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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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程今天起了个大早,在前台忙前忙后,叫自己老婆洗了水果,拿出抹了好几遍的盘子摆满。
“今天来的是重要人物,懂不?咱能不能拿钱就看这一下了。赶紧把地上那块脏墩干净,领导第一次来,要争点脸哩!”
女人也知道来的是“大老板”,虽然心有不满还是清扫了。
就玉藻这个地方,鸟不拉屎的,开旅馆根本不赚钱,最近这里卖了地皮,才连带着有人住他们这,也就是一时半会的,根本撑不了多久。
可他们每年都不用为房租发愁,还有钱拿。
她看了一眼正从鞋柜里翻腾皮鞋的阿程。自己男人只说这旅馆是有人“投资”,其余的一句话都不肯多透露,可她知道,这背后有猫腻。
虽然不知道大老板为啥要“投资”这么个天天赔钱的破店,但有钱拿就行了,躺着赚钱谁不爱?
只不过别人问起来盈利情况的时候,她只能支支吾吾,说一直欠着钱。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就是亲戚朋友都不爱跟他们俩来往,也绝口不提钱的事。
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阿程换了双皮鞋,长颈鹿似的伸着脖子四处看了看,又跑到隔壁小卖部买了包瓜子,哗啦啦地全倒到缝隙里,把整个果盘填满。
快到中午的时候,进来了一男一女。
男的长得伶俐,像某种灵巧的鸟,头小脖子长,腿也是瘦瘦的,穿着紧身裤还撑不满。
阿程老婆一下就想到了她二姨家那个屏风,上头是古风的画,画着一堆丹顶鹤在喝水。他就像是其中的一只。
女的看着年龄不大,能有十七□□,穿了短小的黑夹克,很酷。
脑后两根鱼骨辫扎得很紧,嘴唇上涂了亮晶晶的唇蜜,打了唇钉,耳朵一共有七个耳洞,左边三个右边四个,全戴上了耳骨钉,一边嚼口香糖,一边迈进来。
阿程老婆看得心惊胆战,这小姑娘瞳孔颜色比常人要浅一点,有点像混血,不知道是真的混血还是戴了美瞳。
鹤子要来了登记册,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最后把目光定格在一处,笑了:“黎未央,没错儿。身份证给我看看。”
阿程忙不迭地打开系统,鹤子把黎未央的身份证照片放大了看,一项项比对。
阿程小心翼翼地看向十七八的姑娘,她双手抱胸站在鹤子身后,眼睛盯着屏幕,嘴角勾起一丝笑。
阿程心里一下就踏实了:领导满意了,给钱还不就是顺手的事么。
鹤子把信息保存下来,冲阿程抬抬下巴:“带我们去她的房间。”
阿程老婆也要上去,被自家男人呵止住了:“你上去干撒?不够添乱的!去订个饭店,一会儿我请领导们吃饭喝酒。”
阿程老婆悻悻往柜台走,一边走一边想,我呸,人家要是不掏钱,到时候看你还横不横!
进了房间,阿程赔着笑:“领导您看,这房间我一根头发都魔(没)动过!”
房间挺整洁的,其实他已经收拾过了,尤其是地铺全都收起来了,可不能让领导知道他出了差错,虽然也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但总归是不好的。
反正他们只要知道,那姓黎的丫头在这住过,不就行么。
盛嘉霓扫了一眼屋里:“她有没有同伴?”
阿程犹豫了一下:“好像是有……有个男的,头发乱乱的,不过感觉姓黎的丫头不太跟他亲近。人俩是一起来的,她知道这是最后一间房,还主动让那男的和她一起进屋。晚上我借口送被子看了一下,男的打的是地铺,那丫头睡的是上铺的床。他俩之后是不是一起走……我就不知道了。”
鹤子看了一眼盛嘉霓,对阿程说:“行了,你出去吧。”
“诶诶,没问题领导,你们忙,有事儿叫我,我就在……”
话还没说完,鹤子不耐烦地关上了门,阿程还是笑着把话说完了,“一楼。”
盛嘉霓脱下黑夹克,里头是紧身t恤。她身材发育好得惊人,肌肉线条纤细紧致。
手在后背轻轻一掏,一只巴掌大的蝎子悄悄沿着笔直的脊背趴上来,安静地卧在胸前。
她指了指床单,蝎子迅速甩开尾巴,摆动几条腿过去,在上头停留了一会儿。盛嘉霓把它收回来,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颜色一点点变浅,是闪着光的银色。
像珠宝店里戒指上镶嵌的银曜石,如同猫一样,有种野性的妩媚。
她快速搜索着,开了天眼一样,旅馆的墙壁在她看来视若无形,街上人来人往,女的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衣,男的兜里有几块钱,全部都看得一清二楚,毫无遗漏。
鹤子在一边等着,大约过了几分钟,盛嘉霓的瞳孔慢慢恢复了栗色。
她顺手抄起黑夹克推开门:“去车站。”
快要日落的时候,江峤和秦湾湾、钟叔到了玛多。
几天前是黎未央和蓬窝头先行一步走了的,不知道他们去哪儿,江峤也没多问。他得留下来处理曲溟的事,耽误了几天。
这期间秦湾湾她爸,秦关河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甚至打到江峤手下的人那里去了,可秦湾湾就是不肯回去,说什么也要跟着江峤,还用“断绝父女关系”做威胁。
天下没有老子不怕儿子的,被秦湾湾说了几次以后,秦关河气得干脆不理会了,但还是偷偷往她卡上打了不少钱。
打钱的时候,他别扭了半天,最后还是捎了句话:囡囡,注意安全,爸爸想你。
这里是甘肃的一个小城,算不上发达但也绝不落魄。傍晚的霞辉把远处的戈壁滩映成了金色,充满了异域风情,实在是很壮观。
找好旅店,三人把东西放下收拾了,简单洗漱了一下,江峤说要出门散散心,秦湾湾也说想去。钟叔腿脚不便,干脆就不出门了。
“激痛”酒吧里正是要热闹起来的时候。
几个年轻小姑娘正要了个果盘,陷在软沙发里聊天,门突然被推开了,风铃叮叮当当地响,带着边关的沙漠气,有种特别的味道。
先注意到江峤的那个冲其他几个使眼色:“诶,来人了。”
她旁边的笑了:“来就来呗,瞧你,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转过头去看却不说话了,门口进来个一米八几的瘦高个,利落的黑色短发,柔软的黑色皮衣很合身,配上身后的落日余晖和戈壁荒漠,真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似的。
“草,男人见多了,我没见过这么帅的啊。”
江峤随便找了个高脚凳坐下,点了一杯很烈的酒。
秦湾湾挨着他,坐在旁边,想了一会儿,狠狠心也要了一杯一模一样的。
没喝两口,呛得不行。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液体流到喉咙里怎么就这么难受呢。秦湾湾咳嗽得脸都红了:“江峤……这酒冲死了……”
酒保过来帮她擦桌子:“小姐,这是我们激痛的招牌,无人区玫瑰,保证你一杯上头。”
秦湾湾泪眼朦胧地抬头,故意做旧的墙上写着:“喝最烈的酒,爱最野的人。”
很矫情,带着点文艺青年无病呻吟的土,可她就是看得两眼发直,像钉在上头似的挪不开。
她问:“你们这酒不是给女孩喝的吧?”
酒保笑笑:“一般女孩肯定是受不了这个味儿,男的还行。不过前两天我们这来了个姑娘,那一口一口喝的叫一痛快,喝完甩钱走人,周围兄弟们都看呆了。就一个字儿,飒!”
一个形象适时在眼前浮现,秦湾湾赌气又喝了一口,刚到嘴边就被江峤呵止:“不能喝就别喝,喝多了还得我背你回去。”
秦湾湾心里一暖,听话地放下了酒杯。
她想,要真那样就好了。
余光扫视一下周围,有几个姑娘时不时往这边看,眼睛都长在江峤身上,根本不在意她就离他那么近。
借着酒劲有点上头,秦湾湾把酒杯一推,靠得近了点:“江峤,你在想什么呀。”
江峤抿了一口:“在想南城。”
曲溟这事,他动用了南城的关系,叫了阿鸡、幺子他们几个过来。在南城,江峤可以呼风唤雨,可到了几千公里外的玉藻,强龙不压地头蛇,到底也用了不少钱才摆平。
也亏得曲溟的亲朋那头没追究,否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事还真不好办。
不过那边不追究,更说明有蹊跷——正常人失去亲友,不都希望杀人偿命?只不过这次恰好双方都不想让事态扩大,加上这事确实诡异,秦湾湾才逃过一劫。
不过,就算他不叫人,秦关河也不会让宝贝女儿吃苦,大不了是多请几个律师罢了。
曲溟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黎未央会对他这么感兴趣?还有蓬窝头说的谷家,长生之术,是真的吗,亦或只是遥不可及的传闻?
江峤是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中摸爬滚打一步步走上来的,更多的时候他面对的是人,人的想法是可以被预测的,他不怕。
可认识黎未央以后碰上的这些操蛋事儿,他从来没遇见过,一时捋不出什么头绪。
“你是在想那女的吧?”
冷不丁被打断思绪,江峤下意识地说:“没有啊。”
秦湾湾捏着杯子的手都紧了些:“我还没说是谁。”
她笑了一声:“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江峤?”
江峤轻轻叹了一口气。
喜欢是什么,能当饭吃吗?能在渡口帮他挡枪子儿,能在沉船的时候把他捞起来,还是能在一次次尔虞我诈中保他平安啊?
小女生娇俏的心思里只容得下情爱,一场轰轰烈烈感天动地的爱情比什么都重要。
可江峤不一样,他的世界里可以有任何感情,有兴奋、刺激、背叛、痛苦,有快乐、绝望、愤怒、怜悯,唯独不能有爱情。
爱意味着软肋和死亡。
江峤转头看着她,余晖落在他眼睛里,也依旧是没有一丝丝温度:“秦湾湾,不要觉得自己很了解我,好吗?”
秦湾湾点点头:“行,我是不了解你,江峤,刚认识的女的就了解你是吗?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她赌气地从高脚凳上下去,径直走到远处角落,在暧昧的灯光下陷进沙发里,头上紫红相间的灯光把她映衬得很妖冶。
江峤没心思拯救小女生的矫情,他给阿鸡打了个电话,让他们暂时留在玉藻,办完了事也先别急着回去。
秦湾湾独自坐着,天色也渐渐暗了,酒吧里的气氛被烘托得很有情调。
一个男的挨着她坐下,胳膊就往她脖子后头的沙发上搭,远远看去像把她圈在怀里。秦湾湾觉得有点不舒服,起身要走,却被他使劲握住手腕。
她这才发现黑玻璃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几瓶已经开了的酒,还有两小包白色的粉末。
男的看她的眼睛像在狩猎,恨不得下一秒就把她生吞活剥:“妹妹,玩两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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