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夜叙，送他离开

　　门口玄关处，季岩刚换上拖鞋正往里走。
　　柯念突然从里头冲出来，堵在了他的面前，兴匆匆的叫嚷到，“你回来啦？”
　　此刻，墙上的挂钟显示凌晨三点一刻。
　　季岩一时很是惊讶，她披头散发的站在他面前，困意下扬着激动的笑脸是怎么回事儿？
　　“你，怎么——，还没睡？”
　　季岩如此一问，柯念就尴尬的醒悟了。
　　如实相告？说为了见他一面等到现在？
　　羞不羞？别又被她调侃小媳妇儿一事了。
　　那跟他说，哇，好巧？
　　这么烂的谎都能出口，连自己都觉得能蠢死。
　　更何况，她那灿烂如夏花的脸上分明就是蓄意的模样，撇得掉吗？
　　“哦！呵呵……”
　　柯念开始不自然的扯着这一身看上去有点圆嘟嘟的珊瑚绒睡衣，两只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
　　瞧面前的季岩，虽然他是忙到了几乎通宵，脸色疲倦。
　　可是，毕竟他还是一身帅气的西服，高大挺拔的站在面前。
　　对照她这么一位朦胧睡意中长发凌乱的居家妇女来说，就一句话可以形容，站在王子面前的灰姑娘。
　　从里到外，她表现的那么渴望又猴急，节操丢的可不是一点点。
　　“这么晚，吃了吗？”当氛围僵硬到可以结晶的时候，唯有这一句完全通用。
　　季岩走到她面前，有些无奈的捂着肚子说，“说实话，今天还真的没吃晚饭，饿得肚皮都贴一块了。不知道今天你给我留晚饭了吗？我去热一下吃。”
　　柯念一惊，天啊，他竟然都没有吃饭还能撑着工作到现在。
　　不得不说，她脸色秒变，心疼极了。
　　“怎么，你昨天的晚饭都没吃啊？”
　　“是啊，我随便吃点，先扛一扛，一会儿上飞机再吃了。”
　　季岩说着就走向厨房。
　　柯念紧跟在他身边，打量着他抚肚子的手问，“你先别忙，都饿成这样了，胃疼吗？”
　　“还好，就是闷得慌。”
　　“那你先喝杯热水暖暖胃吧？硬的食物别吃了，我给你重新煮碗面吧？”
　　说罢，柯念赶忙取来他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白开水。
　　“也好，要不你煮着，我先去洗个澡，精神精神。”
　　季岩大口喝完热开水后，转身去了房间。
　　他刚抬腿，柯念又想到了事情，忙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当季岩一打开房间的灯时，就看到了他床上整整齐齐叠好的衣服。
　　赶到一旁的柯念挂着难以为情，忙又小心翼翼的解释，“我就是怕你没时间，所以，帮你收拾了几件衣服，不知道，你回家用不用的上？”
　　季岩一看，除了家里收拾的妥妥当当，她连他回家过年的衣物都帮准备了。
　　盛情难却，他的心间流着蜜饯，欢乐到不知道怎么称赞才好。
　　“用的上。”
　　“那，你洗澡吧？洗个热水澡舒服点，洗好了就出来吃宵夜。”
　　说着，她像位虔诚的佣人，又返回厨房去了。
　　季岩站在门口呆望了她的背影片刻，有股说不出来的喜悦，他的家何时这么苏暖？满是幸福的味道。
　　一回来不是坚硬的摆设，冷清滋味，
　　有人嘘寒问暖，暖身暖胃，不管他在外头多苦多累，一直有个牵挂，等待他的人，与他相知相守，
　　这种陪伴的意义第一次这么深刻的让他体会到。
　　可是，还有两个小时，他就得离开了，这是不是太辜负了她的期望。
　　欣慰的同时，季岩心里又蒙上了一些难舍的滋味。
　　*
　　洗好澡从洗手间出来的季岩用毛巾边拭着头上精短的头发，边向餐厅走来。
　　这时，柯念已经煮好一大碗鸡蛋牛肉面搁在他面前。
　　远远的就问道了牛肉面的飘香，他等不及的赶紧上桌，动起筷子就大口大口的狼吞虎咽起来。
　　“哇，果然，饿的时候吃东西最香。”他口吐白烟，吃的津津有味。
　　柯念坐旁边两手撑着下巴静笑，觉得自己跟喂猪没什么两样。
　　主要是，能欣赏这只史上最帅的猪，专属的供养，眼中有他，她已经十分的满足。
　　季岩三下两下就把碗底都舔得干净，最终打了个饱嗝，摸了摸唇角，这才结束迟到的晚饭兼夜宵。
　　餐桌上，当两人都回归了平静，季岩还舍不得回房歇息，而是想借着这点时间，跟她聊聊。
　　的确离去机场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季岩全无睡意，便坐下来与柯念聊聊各自老家过年的习俗，再夸夸她把家里收拾的完美，让他很是宽心。
　　两人难得的借此机会谈笑风生，而且还说到她的功课，他的事业。
　　两人就那么坦诚布公的，坐在餐桌跟前轻聊了一会儿。
　　柯念担心他过劳，还是问，“你要不要去躺一下？我怕你回到家状态不好，会让你爸妈担心的。”
　　“不用不用，我飞机上躺一会儿就好了，不要浪费时间嘛。”
　　“可是，谁能想到你在外头创业，会搞得这么辛苦啊？”
　　“哈哈，是有点狼狈啊，但过年后我启用新的设备，应该就能改善处境了。”
　　“对了，你在研究所怎么样，顺利吗？”
　　“还行，我们现在有专门的脉冲项目在做，这对未来航天导航系统有用。”
　　“哦，不错不错，术业有专攻，天文、航天、空间这些，我可就纯小白一枚了。”
　　“你回家就多住些天吧？不用管我，真的。”
　　“啊……”柯念对他如此体恤周到，他就是想自责似乎都没有找到理由，“呵呵，那得看我爸赶不赶我了，说不好第一天就容不下我了呢？”
　　“哎，对了，你跟你家里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啊？该不会，也像我这样，这么尴尬吧？”
　　“那倒不会，就是，我爸不是搞纺织，种棉花出身的嘛。人前他总说自己是一农民，想培养自己儿子好好上学读书。说什么读书立人，指着我读个高学位，好在老家出风头。谁知道，我想搞科技，我重产品，而不是研究，结果，不随人愿，我俩就闹掰了呗。”
　　“结果呢？”柯念等着大眸，很是好奇。
　　“能怎么样？他断我财路啊，让我自力更生。我也不能让他失望了呀，就自立门户，各干各的。看我还真的翅膀硬了，把老季气的。”
　　季岩说的惊心动魄，把柯念唬得脸色越来越难看。
　　幸好，最后他来了个大转弯，“不过，血浓于水嘛，该回家还得回家。我就是不想走他农民企业家的老路，他也不能拿我怎么着。人各有志嘛。”
　　“那，你这趟回去，你爸不会打你吧？”柯念甚是担忧。
　　“哎呀，我都多大的人了？他要打——，就让着他呗。”
　　“那你妈——，偏心你吧？”毕竟是个男生，一般母亲都会更加疼爱儿子的。
　　“嗨，这话说的，毕竟都是心头肉，谁家孩子谁不爱嘛。”
　　此话说罢，柯念却心酸的低着头，她不正是那个不被爱的孩子嘛。
　　季岩发现她心中的阴霾仍是不散，便夸张的继续吹，“别说我老子不待见我啊，我妈她那要教训我的时候，都是拿大棒追着我揍啊。有一回儿打得我鼻青脸肿，一点儿都不心疼，还说，乱棍下才能出孝子。”
　　柯念一听，也对，记得他父亲柯国华要揍柯云航的时候，可不带手软的。
　　也恰恰因为她是女生，父母即便是怎么训都行，但还是很少挨打的。
　　两人就这样谈谈扯扯，一不小心就聊到了五点多。
　　见着时间飞快，为了赶飞机，季岩回房就收了几件衣服，又叮嘱柯念回房休息，他回去跟父母吃完年夜饭，就争取明天赶回来。
　　送季岩出门时，柯念担心影响他和父母相叙，便说，“回去多陪你爸妈吧？我初二就回研究所了，你不用赶回来。真的，我能照顾好我自己，也就两天而已。”
　　季岩确实过意不去，“那我看看情况吧？今晚上就是大年夜，为了安全，你一个女孩儿，要不就在家看春晚吧？别出门了。”
　　“嗯。”
　　“手机要充满电啊，有事及时打电话。”临走前，季岩带着亏欠，忍不住就又多啰嗦了几句。
　　“好了，好了，冰箱里食物充足，年夜饭也有外卖，我真的没问题的。”
　　“那好，你回去吧？你也一晚上没睡了，回去睡一会儿。”季岩边走边向后摇着手，催她不送。
　　“好，明年见。”虽然嘴里说的轻松，可她心里却装着沉甸甸。
　　“明年——，见——”不知为何，这一句，让季岩心里有些难受。
　　他怎么能丢下她一个女孩，然后，让她说出“明年见”那么客套又距离感的话来。
　　可是，行李在肩头，机票在手，脚步也匆匆，家中父母的盼望，都没法让他停止这一切。
　　最终，他也只能在她不舍相送的目光下，离开朝晖公寓，赶往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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