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丑陋的人性

第七十八章丑陋的人性

        看着叶耀辉急匆匆的转身就走，甚至连跟她说一句新年祝福都没有来得及，乔东鸽心里一阵慌乱，因为她素来了解叶耀辉的性格，知道他经过那一场无妄之灾之后，人已经变得沉稳而克制，如果不是十分紧要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如此草率的就丢下她离开的。

        那么到底省城发生什么事情了呢？女人一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却如坐针毡，想要问问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又不敢使用手机打电话，温暖的房间让她感觉十分的热燥，就站起来也走出了西餐厅，在街上徜徉了一会儿。刚才在房间里觉得很热，这一会儿却觉得冷了起来，想回家又怕冷请，想去弟弟妹妹家又怕看到人家一家子亲亲热热看了心酸，左思右想的犹豫了半晌，还是没精打采的打了个出租车回家去了。

        叶耀辉急匆匆赶回省城，是因为他接到了赵东勋老婆的电话，告诉了他赵东勋再一次被公安局带走了，他当时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内心一直盘踞着的那种不安得到了解释，他这才想起来他的不安就是从得知曹秀英从医院失踪之后才开始有的！

        赵东勋既然再次被抓，一定是曹秀英找到了更加厉害的人干涉了这个案子，否则不会在皮文秀刚刚被受审，自己一伙儿貌似胜了一个回合的时候，事态却突如其来的发生了这么诡异的变化，居然连赵东勋也被抓回去了，那么省纪委到底是接到了曹秀英的后台的压力才这样做的，还是刘正德跟方子明原本就打算眉毛胡子一把抓，查一个汤水不漏呢？

        叶耀辉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但他的脑子却紧张的对越来越扑朔迷离的局势做着分析。

        对于刘正德，叶耀辉始终有一种无法把握的看法，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深的道行，但是他的姑父刘部长却每每在提到刘正德的时候都是十分钦佩的样子，这就足以说明对方的水平了！

        但是让叶耀辉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人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按照他个人的思维，现在的干部如果说真真正正的清正廉洁，公正无私，那么根本没有人能够长胜不衰的一路走到刘正德这么高的位置！这一次赵东勋连京城那么得力的援助都拉上了，没道理刘正德会不受影响的啊！即便他可以不受影响，省委张书记之前的态度不已经是倾向于赵东勋了吗？要不然皮文秀也不会被一步步的查实了问题，也已经锒铛入狱，不能自保了。

        曹秀英弄出的一幕幕骇人听闻的事故的确会引发皮文秀一方保护神们的恼怒，在这种情况下最容易发生的就是两派相持不下，然后省里左右为难，最后就在当事人妥协的情况下和和稀泥，小小不然的给些处分到此为止。回头过个一两年，双方在背后支持势力能耐大小的前提下换个地方再次出山。

        这样才是符合常理的啊！可为什么省纪委居然如此异乎寻常的一棍子平扫，两派都没有落了好去呢？难道刘正德真的是乌纱帽戴烦了，准备自找不痛快吗？

        其实任凭叶耀辉如何的想不通，刘正德跟方子明这一次的做法却恰恰是最正确的处理方法了！

        皮文秀案件在刘欣枝闹出的泼天大案里那么引人瞩目，现在刘欣枝既然已经出去了，那么公众的视线就全然落在了这个倒霉蛋身上，而且上层也在时时关注这件事情，不给个有力的结论出来，如何堵住悠悠众口？再者赵东勋一方孜孜以求的就是皮文秀能够被从市委书记的宝座上赶下来，不满足他的这一要求，他们谅来也不肯罢休，就算是眼下按捺下去了，过后未免再次生事，皮文秀被查处了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至于赵东勋为什么被抓，刘正德是这么想的：你不是告皮文秀吗？好啊，我就按照你提供的铁证抓了他，那么你心愿达成了，自己的问题也该说说了吧？你原本就在坐牢，现在身体好了自然该回去接着服刑了！

        所以即便没有来自上层的压力，刘正德也不会放任赵东勋这么个人在外面晃悠着了，毕竟这是对执法机关极度的蔑视。

        这样一来，无论是皮文秀的同情者，还是赵东勋的同情者，看着刘正德是秉公处置，各打五十大板，反而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所以两方在看到这个结果之后，只是都泛泛的指示H省只管放手去查，赶紧落实各项证据，尽早结案也就罢了！

        叶耀辉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到了省城之后他原本想去赵东勋家的，可是临了儿却又多了个心眼，去了他姑妈家里。

        姑父看到他就沉着脸说道：“耀辉，这马上就要过年了，你也不抽空回来把两个家的年货准备一下，下午你又回新平做什么？是不是还是对那个姓乔的女人念念不忘啊？我不是警告过你了吗，这个女人水很深，让你不要去沾惹她，你偏偏做出一副大情圣的样子跟我闹腾，现在好了吧？弄得一身骚洗不清，我看你呀，别说接柳园的书记了，就算是这个区长做不做得下去也难说呢！”

        叶耀辉听姑父没头没脑的一通横批，心里的恐慌更加剧烈了，但他十分熟悉姑父的脾气以及姑父疼爱他的心思，听到训斥也不辩驳，只是默默地按照刘部长的喜好给他泡好了茶放在他跟前，然后自己出去从车上把已经准备好的年货一样样拿了进来。

        在他忙乎的过程中，刘部长的脸色就渐渐的和缓了下来，等叶耀辉忙乎完了，自觉地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了刘部长的脚边看着他的脸的时候，刘部长终于不再板着脸了。

        “耀辉，你可能已经知道了吧？就在两个小时前，赵东勋又被送进监狱里去了！这件事发生之后不久，我就听到风声，说是因为曹省长的侄女被省纪委先是严刑逼供打得住院，又被看守逼得深夜去了京城告御状，现在对方盯着不放，一定要彻查赵东勋为什么能够有罪在身却逍遥法外，对皮文秀打击报复，他之前的问题是否查清？他的量刑是否准确？以他一个保外就医的犯人，如果没有同伙帮忙，如何能掀得起这么大的风浪？所以他的问题要从新清查，涉及到的干部一个不饶！耀辉，你想想看你跟着赵东勋吃了多少的亏？之前被他当成替罪羊已经差点剥了一层皮了，难道你就没有接受教训改弦更张，依旧跟着他继续厮混吗？你这个孩子素来嘴严，什么事情都存在心里不跟我沟通，但我能从你的行迹上判断的出来你依旧是跟着他胡闹着的，你到底图什么？报复皮文秀吗？可我怎么认为人家皮文秀对你比赵东勋要仁慈的多呢？耀辉呀耀辉，你姑父看着就要退了，能把你再次送到区长的位置上你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吗？你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呢？那个姓乔的女人不单单板上钉钉是皮文秀的情妇，听人讲刘正德这个老家伙对她也是十分的喜欢，像这样妖精似地女人你还是执迷不悟的喜欢，真娶了来家跟娶个祸水有什么区别？”

        刘部长原本已经不恼了，说着说着却又激动起来，他甚至坐不下去了，就站起来站在叶耀辉跟前，用手指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这么大孩子了，应该能分得请是是非非了吧？为什么每次都需要我点着你的脑门子教导呢？你是不是想着现在皮文秀已经倒台了，你把这女人娶了也没什么妨碍？我告诉你傻小子，你的脑子太简单了！你以为你们弄得铁证如山的皮文秀一辈子都再也不能东山再起了吗？哼！曹省长那么老谋深算的一个领导，这几天也是哭天抹泪的到处叫喊，他这样做你说不定会认为他是鲁莽、失态了吧？我告诉你，这才是他的厉害之处呢！他到处喊喊得什么？人家喊得是侄女的冤枉，就绝口不提皮文秀的问题，这才是围魏救赵的高妙法子呢！所以皮文秀即便是被查处，我料定也必然是短时间的事情，之后一定能跟你一样再次爬起来的！你要知道，人家的后台比你姑父可是厉害的太多了啊！就凭你就像一脚把人家踩下去吗？”

        叶耀辉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听着姑父给他分析，虽然姑父一直口气不好在训斥他，但这样一来，他反而能一言不发的把刘部长鞭辟入里的分析全然的消化。

        “唉！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啊？让这么多的男人都为之折服？”刘部长的话题又转回到乔东鸽身上了，他纳闷的问叶耀辉：“你说说看耀辉，你到底哪里放不下她？就为了她夭夭挑挑的生得漂亮吗？让你天仙下凡都不要就喜欢她了？”

        叶耀辉有些无奈的抬起了头，看到姑父正一副拭目以待等他回答的样子，知道不说话蒙混不过去了，就只好呐呐的说道：“姑父，其实……她人很善良的，当时我出事多亏她帮忙，为了我她还遭遇了车祸，她的心底真的是很单纯的！而且我们俩也很能谈得来，所以我就……对了，她对妞妞儿也很好的……”

        “唉！你呀你呀！你怎么还是这么混蛋呢？”刘部长看他到了此刻提到女人，依旧是一往情深的样子，就恨铁不成钢的伸出手指在他脑门子上重重的点了几下接着说道：“这个女人如果不优秀能有那么多男人为她倾倒吗？自古就说‘红颜祸水’越是妖媚的女人越不能要！这个女人我见过的，的确是在帮你忙的时候显得十分机灵，人也生的是上等人才，如果是个稳稳重重的、没有那么多麻烦的女人，你既然喜欢娶了也就娶了。可是她现在还带着皮文秀的孩子，又牵着刘正德的心尖子，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娶了她，是不是把自己变成一个靶子竖在那里，傻乎乎等着人家收拾你呢？现在正是省里彻查赵东勋同伙的时候，你如果还怀着愚忠以及痴情，不跟赵东勋彻底断绝来往、不跟这个女人彻底断绝关系的话，我真的保不住你了！”

        叶耀辉听完姑父的话，才明白事态有多严峻了！他一直保持着低着头不说话，但是内心却一直做着剧烈的斗争，刘部长知道这个侄子的秉性，又教训了他几句就回屋睡去了，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思考。

        叶耀辉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刚刚没有去赵东勋的家是多么的明智啊！对于赵东勋，他其实并没有姑父说的那么愚忠，他利用赵东勋仅仅是想达到扳倒皮文秀，一来泄愤二来得到乔东鸽的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连带的让乔东鸽吃点苦头都在他的精心策划之中，但是现在形势居然发生了这么诡异的变化，他非但不能如同之前盘算的一样以保护神的姿态出现在女人面前，居然连自保都成问题了，那么在这个时候，姑父的告诫就显得那么可贵跟重要了！

        是啊！这个女人背后的男人太多了！姑父仅仅提到了两个，他还不知道还有李大彪这么个人物呢，如果把李大彪也算上的话，那么乔东鸽的的确确就算是一个地雷一般的女人了！

        爱她！的确是真的爱她，但是，犯得着为了她自毁前程吗？就算是退一万步说，真的为了她毁掉了前程，能得到女人死心塌地的爱情吗？皮文秀的老婆不会生孩子，现在有个小女儿还是抱养的，乔东鸽生的儿子对皮家那么重要，就算是乔东鸽愿意洗去铅华，为他叶耀辉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小妻子，奈何皮家为了这个孩子一定会不断地来骚扰他们的生活的！

        还有刘正德，这个老领导对乔东鸽的好感叶耀辉是知道的，但他却一直不相信两人真的会有暧昧？可刚听姑父都这样说了，他的心里也就不确定起来！他知道乔东鸽说白了跟他叶耀辉一样，都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的人，两个人最为“志同道合”的就是对仕途的热衷，乔东鸽在这一点上，甚至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么在她命运受到冲击的危急关头，为了自保对刘正德投怀送抱，的确是她能够做得出来的！那么，就算是她已经跟刘正德断绝了来往，日后自己娶了她，刘正德的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呢？

        有了皮文秀跟刘正德两个人的嫉恨，再加上女人家里那个不清不白的“大哥”，他真的无法想象日后跟女人的生活还能不能如同之前他想象的那样美好而温馨？

        刚刚姑父说道下一步省里就要追查赵东勋的同伙，如果在此时他不知道内敛低调跟赵东勋保持毫无关系的样子，反而跟热点中的热点乔东鸽再拉拉扯扯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吗？姑父刚刚说的对呀！非但是书记接不住，恐怕区长也要被拿掉了！

        放弃吧！这个女人啊……

        不！他是那么的爱她啊！为了她，他曾经对那么多的姑娘都不屑一顾，她的温柔谁能比得了？她的智慧跟临危不惧又是寻常女人能比拟的吗？还有她媚惑的笑容，撒娇的神态，柔美的声音，仗义的秉性，哪一点都是他叶耀辉难以割舍的啊！

        娶了她！娶了她就可以一辈子享有她的一切，娶了她就能过上心满意足的生活，就算是事业丢了又能如何？能够跟心爱的人朝夕相处，总好过在官场天天尔虞我诈，受不完的窝囊气好吧？

        真的放弃事业娶了她吗？失去了事业，她还会喜欢他吗？纵然是他可以放弃一切为了她，可她对他呢？也就是比看到寻常的男人多了那么一点点患难之情罢了，除此之外，她哪里会像他对待她那样无怨无悔呢？

        唉！罢了罢了！姑父说得对，大男人得把事业当成第一位，有了事业才算是有了立身之本，如果为了爱情放弃了自尊、放弃了根本，就算是得到了她，等皮文秀、刘正德之类的人找上门的时候，一介平民的他也没有能力保护她的！

        放弃了吧！

        鸽子……

        我心里的小鸽子啊……啊啊啊……

        叶耀辉做出了为了事业放弃乔东鸽，跟她彻底断绝来往以求自保的决定之后，登时觉得内心被挖去了一大块肉一般疼痛，心口即空空的难受，又闷闷的难受，就捂着嘴坐在那张小板凳上捂着嘴无声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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