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十几名侍从和丹云都爬了起来，大家围拢到一起，激动地不行，但没有樊羽的许可，他们谁也没有踏入后院一步。

        芳润抱着一个婴儿走了出来，喜气洋洋地说道：“夫人刚生产，身子虚弱，你们就不必再行打扰。夫人让我把孩子抱出来让大家瞧瞧。”

        刚出生的婴儿裹在小被子里，小嘴巴不时咂巴两下，不哭不闹，挺乖巧的。

        南星早把灯笼举得高高的，大家伙挨个凑过来瞧。

        丹云忍不住，手伸到男孩皱皱巴巴的脑袋旁，“姑姑，能，能摸摸小少爷的脸吗？”

        “想摸，那就摸一下吧。”芳润大大方方的把孩子往前送了送，这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少爷，让丹云摸摸也无妨。

        丹云激动坏了，手掌颤微微抚上小孩子的脸颊，“哇，好小啊。”

        芳润把孩子拢回怀里，“刚出生的孩子自然是小的。”

        “你们都歇着吧，我自己照顾夫人便可。”芳润抱着孩子回了后院。

        走进书房，芳润撩开帘子，范朵身子虚弱地倚靠在窄小的榻上，樊羽则站在一旁。

        “夫人，你还是回屋吧，我来照顾范朵就可以。”

        “又是孩子又是范朵，你怎么照顾得过来？我闲着也是闲着。”樊羽对小生命挺感兴趣，小心翼翼抱过来，“范朵，给孩子起好名字了吗？”

        “这孩子承夫人大恩才得以出生，自然是由夫人赏个名字。”范朵身子虚弱，但想强撑着爬起来。

        樊羽瞧见，腾出一只手摁了下她的肩头，“这个时候，就不要来那些虚礼了。”

        范朵靠了回去。

        “这孩子也生下来了，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樊羽坐到床前的凳子上，一边盯着孩子的小脸，一边问，“你父亲待你实在是凉薄，你在宅子里待了这么久，他从不曾来找过你。”

        樊羽还担心范朵父亲上门找算，结果，什么事儿也没有。

        “幸亏夫人给了父亲银两，否则，父亲定是会上门寻我的。”

        “只几两碎银子而已。”

        “可对我父亲来说，那便相当于是我的卖身钱了。”范朵抽抽嗒嗒地说道，“夫人，我知你于我们母子有大恩，若是您不嫌弃，我愿意在府里给您当牛做马，侍奉您一辈子。若是将来夫人有了小少爷，我可以让孩子忠心侍奉小少爷。”

        樊羽愣了下：“你还打算待在这里？”

        这下范朵不等樊羽有所反应，一个翻身，赤脚跪坐到地上，她也不管自己身体如何，地上是否有凉气，咚咚磕了两个响头，“夫人，求您收留我们母子。”

        樊羽有些犯了难，“我收留你一时可以，可一直收留？”她犹豫，“这孩子，让我有些犯难。”

        她不可能把别人孩子当成自己的来养。这不是自己生养的孩子，肯定不亲，更何况孩子亲娘还在这儿。若是让这孩子继续落在自己名下，那将来，自己赚得的银两，岂不是让这孩子觊觎了去？

        芳润急道：“那可不行，夫人可以假孕，却不可以让你这孩子顶着小少爷的名头过活。范朵，你要适可而止。”

        这还真叫她给赖上了！

        停了一会儿，樊羽道：“范朵，你赶紧起来吧。芳润说得对，我是不可能养你的孩子的。但你们母子可怜，我也不愿袖手旁观。先这样待上一两个月，然后，你带着孩子离开一阵子。我对外说孩子出意外死掉了。过段时间，你再领着他回来。到时候就说是你在外头捡到的孩子，我失了孩子，可怜你们收留你们。以后，你们母子可以名正言顺地待在宅子里，他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

        樊羽最大程度地做出了让步。

        范朵感动得涕泪横流，“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回到自己的屋子，樊羽脱衣上榻，芳润随后走了进来。

        “姑姑怎么过来了？”

        “范朵孩子生得顺，不几日就恢复了。夫人真打算收留她们母子？”

        樊羽坐起来，“姑姑认为不妥？”

        “也不是不妥，只是咱们宅子里人多，夫人所剩银两已不多……”

        芳润愁生计问题。

        她成天收拾樊羽的屋子，樊羽几斤几两，有多少银两私房，她一清二楚。

        再这样下去，估计十几口子人吃饭都成问题，也不见樊羽有何主意。

        “姑姑，我正想说这事儿呢，”忙活了一个晚上，樊羽困倦地打了个呵欠，“姑姑，再坚持一个月，范朵一出月子，咱们就开始做活赚钱。”

        “做什么活儿？”

        “姑姑，红酒已经卖空了，山里的葡萄还有几个月才能结出果子，咱们就趁这几个月，卖饺子成不成？”

        樊羽打算来打算去，觉得还是得做买卖。红酒是有季节性，现在有了销路，一进入九月，她会领着宅子里的人甩开膀子干。九月之前呢，卖点儿水饺也成。

        她包的饺子，吃到的人都夸好。物以稀为贵，她相信销路肯定不错。

        “水饺？”芳润迟疑，“这个，我没有卖过，不是太清楚。”

        买卖的事情，她的确不太懂。

        “假孕这事儿终于可以撂下，这天马上就热了，我老戴着帷帽出行会热。我想好了，找人打造个精巧的面饰，只遮小半边脸，让外人误以为我只毁了一小半容颜。这样，我们做事还比较方便。”

        “可您是夫人，怎可抛头露面卖东西？”芳润焦急地摇头，“不可，绝对不可。实在是要卖，有我和丹云，再不行，还有南星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您抛头露面。”

        “那也行，我在家里帮忙包，你们负责出去卖。”

        樊羽光想着赚钱，未曾考虑过自己的面子问题，被芳润这么一提，她倒是有所觉。也是啊，自己好歹算是一所大宅子里的女主人，得落魄到何种程度，还得亲自到街上去卖东西？

        “还是姑姑想得周到。”

        “那就等范朵出了月子再说，到时候，她也可以一并出去帮忙的。”

        ~

        木盐国梅谨府内，一向英勇神武的梅谨气息奄奄地卧在榻上，高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寸步不离。

        梅谨脑袋动了动，高五马上凑过去，“梅兄可是要喝水？”

        梅谨声音缓慢地说道：“不喝。”

        “大夫说你现在气息不足，要少说话。要喝水，你抬右手食指，要吐，你抬右手拇指，要喝药，抬中指，我便知道了。”高五想最大程度地省却梅谨的力气。

        “没有那么严重，这一阵子，高兄辛苦了，你其实不必这样亲力亲为照顾我。”

        “我愿意照顾梅兄，我希望梅兄早日康复，我们一起策马扬鞭。”

        “高兄，我知时日不多，这已经比大夫说得大限延长了些时日，你为了照顾我，连家都不曾回过。我甚是感激。”

        “应是我感激梅兄，梅兄把整个梅家军交由我管理，予我大权，予我机会，我高五不胜感激。来日，我若成就大业，必定原封不动将一切奉还给你的儿子。”

        梅谨儿子梅丁刚过十岁，还不足以成就大业。梅谨找不到合适人选，遂把机会让给高五。有高五在，任何人不敢觊觎。但高五必须承诺，他日，必须原封不动归还，若他登上帝位，不得举兵来战。

        这些，高五自然是一一应允。

        “我死后，你带着你的人马返回鹤荆国，你之前不是身死，而是卧薪尝胆，选准时机杀掉我。你立了大功，你们的皇上必定重赏你。你趁机笼络重臣，伺机起兵。有我梅家军助力，必定成功。”

        “这段时间，我人虽在木盐国，但我的人马却在多处打探消息。哪些重臣对朝廷不满，有笼络的可能，予什么利益可将人争取过来，我已做到心中有数。我也并不是一无所有，当初铁桦国没落，欲投奔王爷的那批精兵强将，王爷当初下令烧山，是我暗中通知，让他们得以全部逃生。他们对我忠诚，我的命令，他们会无条件服从。”

        “你无银两，如何暗中养兵？”

        “他们欲投奔王爷时，是带了一车银两来的，以表忠心。王爷不知，否则不会做出下令烧山的举动。我救下他们之后，他们欲以重金相赠，我未接受，让他们寻一处稳妥地方安置下来，静候我的命令。”

        “这么说，你早有起兵之心？”

        “未曾。”高五重重摇头，“让他们安置之时，我并未想到有朝一日会起用他们。”

        梅谨连咳几声，高五忙扶着他的身子，“梅兄，话已说得够多，注意休息。”

        一阵敲门声之后，东河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大哥，家里来消息了。”

        高五不由偏头，“不是说无事不许打扰吗？”

        梅谨时日不多，高五想多花时间陪伴。英雄惜英雄，他和梅谨虽相识时间不长，但彼此之间坦诚相待，胜却手足之情。

        除卖酒之外，家里每次递消息来都是“平安”两字。

        高五听与不听，已无悬念。

        外头的东河顿了顿，高声道：“恭喜大哥，喜得贵子！”

        一口浊气袭来，高五差点吐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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