日子在孟府踢完蹴鞠回来后就已经不对劲了。我再三询问,三哥儿才告诉我说是伶玉姑娘拒绝他了。后来安怡郡王纳征那日在后院花园,是三哥儿吩咐我去喊您的,当时您和伶玉姑娘在一起许是被三哥儿误会了。所以在三哥儿还没调整好之前您还是别去见他了。”
曹昌玘不等二虎说完便匆忙往曹昌玹那里走去,二虎在原地叫也叫不住便只能叹了口气。
曹昌玘跑到三哥跟前,曹三抬头看他又想挤出一个笑容,被曹昌玘打断,“三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曹昌玹听了也不再笑,将视线移至别处。
曹昌玘虽听到二虎说的,却还是心存一丝侥幸希望三哥没有听到他对伶玉妹妹说的话,便坐在了曹昌玹身旁,小心翼翼地问道:“三哥心情不好是因为昌玘吗?”
“其实那日你在孟府后院花园和伶玉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曹昌玹忍不住了,忍了再忍还是说了出来,“我知道你有心仪的女子是无法控制的事情,但我不知道我现在该怎样面对你,面对跟我心仪的女子一样的你!”
曹昌玘愣在了原地,此刻曹昌玹说得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他心尖上一样疼。他本以为伤害两个姑娘已经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混账的事了,没想到还牵连了三哥。本就很灰暗的心房再次黑暗了下来,曹昌玘垂下了眼眸不再说话。
曹昌玹看着弟弟悲痛的模样,以为自己说话说重了便赶紧去锤了锤他的胸脯,想缓和一下此刻降到冰点的气氛。没想到手刚一碰上昌玘的衣衫便碰到了一个坚硬无比的东西。
“这是…”曹昌玹说着拿出了衣衫里的东西,是那支蝴蝶式样的鎏金簪子,“这,这不是你给伶玉妹妹的那支簪子吗?”
曹昌玹看着手上的簪子震惊不已,随即看向了曹昌玘。
曹昌玘沉默了许久才微微开口,“三哥,对不起。”
“你这簪子不是送给伶玉的,”曹昌玹看着满脸歉意的弟弟渐渐明白了,有些许怒气涌上心头,“那你那日为何要同伶玉说你倾心于她?你知不知道当时站在你们身后的不止我一人,还有那二姑娘的贴身女使!你知不知道你随口一句话便有可能置小傻鹿于死地!”
曹昌玘不敢看三哥的眼神,垂着的眼眸似有珍珠般的颗粒坠落,“如若我没有这么做,灵郡主是不是就不会被送去北部和亲,伶玉妹妹是不是也不会那么伤心?”
曹昌玹努力平息着怒火,“你这么做是因为义王吗?”
曹昌玘许久抬起头,脸上两行泪痕在烛火的映照下清晰无比,“三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与灵郡主是不可能的,如若我再与灵郡主纠缠,恐怕义王会对我姨娘,甚至我们整个曹家下手!”
曹昌玹明白原委才知道昌玘的无奈。他的生母原是母亲身边的女使,有幸为父亲诞下一子。可就算被父亲纳为了妾也不算贵妾,更是连良妾都算不上,他自知道昌玘顶着这样的身份承受了不少压力。
此刻望着月空,曹昌玹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身份,权势,就如此重要吗?”
“三哥,其实我瞧得出来,伶玉妹妹心里是有你的。只是她定也和我一样,迫于身份才将您拒之门外。”曹昌玘接着道,“如今的我终归是伤透了灵郡主的心,而伶玉妹妹又与郡主那样交好,自也是伤心了。”
曹昌玘说着拿起了那支蝴蝶簪子,曹昌玹看着如此痛苦的弟弟上前抱住了他,“没事的,是缘是怨,皆由不得。”
月影婆娑,映着二人的影子微微摇曳。只是今夜的月牙格外细,尖得要把人的心都给戳破了似的。
而此时的赵灵正在宫中的高墙内望着天空的这弯明月,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前日被召入宫中准备很亲事宜的她再也没有露出过笑容,可与伶玉告别前,她却努力笑得那样开心灿烂不让伶玉怀疑,因为她知道伶玉最近心里已经很累了,她不愿让伶玉再担心自己。
她,真的已经把伶玉当做此生最重要的人了。
按理说赵灵进宫了,琰玉嫁人了,伶玉更是无心上学,这学堂该不开了才是,可孟长柳为了和一些朝廷重臣打好关系,便将学堂面向京城更多哥儿姐儿,今天是重开学堂的日子。
曹昌玹早早地到了孟府,经过隐香阁时忍不住往里瞧了瞧。只见伶玉正围在煎药的炉子旁,面色憔悴,瞧着消瘦了不少。曹昌玹有些心疼,这些日子太多事情了,也不知小傻鹿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
正瞧着,伶玉便往院门口看了过来,曹昌玹吓得赶紧收回了目光,随即又抬头想跟伶玉打个招呼,没想到刚一抬头伶玉便离开了。
曹昌玹没有多留便去学堂上课了,一上便至傍晚。
伶玉近日照顾母亲筋疲力尽,脑子里又有千丝万缕的结理不干净,夜夜睡不好,身子虚弱得瞧着下一秒就要倒下来了。这会儿正在去前院看箬溪表姐的路上,突然眼前一黑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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