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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朱邪鸦儿


  朱邪鸦儿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条铁杆,铁杆一头包着红色的绸布。他缓缓揭去红布,露出了兵器的真面目,乃是一杆月牙戟。

  “此戟名为虎威亮银戟,十四岁时便随我征战沙场,如今已经是第五个年头了,诸位能死在戟下,何其荣幸。”朱邪鸦儿肃然道。

  李济和杨行密两人感受到朱邪鸦儿带来的压力,同样是一脸肃然。只有朱温无知无畏,反唇相讥道:“你这什么猪头鸭子口气倒大,小心吹破了牛皮,等会被我们三兄弟揍得鼻青脸肿,缴了你那病猫蜡头枪。”他故意把朱邪鸦儿叫成猪头鸭子,有心刺激对方。

  果然,朱邪鸦儿年轻气盛,闻言勃然大怒,喝骂了声“不知死活”,便反握长戟冲了过来。

  “来得好!”杨行密大叫一声,从袖中滑出一对亢龙锏,抢先迎了上去。

  两人朴实无华、真刀真枪的碰了一招,只听一声巨响,震的朱温手中马刀险些坠地,他赶忙重新抓稳,向场中看去。

  只见杨行密“嗵嗵嗵”连退三步才站稳,两手虎口不停颤抖,而朱邪鸦儿只是身子晃了一晃,显然大占上风。

  杨行密心中一片骇然,他自问天生巨力,多年闯荡以来,还从未见过单靠力量便能压制自己的对手,即使和李济切磋也都是输在精妙招式下,可是在这沙陀少年朱邪鸦儿的面前,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仿佛只是个笑话.

  “好汉子,能接我一戟之人少之又少,再来!”朱邪鸦儿赞了一声,提戟又向杨行密攻去。

  这时,李济动了,脚尖一点,跃过了杨行密,长剑连点,向朱邪鸦儿瞬间刺出了十几剑,每一剑都点在长戟侧面的月牙上。

  只见李济身形飘动,好似围着戟尖左右飞舞的鸟雀一般,不断啄着长戟,每啄一下都令长戟向下一沉。

  朱邪鸦儿只觉手中长戟似是刺入了泥潭一般,虽然轻松穿过,却不断向下坠去,终于令这一招难以为继。

  朱邪鸦儿猛然大喝了一声,手腕一抖,硬生生将长戟从直刺改为了斜劈,荡开了李济的长剑,划过一道弧线后回到身前,李济也趁此机会收剑后撤,跃回了杨行密身边。

  “杨兄弟,没事吧。”

  “无妨,只是一口气没缓过来。”

  见杨行密无恙,李济松了口气,重新看向朱邪鸦儿。

  “李济,我果然没看错你。”朱邪鸦儿见李济轻松化解了自己凌厉的一击,眼中的战意不禁更强了。

  两人的目光剧烈碰撞,身形同时闪动,下一刻又战在了一起,朱邪鸦儿一改之前大开大合的招式,戟法愈加灵活精妙起来。

  只听兵刃相撞、劲气相交之声不绝与耳,两人都是以快打快,朱温在一旁只觉眼花缭乱,险些看不清两人交手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一声轻喝同时响起,朱温眼前一花,就见李济和朱邪鸦儿各自退了回来。

  两人的兵刃上都有鲜血滴落下来,朱邪鸦儿的衣服在肋下被割开一道口子,周遭已染成了红色,李济则改为左手持剑,右手背在身后,鲜血连成一条线从指尖流下,两人竟是一起负伤,只是不知谁吃的亏更大一些。

  沙陀士兵见状,纷纷抽出兵刃,正要上前厮杀,却被朱邪鸦儿给止住了,他定睛看向李济,李济也毫无惧色地回看过去。

  沉默半晌,朱邪鸦儿突然笑了,道:“李济,你虽然刺中了我一剑,可你的右臂恐怕暂时使不了剑了,只剩左手你还能有几成功力?”

  朱温闻言心下一沉,却不敢去看李济,生怕自己露了怯相。

  李济也笑了起来,道:“左手使剑和右手也没什么分别,朱邪鸦儿,我刺中你的一剑是在肋下,你接下来恐怕也使不出全部力气了吧。”

  李济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有些沉重,这朱邪鸦儿武功之高,甚至略胜于他昔日曾交手过的另一个沙陀高手,已经化为一堆枯骨的预支勃通。不过那预支勃通已经三十出头,而朱邪鸦儿只有十九岁,假以时日,成就不可限量。

  似这等高手,李济自忖全盛之时,还能勉强应付得过来,可如今内伤只恢复了五成左右,若不是剑法大有精进,方才一番交手便要吃大亏了。

  即便如此,自己受的伤还是比朱邪鸦儿重得多,他被扫中了关节处,劲气冲入体内,此时整条右臂都动不了,至于左手使剑和右手没分别之语,不过是他说出来诈一诈朱邪鸦儿的。

  朱邪鸦儿闻言,面上浮现出一抹奇异神色,道:“李济,我突然有些不舍得杀你了,你是一只雄鹰,也会是我朱邪鸦儿最好的磨刀石。”

  朱温闻言,心思顿时又活泛了起来,打了个哈哈道:“壮士所言甚是有理,所谓不打不相识,咱们虽然做不了好朋友,还是可以做好对手的,不如就此别过,来日再战。”

  朱邪鸦儿看了朱温一眼,摇了摇头道:“你虽然功夫稀松平常,耍滑头的本事倒是一绝。”说罢又对李济和杨行密二人道:“我会再出三招,你们谁接都可以,三招过后,今日事了,来日方长。”

  “我来!”杨行密此时已缓过了气,冲李济点了点头。

  朱邪鸦儿见状,缓缓道:“我接下来的三招,乃是昔年摩诘居士所创,名为阳关三叠,一招强过一招,小心了!”

  说罢,朱邪鸦儿眼中爆射出一团精光,小步跑了起来,长戟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向杨行密攻来。

  李济在后方旁观,只觉朱邪鸦儿的这一戟竟有股十分苍凉的味道,好似大漠孤烟萧然而来,他心中一惊,师父赵戍风曾说过,一招一式间若能形与神俱,便是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没想到朱邪鸦儿的第一招便已初窥此境。

  旁观的李济尚且如此,身在其中的杨行密则感受更为强烈,只觉漫天黄沙滚滚扑来,这种压力他只在师父唐宽身上感受过,当然比起唐宽,朱邪鸦儿还稚嫩了许多,即便如此,也是杨行密生平仅见的强敌。

  在这种压力下,杨行密忍不住怒喝了一声,上身前倾,后背脊骨微微震颤,竟发出一声峥鸣,好似龙吟一般,他顿觉压力大减,趁机挥起双锏,正面迎了上去,也拿出了毕生的本领。

  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隔着老远,朱温只觉劲风扑面,刮得脸颊生疼。

  杨行密身形暴退,一直撞到朱温方才瘫坐的那块岩石上,面如白纸,神情萎靡,一张嘴,“哇”的一大口淤血喷了出来,竟是一击便受了重伤。

  再看朱邪鸦儿,脸上也泛起一抹潮红,却浑然不在意,喝道:“好,第二招!”

  李济自那声巨响开始便闭住了眼睛,用心感受着手中长剑的重量,形与神俱的境界,他也只在和预支勃通的生死相斗中感受过一次,当然,那一次远不止如此简单,但同样的,他也没有丝毫把握再次进入那般境界。

  这时,朱邪鸦儿的第二招到了。

  李济忽然睁开眼睛,心如明镜止水,左手执剑,看似随意的划出一剑,却仿佛让空气都黏稠湿润了起来,朱邪鸦儿的漫天黄沙,好似撞入一场倾盆大雨,不断呼啸而来,又不断悄然消融。

  蓦地,天地为之一清,两人这一招的交手已经结束。

  李济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嘴角却溢出一缕鲜血,朱邪鸦儿面上的潮红更甚,眼神却也更亮了,郑重道:“第三招!”

  如果说方才李济面对的只是漫天黄沙,此时却从黄沙中杀出了一支异族铁骑,如火如荼,迅雷奔袭,倾盆大雨打在盔甲上也只能荡起一丝丝微不足道的涟漪。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李济却突然笑了,他终于捕捉到了那一丝难言的意境,顿时整个人都沉浸在里面,朱邪鸦儿近在咫尺的惊天一击仿佛已经不再重要,李济的眼中、心中只剩下了手中的长剑。

  朱温外行看热闹,只是隐约感觉到李济的气势似乎发生了变化,仿佛变成了一道巍峨伫立的城墙,杨行密却是内行看门道,虽然面色惨白,眼神却亮了起来,死死盯住了交手的二人。

  剑尖与戟尖不断碰撞,黄沙铁骑好似遇上一座雄关,钢铁洪流自中间被劈开,从雄关两侧呼啸而过,以雄关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沙暴旋涡。

  倾盆大雨化作漫天箭矢,雄关虽被淹没在人海之中,却始终屹立不倒。

  这一刻,吹过的风,飘过的云,振动的岩石,摇晃的树枝在李济眼中都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朱邪鸦儿长戟上传来的阵阵凌厉劲气,不仅仅有第三招的明劲,还有前两招回转而来的暗劲,不愧是阳关三叠,一叠复一叠,端得是威力无穷。

  只是这一切既然已被李济观察清楚,便不再值得畏惧,他自知内力与朱邪鸦儿相差巨大,不敢以剑身硬碰长戟,只是顺着朱邪鸦儿劲气的缝隙横削侧劈,落日剑法观剑式有云“见龙在田,因势而动”,说的便是以弱击强、借力打力的功夫。

  短短一招之内,李济和朱邪赤心交换了十三剑,待到最后一剑刺出,两人齐齐闷哼一声,向后退去,李济手中的长剑再也支撑不住,一声脆响,崩裂成了两截。

  李济刚一落地,便面色一白,吐出数口淤血,朱温连忙上去搀扶住他,再看朱邪鸦儿,虽然也被击退,身形却依然挺拔的站在那里,只是嘴角溢出的血迹显示出他也终于受了内伤。

  朱邪鸦儿看了一眼李济手中的断剑,动容道:“好剑法,可惜剑不够好,李济,你这剑法可有名字?”

  李济在朱温的搀扶下站直身子,昂然道:“剑法名曰,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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