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喜提恭学副本(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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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伊阁”魏时宴喃喃道。
突然,他将一旁茶盏下的底盏,猝不及防地从女人的头顶上方方向后扔了去。
瓷盏砸在柱子上,摔地粉碎。
“阿宴,我又没听着,你闹什么气啊。”周铎从木梯的围栏门后走了出来。
“看看,德州进贡的大瓷盏,前段日子,我才向玉嫔娘娘讨的,还没用这几次,你就给我这么糟蹋。”
“碎这一盏,连着一套都作废。”
周铎走进那人身边,看见魏时宴脚边同样的碎瓷片。
“唉,倒忘了,刚刚你为引那小公子上来,还故意摔了一盏。”
“你废话何时这样多?”魏时宴不理会一旁坐下的人的抱怨。
“话再多也不及你做的多。”周铎看向躺椅上谪仙般的俊颜。
“回京半月之余,不来见我,竟是与这萧家的小少爷勾搭上了。”
魏时宴轻笑,没有在意周铎“勾搭”两字的用法是否恰当。
“他进京不过一两日,我如何与他‘勾搭’?”
“那今日,为何设计让我将那小公子引至此。明明命人在马棚那守着,见刘义从中作梗,可直接制止,却用这种方式来‘欺负’人家。”
周铎瞟了眼身后仍然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
他自小与琴弦打交道,看东西比常人要敏感。
马球场上,他看地清楚,萧家小公子那两杆压根儿没挨着球,分明有人暗中相助。
能做到用暗器将马球精准无误地弹进球板内,恐怕只有这人从寒地带回来的人了。
而在游鲤上场之前,他也在阁楼内,就是那间推不动的二楼,这样的安排自也是魏时宴的要求。
魏时宴让他寻着时辰,从内锁住的二楼中出来,再让楼外早已准备好衣物的女使,将门大开,故作惊讶的神色。
这人风轻云淡地品了他一壶春茶,一切却按他的意思顺利成章。
周铎只知,眼前一身白衣,刚及弱冠的男子,在刚刚认识他时,言行举止便有着与年纪不符的缜密与谨慎。
时至今,不减当年。
魏时宴玉指轻挥,女子起身,利落地离去,没了踪影。
“还有这金叶子,那小孩儿连恭学还都没进,你就那么断定能派得上用场?”
“小孩儿?”魏时宴皱眉,难得的认真思索道。
不过堪堪及他胸前,慌乱无措的小脸和那双在他身上颤颤巍巍的小手……
确实,是个小孩儿。
“我可从未言断定。”
“赌一把而已。输赢,不在乎。”魏时宴接着说道。
“大费周章,拐弯抹角,不像你。究竟为了什么?”周铎不解。
“废相返朝,质子回京,这京都是要大乱啊。”魏时宴看向白幔间漏进的天的一角。
“不过,湖面平静久了,须得外物来打破。”
“外物?你是指……”周铎明白他话里的言为之意。
“江州、萧家、为伊阁,呵……”魏时宴喃喃。
“鱼儿已经游进来了,自然会搅乱一湖春水,我们只需推波助澜即可。”
“只是……”魏时宴看向手中的白玉簪,微微合起那双狐狸眼。
“怎么?”周铎寻声问。
“我着簪子头一回送人,他居然就这么给还了来……啧,真让人伤心。”
周铎:“……”
是夜,初春三月倒春寒来的恰似应景。
因为马球场上的事,涉及皇子安危,好在宫中派人传话,八皇子并无大碍。
但魏嫣这回却没给萧灏好脸色,罚了两日禁闭,还要抄祖训五十卷,这是让好动的公子哥儿伤透了脑筋。
五十卷,够他抄到恭学开课之日。
当然,萧泯自是陪罚了三十卷。
游鲤本来还抗拒,可谁知道,她没领到任何处罚。
本该欢喜,一时间却有些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空落。
她到底还算不上萧家人。
只是,这样的悠闲还没踹热乎,她的“惩罚”又随风而至。
“这是什么?”游鲤看着桌上,一摞高的书籍傻了眼。
“这是素练姑姑亲自送来,说是王妃的意思,让公子过几日同五公子他们一同去恭学。”云幺笑意难掩。
“姑姑还说让公子放心,王妃一切打点好了,考试不过是做个面子,于是就先抱来,让公子这几日没事多看看。”
王妃怎么会让她去恭学?
虽然,恭学是朝廷开办培养杰才的地方,但因大多都是官宦人家,所以也设有专为女子开放的内堂。
在梦中,她身为女子,魏嫣只字未提。
如今,却要以男子的身份去那陌生的地方。
意味着她前世加上这几日对王府的地形的熟悉统统作废。
对她出逃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不说,还要面临随时被揭穿身份的风险。
女孩深深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四四方方无月的漆黑,将手中刚刚画好的地形图揉成团。
几日光阴逝去,游鲤坐上了前往恭学的马车,也终于见到萧灏。
没有意想之中折腾人的气焰,几日祠堂里,家族光辉过往的“熏陶”倒是让他看似沉稳了不少。
特别是在游鲤面前,两人眼神交替上也会别扭地撇开,一脸爱答不理的厌烦。
上辈子,萧灏欺负她,魏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口头上说说,从未罚过。
而今,他与黄子谦置气,牵扯上自己,伤了萧王府的颜面,魏嫣倒下得去手。
游鲤好像知道如何应付这小霸王了。
等到恭学,云幺随着云山他们先去了斋舍,放置行礼。
恭学内,就算是富家子弟也不许带贴身侍从。
游鲤也不让他动她包裹里的东西,云幺将她前日捣腾出来的包裹放下便离去了。
“这衣衫倒还是长了些。”萧泯看向女孩身上,明明与他一模一样此时却显得如此宽大的蓝色长袍说道。
“没办法,你身形小,这学士袍不合身只能先将就着,过几日再让人给你量一量。”
“多谢五哥。嗯……尤礼还有一事相问。”
“你说。”
“府中可有什么偏僻无人居的地方所或者说是类似……禁地的院子。”女孩回忆着魏时宴的话问道。
“禁地倒是没有,除了宗祠和王爷的居所以及女子的内院,其他的地方都是出入自由的。”
“真的……没有?”
“确实,不过……却有一处偏僻常年无人居住的空居。”
“那里住的可有厉害人物?”
“厉害人物?你怎会如此问。唉,那院子叫忆梨园,在王府的西南角,是你……四哥的住所,只是他不常回来。”
四哥?
他……难道就是狐狸美人金屋藏娇的主人。
女孩仿佛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愣了半天才长长呼出一口气。
萧王府的四公子,游鲤努力想了想。
那个唯一算的上庶出的公子,叫什么来着,没印象了。
只隐约记得,这位四公子是萧王一位已逝的妾室所生,不得喜欢,常年不在王府。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如此的……爱好。
这世道真是玄幻。
进了恭学,女孩跟随着两人穿梭在走廊上。
天子脚下的第一学府,内外皆是端庄大气,比起靖安王府内的奢侈华贵,书院清简安宁的气氛更适合少年人笔墨天地。
“萧五公子,许久未见。”
“贺兄。”
“上次你作的那幅……”
一路上不妨碰上几位同窗,萧泯不免与之寒暄几句,这样一比,萧灏这臭脾气小霸王人缘倒是差多了,一路上很是空闲。
“你这小子怎么还跟着?”
斜靠在柱子旁,百无聊赖的少年突然开口。
“我为什么不能跟着。”游鲤回答道。
“听我哥说,你就读过本《孝经》连《纪典》都没碰过。”
“那……那又怎样?”
“怎样?”萧灏将环在胸前的双手放,无声地笑了。
他发现,这傻子今日胆子挺大。
“一会儿,楚夫子讲的是《诸子论》,李夫子谈的是《古书》,而你又是新来的,夫子们自想在畅谈时,听听你的见解,到时你说会怎样。”
“我……”
“所以傻子,小孩儿可不能进甲子班。”
萧灏说完伸手指了指刚刚经过走廊上的岔路口。
“你才小孩呢!我……我十五了。”
“哦,十五的小孩儿在那边集合。”萧灏一脸不再意地继续说道。
“……”
“既是不同路,那小爷就不送你了。你随便寻个人一路问过去沈夫子那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也别赖着让我哥送你,耽误了时辰小爷我可是会生气的。”萧灏说完,看了看一旁与人闲谈的萧泯,一脸厌烦。
【“江州来的?听说以前是个还是个妓子。”】
【“你叫小爷什么,哥?你配吗?”】
【“你千不该万不该来到京都,更不该是萧令安的女儿!”】
上一世的回忆涌现,游鲤恬静的小脸慢慢变的煞白,双手无意识地拽紧衣角。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三番五次的为难我?”
“我是他的孩子又如何,我们不是兄弟吗?”
缓缓,女孩从发愣中不自主地说完,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咬地很艰难。
等游鲤说完,抑制的情感突然破壳而出,眼圈稍稍有些不让人察觉的红润。
她刚刚是疯了,都说了什么!
柱子上的少年怔住,又自嘲似地将斜瞟的目光收回,仿佛被抵住什么暗门,深沉不明。
“兄弟?你我可没有血缘关系。”
血缘……
是啊,她注定是个外人。
不等萧灏继续说下去,萧泯已经走到两人身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萧灏倒一反常态没理会,径直的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我……没事,五哥快去吧,我自己去找沈夫子。”
“你知道路吗?”萧泯看游鲤有些不对劲,问道。
“知道,六……哥都告诉我了,五哥快去吧。”说着游鲤故作轻松地从那条岔路口跑去。
其实,她不知道路,也不知道去哪儿,除了刚刚萧灏口中提到的沈夫子,游鲤什么也不知道。
可这双腿再次违背了自己谨小慎微的内心,着魔似的向前跑去。
直到游鲤大口喘着粗气,眼里蒙上雾水,才吃力地靠在墙边停住脚步。
萧灏不待见她,对她的好坏全凭心情,这是早就明了的事,这辈子来她也不该抱希望去改变什么,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明明前几日还好好的……
女孩望向四周,努力平复下情绪。
也不知是跑到了哪个院落,还是快出去寻个人问问。
这时身后的木门响了。
游鲤警觉地回头。
“谁……谁在哪?”
声落,门后的少年犹豫一下,一脸歉意地站出来。
“兄台见谅,在下只是路过,并非有意撞见你……”
少年没有说下去,游鲤也明白,不好意思地抹了抹脸。
“我见兄台年纪不大,可也是今日入学的新生?”
“正是。”
“那正巧,在下江映盏,也是今年的新生。不过兄台怕是不知道前面那地方叫明镜台,不能擅闯,我劝兄台还是快快离去吧。”说着江映盏转身欲离开。
“等等,敢问兄台可认识一位沈夫子。”游鲤自然不会错过一个问路的机会。
“审……夫子?你说的是审自务吧。”
“应该…是这位夫子。”
“算你问对人了,我也要去找他。”
说着,江映盏搭上游鲤的肩头,“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兄台。”
游鲤没想到这人会如此亲昵,下意识地抗拒缠在身上的江映盏,不过少年俊容上满是欢愉,倒是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在……在下尤礼。”
“看尤兄这样子,对恭学尚不了解吧,让在下给你说道说道……”
等到两人来到一处院落前,游鲤已经从江映盏的口中大致了解一些恭学的规矩。
游鲤不禁对江映盏感到好奇,这少年算不上俊美,却眉目清朗,看着还有几分未褪去的稚气,身形不算高大,应是与她年近相仿。怎么会知晓这么多。
“尤兄,就是这儿了。”
游鲤看向身前少年头顶上的匾额。
“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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