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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一厢情愿


其实,在7月28日下午一点半左右,佟烨就催促着大家,一起回到了东区营地,阿曼达的小店中。因为,两顿饭下肚后,他全身的伤势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实在不好意思,再住在一个女孩子的房间里,还睡人家小姑娘的床。何况,听郑叔那话的意思,在自己昏迷这10天里,那蠢丫头还看光了他的全身……

虽说,佟烨也是新时代成长起来的少年,但在父母双亡后,他的性格就变得愈发内向和腼腆,又是生于传统的术门之家,在爷爷的言传身教下,他的思想观念也相对保守。

不然,他也不会跟自己心仪的少女,朝夕相处了三年多,不到确定情侣关系的那天,连人家的小手,都不敢拉一次。

所以,当他得知了这件事后,是第一次不听郑叔的吩咐,说什么也不在那房间里呆了。

缠着一身绷带就强行跳下了床,跑到餐厅里去吃早点。吃过饭后,他就没再进过夏露尔的房间,而是一直坐客厅的沙发上盘腿打坐。

如今的佟烨,对待和异性相处的心态上,在面对阿曼达时还好些,毕竟她比自己大很多,属于长辈的行列。可对于夏露尔这种,跟自己年龄相仿,又容姿超群的少女,他本身就比较排斥。

当然,他的这种排斥,并不包含厌恶的成分,更多是内心深处的一种忌讳所导致的。

而形成这种忌讳的主要原因,是佟烨基本可以确定,他们佟家的惨案,一定和孟家人有所关联。只是,孟云雅的身上,是不是也沾了自己亲人的血?他多少有些怀疑,但并不确定。

而他对这名,自己曾情根深种的女孩儿,由钟爱转为怨恨的真正原因,是出于她的“诓骗”,导致自己不得不独自活在这个世上,每天承担着所有焚心灼髓的悔恨、痛楚和艰辛。

自己用披肝沥胆的真心,殒身不悔的真情,换来的却是,犹如翻掌戏虫般的玩弄。这种感受,可不止是失望和痛苦那么简单,更隐含着一种无法释怀的耻辱。

这也是被佟烨一直深埋在心底,最不敢碰触的一块伤疤!正是基于这种伤痛,所诱发的心理障碍,让他对越具有吸引力的女性,就越是排斥。

简单来说,这种心理障碍的根源,还是出于恐惧!有点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意思。

何况从他8岁起,连奶奶和婶子,都没再看过自己的小光腚。可现如今,自己的惨状和裸体,都被自己最排斥的年轻异性,给一览无遗了好几茬儿,这又让他情何以堪啊?

因此,在阿曼达旧住所里这一半天儿,佟烨说什么也不再进夏露尔的房间了。上午还好,他坐在沙发上,兀自在那儿导运着,体内不断增强的罡气,可以任谁都不理。

当然也包括,每天都来探望他的老利尔夫、老威伦和杰万等人。

而今天上,当大家看到,小佟爷终于康复了!必然都是喜出望外,欢欣鼓舞,犹如主心骨再生了一般。

可一看,小佟爷您是真够勤奋的,刚恢复就开始修炼上啦?众人的心里,那是相当的叹服,脸上也是十分的尴尬。好在,大家对这位小爷的作风,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好跟郑先生,阿曼达小姐聊上几句,恭贺几声,说好了等下午回了营地,今晚要在阿曼达的小店中把酒言欢,庆贺一番,几人便笑语晏晏的告辞了。

只是,到了吃中午饭的时候,佟烨全程都是低头垂目,恨不得把脑袋扎饭碗里,压根不敢看同桌共餐的少女。别人跟他说话,他也是低着头“哼哼、嗯嗯”的应付了事儿。

女孩儿主动帮他添饭,他就压低了头颈,把饭碗高举过顶的递了出去,然后就那么一直伸着手等着,一直等到女孩儿把饭碗塞到他手里,是打死都不抬头。

也包括,吃过了午饭后,大家开始收拾行李,叫车回营地的时候,郑知然不让佟烨动手,都是小九、小桑多、侯东亭和夏露尔打包拎包,佟烨就站在门口等着。

可进进出出的,少女不经意间瞟向他时,发现一旦自己的目光,碰上他那只独眼中的目光,那家伙就像被自己的眼神烫着了一样,脸上一哆嗦,那只黑瞳在眼眶里,是上下翻飞,左躲右闪,最终目光仍是落向了地面。

搞得少女既惊愕,又有些莫名的忧伤。夏露尔还以为,他醒来后的这些表现,都是因为经历了这次的劫难,对自己越发的厌弃,已经发展到忌惮的地步。

谁让自己害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失去了一只宝贵的眼睛?

由此,女孩儿是越想越难过,在进房间收拾东西时,矜鼻嘟唇,秀眉紧锁,连眼眶又有些湿润发红!被阿曼达一眼看到了,连忙过来劝慰安抚,少女却只是摇头不语。

后来郑知然也看到了,便过来询问是怎么一回事?少女这才支吾其词,语带哽咽,委屈的说出:她觉得师傅一定是还在介怀自己害了他,对她已经腻烦到,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了!

郑知然听后,翻着白眼儿略一推敲,竟“噗嗤”的一声,是哑然失笑。

随后便对女孩儿笑道:“小丫头啊!你觉得就凭你师傅那性子,对真正讨厌的人和事物,会眼不见为净吗?”

少女一双蓝眸怔怔的望着这位,支眉笑眼儿的郑叔,一时欲言又止。又听郑叔说道:“其实,是我把这些日子,你不辞辛苦的日夜照顾他,不避讳男女之嫌,帮他换药的事,都告诉他了。

只是,你还记得我跟你们讲过,小烨原本是什么样的性格?当他知道了这些情况后,会有这种反应……,又说明什么?哈哈~~~!这是好事,是好事啊……!”

他的话音一落,在一旁揽着女儿肩头,刚才还万分担忧的阿曼达,也瞪大了海蓝的星眸,望着郑知然,不禁面露喜色,一手掩口惊道:“知然!你是说,小烨这半天的举动,并不是出于恼恨,只是因为他…他害羞啦!?”

“不然呢!?哼哼!从他6岁起,我是看着他长起来的!这孩子的天性有多单纯,性格有多腼腆?我是一清二楚!他那点儿小心思,怎么可能逃过我的眼睛?”郑知然煞有介事的笑道。

“真难以想象……,傲骨铮铮的小佟爷,居然会有害羞的时候……!”阿曼达讶然道!

随后,她又对少女正色道:“夏露尔,有些话,其实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只是因为这些日子,小烨伤势危重,一直在生死线上徘徊,大家都心焦神灼,我才一直没说出口……,

夏露尔啊!这次你闯了这么大的祸……,害得小烨身上,留下了终生都无法挽回的损伤!你应该知道,这个错误有多可怕,后果有多严重?这是我们母女,用一生都无法抵偿的……!

还好,这几天你表现的很用心,也很懂事!而你们的小师傅,只是表面上严苛,但心胸却无比的宽广!就如郑先生所说,小烨他已经不跟你计较这件事了。所以,你刚才那纯属小人之心。

不过,经历了这次的磨难,让你郑叔看到了,小烨正在慢慢袒露出原本纯真的天性,他才会这么开心!对于真正关爱小烨的郑叔来说,这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吧!  所以,你应该明白今后要怎么做了!”

望着女儿先是玉颜满愧,满眼泪光,后又皓齿紧咬樱唇,目光坚定的拼命点头,阿曼达也是大为欣慰,随即又莞尔一笑说道:“要说这个因祸得福嘛?和你有也关系的!你手里不是还摸到了,你小师傅的小把柄吗?”

话音一落,少女猝不及防,不由得一怔,莹光荡漾的蓝瞳,疑惑的望着母亲,正不知所谓时!忽听一旁的郑叔突然笑道:“是啊!小丫头,小烨的这个……小把柄,你可以好好的利用哦!”

少女茫然的目光,在两个成年人的脸上,快速切换了几次,随即恍然大悟,顿时红晕飞琼,娇颜薄怒、扣着银牙嗔道:“郑叔,妈!  没想到你们…你们……,都这么恶趣味!不理你们了!”说完拎起包裹,就跑了出去。

望着女孩儿的背影,郑知然略带愧疚的轻叹道:“哎~~!阿曼达,我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显得我一个当长辈的,有些……不老正经的!?”

女人娇俏的瞟了他一眼说道:“你呀~~~!徒有一副道貌岸然的外表,可内心比任何人都正派!

再说,这种话是我先起的头。……不过,知然!其实我的意思是,小烨两度救了夏露尔的命,又为她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何况,小烨也是这世间少有的人杰!只要他愿意……,我会要求夏露尔,必须成为他的……!”

听到这里,郑知然却脸色一沉说道:“阿曼达,当了解到小烨的身世后,你应该很清楚,他身负血海深仇!凭他的性情,此仇不报,既是生不如死!

但他的仇家,其实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势力。小烨想和他们抗争,难免会碰得头破血流!也许一生都要在强敌环伺的重压下,生死存亡的风险中度过!  

可上天却把我这种,浅识平庸、碌碌无能的人,安排在他的身边。我身受佟家人的大恩,可就算我粉身碎骨,绞尽脑汁,能为他做的……也太少,太少了!  

我根本看不到……,我究竟能陪着他走到……,嘿~~!我只是不想,让这孩子在生命的旅途中,踏着满地的铁蒺藜、裹着一身的冰荆棘,遍体鳞伤,血泪横流,还要饱尝孤独的煎熬。

我希望……起码有人,在他饥寒交迫和疼痛难忍时,能给他带去一些,温暖的慰藉和温柔的抚慰。让他能感受到,人生中还有希望可以去追求,还有美好和幸福要去执守。不至于在大仇得报后,就彻底的生无可恋了。

我当然明白,像他这种处境的孩子,任何一个女孩儿跟了他,都未必会有幸福可言!我也知道,夏露尔早就有男朋友了,可我就是抛不下……,抛不下这个私心……!”

已经是情绪激动,热泪盈眶的郑知然,刚说道这里,一只温软细腻的手,伸过来堵住了他的嘴。

“知然!将心比心,我比你自私多了!我们母女从你们叔侄俩身上,得到了这么多,却付出的那么少!如果说,我的前半生,还伴随着一些坎坷,但我所受的苦难,跟小烨相比,只不过是平井苍湖!

能遇到你们,也许是命运的同情,也许是上天的恩赐,让我们母女能重获团圆,能时常体会到,正常人的平安喜乐!这是过去的我,从来都不敢想象的!

可我……可我……,如果不是看出,夏露尔对小烨感情,很可能不只是感恩,我都不会说出刚才那些……!”

郑知然苦笑道:“阿曼达,我明白的……,毕竟你是母亲!所以,我明白的……。说实话,我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跟你商量……,才会暗地里做这种推波助澜的事!

哎~~!怕就怕……,一个置之度外,一个当局者迷,我们都只是……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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