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学认字

曲桃儿道：“明天我去山上砍吧！反正一天就挑一担水，我就再去砍一趟柴火来就是。”

        曲小若却摇头：“你和我都先把身体养好些再说，这些天我们除了基本的生活劳作，主要任务就是吃和睡。”桃儿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以看得出，她明显也是发育不良的。

        曲桃儿笑道：“三姐，那这几天不就像享福一样？”平时她就羡慕奶奶，明明身体壮得能打死一头牛，却天天啥事都不干，把自己养得像个球一样，有时她就幻想着，等自己也赶紧老了，到时就可以享儿孙福。

        曲小若笑道：“傻桃儿，我们这不叫享福，而是要把之前亏空的身体补回来，等我们的身体壮实了，就得做活赚钱。”

        曲桃儿抿唇笑着：“三姐现在说的每句话都好有道理。”

        曲小若拿着火钳在灶膛里将柴火弄大些，看着小妹清秀的脸庞，再回忆着两个姐姐的模样，其实她们四姐妹是这十里八乡长得最好看的，就是吃得太差了。

        灶膛的热浪烧烤着曲小若的身体，将她的身体烘得暖暖的，身体一暖，人也精神很多，目光落在炕上的那本小小的书上，起身走过去拿了来。

        曲桃儿拿猪油煎了鸡蛋，再放了水，水滚后将粉条下进去，再落点白菜叶子。今晚又是鸡蛋粉条，她看着就流口水，觉得就是天天这样吃，肯定都不会腻。

        “新华字典……”曲小若念了起来。

        曲桃儿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三姐，你看的是什么书？你看得懂吗？又没上过学。”

        曲小若突然就想起，她们四姐妹可都是文盲，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她看着桃儿，一脸认真地问道：“桃儿，你想学写字吗？”

        曲桃儿朝她笑道：“三姐，想又什么用呢？就不说现在全国的学校都停课了，就算没停课，也轮不到我们上学的份。”

        曲小若将新华字典高高举起：“我带着你一起学，好不好？”

        曲桃儿顿住手上的活：“姐，你说的是认真的？”她虽然不识字，但知道三姐手上的那本厚厚的小书就是专门教人识字的，她曾在曲兰花的屋里见过。

        曲兰花小时候是上过四年小学的，基本上的汉字都能认识，算数也懂一些，与鲁明那些村里的年青人都算是半个知识份子。

        可章绣娥偏心，曲家老大的四姐妹，没有一个人上过学，曲桃儿更不用说了，她刚好遇上全国学校停课，压根就没有上学的机会。

        曲小若将灶膛里的火灭了些，走到曲桃儿的身旁，“桃儿，我们吃过晚饭后就开始学习认字。”

        曲桃儿听得兴奋不已，忙笑着点头应下，又将粉条一人一碗盛了起来，再端到炕桌上。

        就在姐妹俩吃着鸡蛋粉条时，隔壁那间屋里，陈玉正在小声地在婆婆面前嘀咕：“妈，我刚在外边闻到鸡蛋香了，是用猪油煎出来的，小若是不是在您这拿鸡蛋和猪油了。”

        不等章绣娥开口，吴月桂抢了白：“嫂子，你想太多了吧！妈怎么可能会给小若鸡蛋和猪油呢？”

        陈玉白了吴月桂一眼：“没说给，是说小若会不会偷或者是抢？”反正这丫头这两天不正常，好像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章绣娥说：“我的鸡蛋和猪油都藏起来了，她找不到，刚去看了，倒也没偷拿，都还在。”目光一冷，狠声道，“哼！她摔我马灯的事我跟她没完，等她脑袋上的伤好了，我肯定会找她算帐。”

        曲兰花看着奶奶，她倒是很期待奶奶找曲小若算帐。她起身，打了个招呼，没回屋，离家去了村支书家找鲁明。

        她听说今天曲小若跟着村里的一帮子男青年去了吴家村，帮香香出头，还有男知青也去了，她还听说这事是曲小若出的主意，还有，曲小若用土法子医治菊婶的眼睛。

        她看了眼曲小若那屋的窗户，心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万一把人眼睛医瞎了，一大家子人可都得跟着倒大霉。

        最让她气不过的是，鲁明和曲小若在一块跑那么远，早知道她也去了。

        到了鲁家，曲兰花被鲁明的妈妈拉了进去，亲热得不得了。

        曲兰花在村里的风评极好，在这些老辈人的眼里，这姑娘长得好看又识大体，还有文化，不管是谁家都想娶进门。

        鲁妈妈给曲兰花抓了一把红枣，这是她家门口那颗枣树去年接的果子，晒干后封袋装好，也只有曲兰花来了才有得吃。

        说起红枣树，整个沟底村也就是村支书家种了一棵，郁锦尘到沟底村来时，在村支书家吃饭，一眼瞅见这红枣树，脑子里就有了想法，他想在村里大力种枣树，但村支书，也就是鲁明的爸爸很反对，他认为枣树从种下到出苗，再到结果，这过程得要好几年，并且村里缺水，光养着树苗都不容易。

        郁锦尘想到了到外地去买树苗的法子，但村里钱不够，他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两百多块钱都用来给村里买了苹果树和梨树。

        话说回来，曲兰花吃了几颗枣子后，跟着鲁明走出屋来，俩人在外边边散步边说话。

        “你昨天怎么不说你要去吴家村？”曲兰花的语气显然是有些生气了。

        “唉！我，我是……我是……”鲁明摸着后脑，结巴了半天。

        “你是觉得曲小若去了，我就不方便去吗？”

        “没没没，兰花，我就是当时没把这当回事，也不知道小若要去。”

        鲁明其实是知道曲小若和曲兰花虽然是姐妹，但关系向来不好，又觉得曲小若突然想变了个人似的，也想看看曲小若去了香香家，会怎样说服吴珍对香香好。

        以前的曲小若性格软弱，连自己都长期遭着家人的欺负，又怎能可能管得了别人？今天他是实实在在地见识到了曲小若的变化，那句句话说得，跟以前的曲小若完全不像是一个人，这让他十分怀疑她奶奶那一火钳，是把她打得灵魂出了窍，换了芯子了。

        曲兰花对鲁明的话半信半疑，俩人一直走啊走，走到俩人常约会的一间废弃的窑洞。

        窑洞里，两个年轻人如干柴烈火般好好地亲热了会，一直厮磨到天色黑透才从窑洞里出来。

        “鲁明，什么时候娶我？”

        “你奶奶不是说要三百块的彩礼吗？现在我家没这个钱。”

        曲兰花沉默了，她低着头，想着奶奶说的话，鲁明的爸爸可是村支书，要是三百块钱的彩礼都不给，那到时他家就会觉得她很随便，很容易娶，以后都不会珍惜她，不会对她好，想到这里，她对鲁明笑了笑：“不着急，等你存够了三百块再来娶我，反正我们还年轻。”

        鲁明听着这话，心底瞬时拔凉拔凉的。

        曲兰花回到家时，见曲小若屋里的灯亮着，里边传出声音，听不太明白，凑到窗边，听清楚了。

        曲小若：“这个是桃，曲桃儿的桃；这个是若，曲小若的若；这个是姐，三姐的姐；这个是妹，小妹的妹。”

        曲桃儿：“三姐，就这会儿，我都学了十多个字了。”

        曲小若：“桃儿记性真好。”

        曲桃儿：“三姐，你也没上过学，怎么字写得这么好看呢？”

        曲小若：“你三姐我有天赋，哈哈！”

        曲桃儿笑了：“三姐，我天赋也不错。”

        曲兰花暗暗道：她们在学认字啊！是怎么学的呢？

        她去敲响了门：“小若，是我。”

        曲桃儿要去开门，曲小若将她一把拉住，朝着窗户外说：“兰花姐，我困了，头疼得很，先睡了，有事明天再说。”说罢一口气吹灭了马灯，摸黑将字典收进枕头底下，躺了下来。

        外边曲兰花本来心情就烦闷，还在这里吃了个闭门羹，气得她一跺脚回了屋。

        曲桃儿在被褥里抱着曲小若的手，低声问：“三姐，你刚才怎么不让兰花姐进屋？”

        曲小若道：“晚上睡觉之前，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不然会失眠的。”

        曲桃儿笑道：“三姐，我懂了，你是怕跟兰花姐话说多了，心情变差。”

        曲小若：“嗯，桃儿越来越聪明了。睡吧！明儿早起，我带你去上山采药。”

        一夜好睡，次日曲小若起床后吃早饭，而后给菊婶弄药汁。

        昨天桃儿下山担水，曲小若让她去采了一株来，今天要专门去采药草，就可以再去多采点。

        弄好药汁后姐妹俩出门，曲小若到了王家后给菊婶滴药水，塞鼻子，弄完后菊婶一把拉住曲小若的手，又招呼小萍把新生的两个鸡蛋拿来给曲小若。

        曲小若推开鸡蛋不要，“菊婶，这鸡蛋你们留着自己吃。”

        菊婶道：“小若啊！要不是你出主意让村里一帮人去给香香出头，香香往后的日子可都不知道要咋过呢！昨儿我听了铁山说起你们在吴家的事情，我这心里啊！真是好受了不少，昨晚睡了一个整觉，那睡得可香了。”语气一顿，又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睛，昨天下午的时候见了会光，突然就发现眼睛看得清楚了不少，这说明你这土方子对我是有奇效的，婶子我真是太感谢你了。要不是遇上你，我只怕这双眼睛都得瞎了。”说得感动得要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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