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孔雀绿

《蚌精小姐怀孕后》

        /候萝

        书见瓷有条不紊穿衣服，手绕到侧腰把裙链条拉好，遮掩掉前胸后背被指甲留下的划痕。

        她的白色薄开衫，跟另一个女人的衣裙堆落在床帘边，房间里满是菖蒲花的香味，很浓郁。

        书见瓷捡起开衫，把最后一件衣服也穿上，“今老师，我要回去了。”

        她淡淡招呼一声，蜷在床上的女人不知醒了没，露出被子外面的娇白小腿，贴着床单微动，没多大动静又沉寂下来。

        书见瓷想起昨晚今茜喊疼的时候，也和现在这样安静，雾气打湿眼睛，大汗淋漓，疼到枕在被褥上弓腰，颤着音，轻如木棉的嗓声，请求她把酒店里点的情趣蜡烛吹掉。

        她不知道放在床外一米远的蜡烛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灭掉烛火后，房间一点光都没有，今茜也不喊疼了。

        一夜过去，书见瓷还觉得有些梦幻，对详细过程想不清楚，只记得结束后，怀里的女人小声问她能不能就这样抱着睡……

        昨晚她受朋友邀请，来参加这场国内漫画家交流会，恰好她进入瓶颈期，事业和爱情都受挫，想出来和同行聊聊。

        没想到漫画界的风云榜大触今茜，居然也来了。

        她听闻过今茜大名，虽然看今茜作品时常因实力断层差距而感到羞愧，但和别人狂热痴迷今茜相比，她顶多算个理智的路人粉。

        结果这个传闻性情冷僻的冰山大触，喝多了，醉醺醺问能不能包-养她，勾着她来了一段露水情缘……

        没有得到回应，书见瓷朝床头走去。

        今茜还在睡，呼吸均匀深沉，似乎累坏了。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侧躺的姿势，半臂抱着冰丝被子，手蜷放在枕边，如瀑布浓厚的卷发全都整顺在肩后，看得出来睡前耐心拾理过。

        一抹午后烈阳从窗帘缝隙探入，悄悄投落在今茜的手背上，她唇瓣嗫嚅出和昨晚一样的嘤咛：“疼……”

        今茜在倒吸气，手不安微动，眼睫很快就湿濡了，又因沉睡着，昏昏困倦，没提起多少力劲。

        书见瓷长臂一伸，把窗帘拉上，用杯子压住帘子的角，那丝缝隙消失无踪。

        刚刚不安的女人，再次陷入熟睡。

        书见瓷静静看了一眼，离开酒店。

        她匆匆上了车，回到租来的小小公寓。

        两个妇人在书见瓷的卧房翻箱倒柜收拾东西，“这瓶香水应该是小仙的吧，不便宜。”

        “书见瓷用得起那么贵的香水吗？你什么时候看她抹过这么有品位的东西？”

        “也是，都装上。”

        四个月前，这里蜗居着两个人，书见瓷和闵树仙，她们谈了十年长跑的恋爱。

        闵树仙受不了跟书见瓷吃苦那么多年，书见瓷还是个破画漫画的，跟书见瓷分手后，搬回家和一个大导演订婚了。

        闵树仙本来就是璀璨娇贵的白天鹅，家里做高奢品牌美妆公司，为了和书见瓷在一起，才跟家里断绝关系那么多年。

        现在回归家族，又和大导演联姻，混得风生水起，而闵树仙回家第一时间要处理的，就是抹掉跟书见瓷十年的恋爱史

        闵树仙的大姑嫂，看书见瓷突然回来，吓了一跳，“喔呦，好久不见书小姐，人更漂亮了，听说你前阵子熬夜工作，还上医院跑了一趟？有些人拼命努力，就是火不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把身子熬坏了，得不偿失。”

        妇人半是调侃半是嘲讽。

        书见瓷漂亮是真的，火不了也是真的，从大学毕业至今，担当四、五个漫画主笔，作品无人问津，穷文艺，穷讲究。

        确实平庸。

        况且近一年，书见瓷更是连新的创作都无法提笔，本来就没站在高峰过，还跌入谷底中的谷底，闵树仙更看不起她了。

        妇人看书见瓷不搭理人，也不想自讨没趣。

        她们把屋内所有和闵树仙有关的东西都收刮走，甚至是闵树仙跟书见瓷的合照相册集，一并不留。

        这么做的目的，她们防书见瓷被甩后会纠缠闵树仙，把这些东西带走，少一份曝光闵树仙恋爱史的风险。

        在她们快要走出房门时，书见瓷不冷不热吐出一句：“香水我买的。”

        这十年来，闵树仙的所有开销，都是她在承包，昂贵的香水没有什么，闵树仙要是不选择她，可以用更昂贵更有品味的香水。

        她只是为自己在这段感情中付出过努力而正名。

        妇人奉闵家人授命，一定要把闵树仙在公寓里用过的东西全带走，看书见瓷这样，有点可怜。

        尴尬问：“多少钱？我转给你。”

        书见瓷冷淡道：“不必。一别两宽，各生欢喜，闵小姐得遇良人，我替她开心。”

        闯入公寓的外人走开，整个公寓变得空荡荡起来，和闵树仙有关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书见瓷后背靠墙，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她双手抱膝，侧脸枕在膝头，滚热泪珠从左眼角滑入右眼，眼白一下就浸红，又酸又涩。

        她维持这个姿势，天黑后都没有起身。

        直到她手机打进来一通陌生来电，她才动动僵硬的四肢。

        “您好。”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书见瓷以为打错了，正要挂断，对方默契的在这之前开口——

        “你哭了？”

        书见瓷微愣，是今茜的声音，昨晚她们滚在一块，今茜怕找不到她，硬是要了她手机号码。

        那会醉的厉害，她没想过今茜会记住，那串手机号她只说过一遍。

        书见瓷快压抑疯了，前女友和她分手更是让她备受打击，昨晚要不是收到闵树仙和别人订婚的消息，她不会喝那么多酒。

        现在被问了这么一句，委屈更是攀上顶尖，双目潺潺流水，苦笑：“可能画不出东西，太焦虑了吧。”

        书见瓷说的真话。

        她已经快一年没有提笔了，像是得了画漫画恐惧症，她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是心病，让她挂心理科。

        今茜和传闻中的冰山大触形象不太一样，起码昨晚和她相处时，窝在她怀里哼哼哧哧的，嗲死了。

        怕被她拒绝，说了一大堆推销自己的话，说完还因为自夸不好意思，闹得面红耳赤。

        今茜确定书见瓷真的哭了，语气软哝，还有丝慌乱，“或许……你可以养只海蚌。”

        书见瓷不解：“为什么是海蚌？”

        今茜介绍养海蚌的优点，“它安静、可爱、欣赏价值高，还会刨沙子……”她声音愈发渐弱，到最后竟还难为情起来，支支吾吾：“它会、会被你喜欢的。”

        不知道怎得，书见瓷听着这些吴侬软语，能想象出，电话那头的女人红着脸说话，会因为太羞赧，紧张地掰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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