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言汀一头扎进族长的书房后，杜洗尘也等到了家主杜鸣。

        杜鸣年过花甲，依旧酒葫芦不离手，常迷蒙着一双眼。

        “哦，小尘啊，找我有事？”

        “我在山下碰到言汀了。”

        听到言汀的名字，杜鸣表情有些复杂，低头嘟囔：“那孩子也是可惜……”

        他说的模糊杜洗尘没听清，问：“什么？”

        “没事没事，碰到她怎么了？”

        杜鸣神色平常，语气自然，好像完全忘记了谛听一族严禁下山的禁令，杜洗尘立马知道杜鸣是放任言汀下山的，而且不光是杜鸣，整个杜家人可能都是心知肚明的情况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他，格外较真，对着言汀穷追不舍。

        杜洗尘忽然感觉到他对于杜家来说，始终是个外人，不是说他将杜家家训，杜家道法学得滚瓜烂熟他就是杜家人了，在外的二十多年永远是他和杜家之间的鸿沟。

        杜洗尘垂着眼睛，让人看不见其中的惘然失落，也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淡淡的说：“没什么。”

        “你这孩子就是话太少，回来了就多陪陪你姑姑吧。”

        杜鸣随意拍了下杜洗尘的肩膀，就借力又摇摇晃晃的再离开。

        他们好像都是这样，总是洒脱肆意，如果不是当初做的亲子鉴定，杜洗尘可能自已也不会相信他会属于这里。

        杜洗尘不自觉走着走着就到了南坡，又看见了那一片的小白花，这次他低头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只是片野花，并不是什么雏菊。

        等言汀找到杜洗尘的时候，就看他一个人坐在野花堆里，眼神空空荡荡的。

        言汀以前不喜欢他的冷淡疏离，现在看着他形单影只的对着天空发呆，只觉得更碍眼。

        这人怎么总是高兴不起来？怎么总是孤单又可怜？！

        “喂！我带你去祠堂玩啊？”

        这话要是让族长听见肯定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但言汀觉得无所谓，她记得杜洗尘说没去过祠堂，那就带他去一趟呗，正好她也要去那。

        “祠堂是可以随便进的吗？”杜洗尘跟在言汀身边还是不放心的问。

        “应该不能随便进吧，咱是去参观的，那能叫随便进吗？”

        “……我还是觉得不好。”杜洗尘脚步越走越慢，让言汀没什么耐心的扯着他继续走。

        “没什么不好的，按你们人类的说法他们应该都是喜丧。”

        生死的严肃话题到言汀嘴里倒是云淡风轻，看杜洗尘还是云里雾里的表情，言汀继续道：“就是他们是自己选择死亡的。”

        “一辈子都只能在雾山，很无聊的你知道吧？”言汀对于这些消散世间的同族并没有太伤感的感情，甚至非常理解他们的选择。

        “无聊就不想活着了吗？”杜洗尘皱眉反驳，他不能理解，在他的认知里生命至上，万万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言汀听出他的认真，笑了下：“拜托，不要用你们人类的视角代入好不好，我们是神兽哎，如果想一直活下去，真的能寿与天齐的。”

        这回杜洗尘没再反驳，长久活着，却长久停在雾山，确实生趣了了。

        两人边走边聊，有言汀开路，不一会就到了谛听祠堂。

        杜洗尘以为祠堂会是肃穆庄严的地方，没想到说是祠堂也只是地上横立了清玉石，上面弯弯绕刻着往生咒，深处是绿荫蔽天的苍树，林下便是丛丛雏菊。

        “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吧？”

        言汀摸了摸旁边的树干，然后说出了今天带杜洗尘来的目的：“我帮你点化赐福吧？”

        杜洗尘听闻一愣，他以为只是他们只是在散心，怎么突然话题拐到这个上面来了。

        言汀心里也没有底，毕竟这事出了族长也没别人干过，但是她看过书了嘛！还是有几分把握！

        言汀不知道是在催眠自己还是在劝说杜洗尘。

        “我好歹也是族内翘楚，你也别害怕，一次不行咱们多试几次。”

        杜洗尘道法都学了，现在根本没有再跟言汀冒险的必要，只是看着言汀坚定的样子，回绝的话也说的不算强硬：“倒也不用……”

        “怎么不用？！杜家小孩都有你怎么能没有！”

        言汀眼睛亮亮的，看着比杜洗尘还对这个事耿耿于怀，直接上手把杜洗尘拉到了位置。

        杜洗尘被言汀拉着，脑子里还在转言汀的话，莫名心里就再生不出拒绝，任凭言汀做好准备。

        言汀几次深呼吸，最后还是又问了句：“你相信我的吧？”

        这和当时她自己闯出雾山不同，那时后果再糟糕承担的只有她一个人，而这次拉上了杜洗尘，她心里压力激增，都有些不自信了。

        “嗯，相信。”

        杜洗尘眼神柔软的望着言汀，仿佛真的全心全意的信任着言汀。

        言汀起势颂文，果然没辜负杜洗尘的信任，徐徐微风从林深处拂来，柔柔绕过杜洗尘周身，擦过他的耳鬓又转到言汀指尖，在撩起她散落的发丝后悄然散去。

        杜洗尘的心境陡然开阔，说是神清目明都不为过，只是言汀睁开眼睛后有些纳闷。

        这给杜洗尘赐福，为啥自己却感觉怪怪的，刚往杜洗尘那边看了一眼，言汀一蹦三尺高！

        她以前看杜洗尘都是白蒙蒙的白色气团，现在竟然是粉色的！

        她竟然能看透杜洗尘的心情了！他现在是高兴！

        言汀还没兴奋两秒，就又慌了手脚，不会让自己背错了吧？也没听说族长给人赐福完了就能看透杜家人啊？

        杜家人不一直都是白色看不透的吗？

        言汀越想越不对，正要赶紧道歉，一阵阵兽鸣响彻山谷——

        “恭喜新人，贺喜新人！”

        “谁谁谁？谁结道侣了？八百年没见过道侣了！”

        它们的动作和声音传的一样快，到了祠堂看到是结道侣的人是言汀后，各个兽都眉开眼笑手忙脚乱的给言汀道喜，夸言汀有本事。

        “瞧瞧咱们言汀！送走一个郎君又找到个郎君！”

        “也是帅小伙，我看这个比上个还帅！”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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