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矫情

说罢，她便没有丝毫留恋地从姜涛的身边掠过，她的动作快得像是一阵风，又好像一只蝴蝶从手中飞走了，越飞越远……
  姜涛看着她的背影，恍然间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那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亲眼看着林岁出了局里的大门，姜涛这才不急不缓地往回走。
  回到办公室后，他下意识扫视了一圈，却并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张迎看到来人是姜涛立马迎了过来：“姜哥，你是在找周队吗？我刚才回来就没看见他，大家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姜涛这才注意到大家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因为案子终于要结了，需要抓紧做最后的收尾。
  姜涛点了点头，没再说别的。
  转身出去了。
  *
  男人两根细长的手指夹着烟，隐在一片袅袅的烟雾里，他迷蒙着眼，左手支撑在栏杆上，此刻正目光悠悠地看着远方。
  姜涛在踏上天台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如果不是周无漾身上还有着呼吸起伏的话，他还真以为周无漾是个即将要飞升成仙的仙人呢。
  姜涛没说话，悄无声息地走到他的旁边。
  周无漾侧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早就知道姜涛来了似的。
  “来一根？”周无漾掸了掸烟上的烟灰，沙哑着嗓子开口。
  姜涛摇了摇头：“戒了。”
  周无漾一愣，侧头看向他：“你不是不抽烟吗？”
  他刚才就是那么随口一说。
  姜涛也朝着远处眯了眯眼：“以前的时候也抽，后来就戒了。”
  “为什么戒了？”周无漾突然有些好奇。
  “我怕得肺癌。”姜涛的声音淡淡的，但是却意外的噎人。
  周无漾也的确被他这句噎到了，手里的烟下意识一抖，差点掉在地上。
  但是随即他就笑眯眯地又拿起手里的烟抽了一口，然后突然凑近姜涛，一口气把嘴里的烟雾吐在了姜涛的脸上。
  姜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所以并没有来得及躲。
  被周无漾吐出的烟雾顺着姜涛的鼻腔流进去，随后逐渐慢慢过渡到他的咽喉，呛得姜涛咳嗽起来。
  看见姜涛咳嗽的样子，周无漾笑眯眯地对他说了一句极为欠扁的话。
  “听说吸二手烟更有害。”所以要出事也是你先出事。
  姜涛慢慢抬眸，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周无漾被他盯得打了个哆嗦，但是嘴里的话依旧刺耳。
  “怎么，玩不起啊，矫情。”
  姜涛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提了一个问题：“你刚才因为什么生气？”
  周无漾嘴角挂着的那抹弧度瞬间凝滞，但是很快又重新挂上了他那副招牌的坏笑，状似迷茫地看了看周围：“谁生气了？谁啊，你吗？”他的眼神慢慢移到姜涛的身上。
  姜涛的神态破天荒地发生了变化，他的唇角一勾。
  “别装了，从吴肃南跟你说的那句谢谢开始，你的心情就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你没什么举动，但我知道你就是生气了，为什么？”
  听到姜涛说的这句话，周无漾嘴角的弧度猛地扯大，好像又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嘲讽，他的眼神先是向下看，随后又慢慢向上移动，直勾勾地盯着姜涛：“你好像很了解我？”
  姜涛刚要说话，周无漾抬了抬手就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你是不是觉得你看出来我生气了就算是了解我了？姜涛，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
  姜涛感觉被他这句阴阳怪气的话刺的心底一顿，他的眼神一变，也变得极具有攻击。
  “周无漾，你到底在纠结些什么？！是不是你要把所有别人对你的关心都当成是向你炫耀的资本？你这样的人真的有朋友吗？”
  “对，你说的没错，我没有朋友！这种虚伪的关系，我从来都不需要。”
  周无漾突然把手里的烟掷了出去，猛地升高音调。
  “难道不是吗？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单纯的关系吗？交朋友不就是因为看到对方可利用的价值吗。
  如果对方没有丝毫价值，那交朋友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只是想利益共享的话，合作关系不好吗？没有背叛，没有纠缠，我给你一分你就还我一分，这样不好吗？”
  姜涛轻轻摇了摇头，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目光看着周无漾。
  “我一直以为你起码能懂得友情的意义，我甚至……觉得咱们也算是并肩作战过的……朋友，原来在你这里，根本一文不值。”
  周无漾没说话，空气中突然变得沉默下来。
  过了几秒，打火机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凝滞，周无漾重新叼了一根烟咬在嘴里，烟被点燃，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他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依旧没有说话。
  姜涛却突然伸出一只手，直勾勾地看着周无漾。
  周无漾侧头看着他：“干嘛？”
  “烟。”姜涛只短短吐出了一个字。
  周无漾扭过头，没理会他。

  姜涛也不恼，直接从周无漾的上衣里抽出来一个烟盒，随即抽出一根烟，顺势点燃，轻吸一口。
  这一口吸得有些猛，他咳嗽了两声，眼睛下意识也跟着眯了眯：“什么破烟。”
  周无漾鄙夷地看着他：“嫌弃别抽，不是说戒了吗？这算什么。”
  姜涛斜睨了他一眼：“被你烦的。”
  两人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不复存在，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你……没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吗？”
  两人沉默良久，终于，姜涛等到周无漾开口了。
  姜涛侧头看着他，眼神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鄙视。
  “啧，你这是什么眼神啊？”姜涛的眼神太过于明显，周无漾轻啧了一声。
  “你觉得你做的这些是在多管闲事？”
  他现在才明白周无漾在纠结些什么。
  周无漾点了点头，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难道不是吗？我明明可以不理会他的，对于咱们来说，他是个罪犯，是社会的败类，不管他是不是有自己的苦衷，可那也不是他和别人共同图谋杀人的理由。”
  姜涛差点被他这句话整笑了：“他是罪犯没错，共同图谋杀人也没错，可法律从来不是冰冷冷的条文，背后也有着人情的温度。
  你为什么觉得你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呢？刚才吴肃南的眼神是绝望的，可他因为你那句话注意到了看他的凤岚如，那瞬间他的眼睛都亮了，还有刚才，你知道林岁和林海峰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吗？”
  周无漾看着他，虽然没出声，但是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姜涛继续说。
  “她是哭着出来的，那个时候我感觉她浑身上下都透着死气沉沉的绝望，她哭了很久，眼泪都快流干了，我以为她终于对现实妥协了，但是没有。
  她对我说了谢谢，还朝着我笑了笑，像一阵风一样走远了，我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我刚才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我现在知道了。
  她眼里是重获新生的希望，周无漾，因为你的“多管闲事”，你给了他们能够活下来的勇气和力量。”
  姜涛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说完这些，脸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就好像刚才那些有温度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的一样似的。
  他说完之后，周无漾并没有说话，他罕见地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后他才勾起唇角：“你怎么这么矫情，你说的这些话酸的我牙疼。”
  他依旧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可姜涛知道，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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