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锅包肉
贺逾不知道台下看着自己的洛时熙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念完规则之后坐到了导师席上，也就是洛时熙的正前方。
现在的舞台已经交给了练习生们。
洛时熙收回了看向贺逾的目光，认真看起了大家的初舞台，认真的程度就像是一个买票进场的电影观众，绝不浪费自己的一分钱。
不过洛时熙是白嫖。
蒋闫看着每一个练习生上台都会热烈鼓掌，一脸期待看着他们表演的洛时熙，觉得对方特别好玩。
不过对洛时熙此时找到了别的倾诉者，暂时忽略了自己的同行。
洛时熙处于第107的位置上，他的旁边是一个团。之所以坐在这里，是因为他们起晚了，来的时候差不多坐满了。团里整整有七个人，穿着一色的西装，自成风景，完全隔绝了107和108这两个孤零零的小可怜。
但是洛时熙硬是凭借他的自来熟成功挤进了这个团。
“哇，他刚才那个wave怎么做到的？跟巧克力一样丝滑。”
对面的七人团也很喜欢这个长相精致，笑起来还有梨涡的男生，很给面子的捧场：“这个动作要考验肢体协调力的，还是蛮难的。对了，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巧克力？”
洛时熙又看到了新上场的练习生，对方带来的是一首写给初恋的歌。
他说道：“好甜啊，像冬天的烤地瓜和糖炒栗子，治愈一切不开心。”
七人团：是呀是呀，你也喜欢吃糖炒栗子？巧了我们也是。
下一个练习生表演了一首节奏感极强的rap，洛时熙赞叹：“加麻加辣的口水鸡，上面还多洒了一把藤椒。”
七人团：是呀是呀，不过我们是z省的，吃不惯川菜，还是杭帮菜好。
蒋闫听着他们的讨论，嘴角抽搐，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洛时熙“感觉对方的嗓音像棉花糖一样软”的赞叹，问他：“你的节目准备好了？”
一被问到这个洛时熙就萎了，他扯了扯自己的领结，眼中没了灵魂。
他自觉自己虽然是个来凑数的，但是什么都不会站在台上傻愣着也不是个事，毕竟自己收了钱的，要有打工人的职业素养才行。
那就学个歌吧。
洛时熙这样想着打开了电脑，搜索一下才知道节目中演出的歌曲是要版权费的，而版权费简直是天价。
生无可恋的洛时熙找到了导演，跟他说了自己的困境，导演一拍大腿，说这好办啊，他刚好买下了一位歌手的歌曲版权，但是苦于歌曲对选手的嗓音要求太高不适用于所有选手，只能暂时搁置下来。
于是洛时熙就不花一分一毛得到了一首歌的演唱权。但是相应的，那首歌真的很难。倒不是说有多少转音跟声乐技巧，其实就是很舒缓的一首歌，连快节奏的高潮都没有。
但这样反而更难了，难的出奇。
洛时熙被这首歌折磨了整整一个月。每天一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先把昨天又跑调的地方重新唱一遍。洛时熙都被自己敬业的精神感动哭了。
他真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人！
芬姨听他整天在家咿咿呀呀的吊嗓子，还问他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让他出去走走别憋出毛病来。
就这样练了一个月，一紧张自己还是会跑调。
蒋闫一看洛时熙耷拉着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有些手痒，想要揪揪他头上的小卷毛。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轻咳一声从洛时熙的头顶上艰难移开视线，难得开口安慰。
“没事，我其实也不太好。你到时候上去别怕，反正该是什么水平就是什么，早晚会是你的。”
洛时熙一听蒋闫的安慰，瞬间心里有底了。
原来杨老师遇到了跟他一样的困难，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那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反正又不止自己一个人是来凑人头的！
他还有第108位的杨老师！
想到这里的洛时熙激动的握住了蒋闫的手，眼中饱含热泪：“好，杨老师，咱们到时候都不紧张，一起努力！”
一起丢人！
蒋闫看着洛时熙亮晶晶的双眼，有些愣然。他安慰人的技术原来这么好吗？
蒋闫想到这里有些高兴，伸手揉了一把洛时熙的小卷毛，在感叹果真像想的一样软的同时拍拍洛时熙的肩膀。
“放心，有我陪着你。”
洛时熙感动的看着蒋闫。但是他显然不知道世上有种东西叫“我不会，我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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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洛时熙被叫上台了。他刚在台上站定，就给所有人鞠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恨不得直接栽到地里的躬。
“导师好，大家好！我叫洛时熙。”
贺逾被他逗笑了，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然后问道：“你是个人练习生，练习时长只有一个月？”
他对洛时熙印象太深了，就是他在自己身后嘴一直不停地叭叭，跟这个聊完换那个聊，精力无穷无尽。贺逾都有点担心他嗓子不会哑吗？
洛时熙顶着众人讶然的目光点点头，手指紧张的搓着话筒：“是的老师。”
他也没办法的嘛！
贺逾看着台上顶着一头棕色小卷毛，打着领结更显精致可爱的男生，对他鼓励的笑了一下，桃花眼泛起波澜：“别紧张，那展示一下你的表演吧。”
洛时熙受到了鼓励，抿唇一笑，带着些羞涩和紧张。大屏投出来他的笑容，直接击杀一众人等。
“天呐，你看他笑得了没！这也太可爱了！”
“这是吃了可爱多长大的吗？咱们臭烘烘的男生堆里也能有这种人了！”
导师们看着台上笑得懵懂可爱到直接让人爱心泛滥的洛时熙，觉得这孩子真是个当偶像的好苗子。长得好看，能让人记住，有镜头感。这种人很容易火起来。
——前提是他有业务能力。
舒缓的前奏响起，洛时熙拿起了话筒。
“每个早晨七点半就自然醒
风铃响起又是一天云很轻”
刚开头他有些紧张，声音没有放出来，但是马上就解决了这个问题，闭上眼，重新让自己平静。
一旦闭上眼睛，洛时熙就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生活的筒子楼里，而不是站在舞台上，面对着百多人的眼神。
他看到了在厨房忙碌的芬姨，正在洗着黄瓜，招呼他赶紧过来帮忙。楼底下的李大娘把洗好的衣服晾到了阳台上。风一吹，阳光洒在衣服上的味道让人无比安心。这一切的一切，让洛时熙的歌声里带上了笑意与怀念。
“餐桌摆在开满花的院子里
微微酒意阵阵欢歌笑语”
洛时熙睁开眼，眼睫颤了颤。他发现自己可以无视众多人的目光了，把他们全当成有眼睛的萝卜白菜西红柿。
谁会在菜市场紧张啊？
洛时熙彻底放开了。
他的声音纯净空灵，能把人带去最美好最静谧的地方。他们好像能随着洛时熙的声音看到一个人普通又平凡的人生。
如果没有意外，那应该是每个人的一生。
早起有烟火味，是母亲在厨房里忙碌，手脚麻利的摊着鸡蛋饼。书本里有着墨香味，他们还在头疼一周后的考试。衣服有阳光的味道，阳台上有吊兰的香气，刷牙时有满口的柠檬薄荷味。
“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她”
最后一个音唱完，洛时熙紧张的看向导师席，眼睛眨动的频率都快了不少。
声乐导师姚余余拿起话筒，对紧张不安的洛时熙笑了笑：“洛时熙，你的嗓音条件太特别了，声音很干净，很有辨识度，而且还微微的有点哑，将这首歌的演绎带上了点厚度。”
贺逾在旁边低笑出声。
洛时熙声音哑？怕是刚才话说多了吧！
洛时熙听到夸奖，很开心的笑了起来，连连鞠躬：“谢谢导师！”
”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你太像我家养的小仓鼠了。“姚余余摇头失笑，“不过你刚开始为什么要闭着眼睛？你要知道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很多时候观众是透过你的眼神来感知你的情绪的。”
洛时熙连忙点头，表示自己以后绝对注意。
姚余余作为一线歌手，能听出来他在很多地方处理得很青涩，甚至不够完美。但是对于一个歌手来说，洛时熙的演唱感情十分到位，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让他的歌声里带了点情绪，从而将观众拉到了他的氛围里。
把等级评为c的话会很合适，他的潜力还是有的，也具备一名偶像的初条件。导师们不约而同地想着。
贺逾看着站在中间，紧张又期待的看着他们的洛时熙，问道：“你有准备加试节目吗？除了唱歌以外的表演。”
这大概是贺逾最后悔的一次提问了。
“有、有的吧。”洛时熙突然被cue到加试，一下子慌乱了，对贺逾说道，“我准备了唢呐。”
“唢……什么？”贺逾疑心自己听错了，他甚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耳返。
众人也惊呆了。
所以来参加男团选秀的长相精致可爱的男生，在刚刚唱完一首极其舒缓的歌曲之后，表示自己要加试唢呐？！
这是什么破次元壁的选择！
洛时熙挠挠头，小卷毛翘起了一缕：“唢呐，双簧木质乐器，是我国民族乐器。”
贺逾听着他的科普哭笑不得：“好，请练习生洛时熙表演下你的加试，加油。”
洛时熙对他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一脸郑重地拿起了他带来的唢呐。
这可是李大爷借给自己的唢呐，轻易摔不得！
前奏起来的时候，贺逾看着大屏里的洛时熙，一时没忍住，捂着耳麦笑出了声。旁边的导师们也开始笑。
大屏里洛时熙整个人都在抖，抖得最厉害的就是他的手，已经出现重影了，颤得几乎拿不稳唢呐。在前奏结束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对准了唢呐。
一声过后，众人原本期待的表情变得愣怔，开始往震惊、僵硬的方向演变。贺逾甚至又拿下了自己的耳返，确定到底有没有出错。
一旁的姚余余也摘掉了耳返，她没有别的想说的，就只想重金求一双从没有听过这曲子的耳朵。
救命啊！谁来救救她！
全场静默，任由洛时熙唢呐的声音催命一般飘在上空。
一曲终了，洛时熙放下唢呐，看着众人灵魂出窍的神情，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这么难听吗？可是李大爷明明每次都夸他吹得好听啊，说他马上就有自己当年的风范了。
“好！”
蒋闫一脸冷静的说完好之后带头鼓掌，打破了一室沉默。
“吹得好！”七人团也立马跟上。
大家不明所以的被带起了节奏，都开始鼓掌。现场瞬间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姚余余往后面看了看，一头黑线。她拿起话筒说道：“非要形容我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像是看到你们贺pd羞涩的对你们喊一声：大爷，来玩啊～”
被点名的贺逾手撑着额，肩膀微颤，喉咙里发出细碎的笑声。他本就长得好看，被姚余余调侃了也不恼火，现在一笑更是耀眼，嘴角上扬，本多情的桃花眼轻眯起来，让人从他身上挪不开目光。
众人一起笑开。
“好吧，你们姚导师说什么就是什么。”贺逾妥协。
现场的练习生听到贺逾这样说，忍不住开始起哄，导播也将镜头对准了姚余余和贺逾。
贺逾对此习以为常，只是看向洛时熙，不死心的问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加试吗？”
还要加试？现在凑人数的工具人也要担当起这般大的责任吗？
洛时熙眼前一黑。
一直没说话的法梭说道：“rap会吗？”
他看着洛时熙站在台上，紧张的想把自己藏起来再也找不到的样子就觉得好玩，忍不住出声逗逗他。
“我没接触过。”洛时熙很诚实的说道。
实际上他什么都没接触过。
法梭来了精神，他最喜欢调教新人了：“不会不要紧，我来教你。我唱一句你唱一句，可以吗？”
“好的。”洛时熙双手握着话筒，点点头。
bgm响了起来，是法梭的成名曲。他唱了一句之后，期待的看着洛时熙。
洛时熙犹豫了一下，跟着beat唱了一遍。
不，应该说是念了一遍更为合适，甚至还加上了一点奇怪的旋律，让这首歌瞬间变得不像是唱给喜欢的人，而是午夜凶铃。
法梭当时的表情就精彩了，他再让洛时熙唱一句。
洛时熙于是又按照自己的节奏说了一遍。
法梭默默放下了话筒，他觉得自己可能遇到了职业生涯最大的一个挑战。
洛时熙脸都红了，整个人头顶像是会冒烟。他耷拉着脑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卷毛，试图遮盖一下自己同样羞红的耳垂，但是无果。红润的嘴唇被他咬出一个牙印，手不安地搅动着自己的衣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贺逾惊讶于人的脸怎么能红成这样，说出了洛时熙的最终等级：“练习生洛时熙，你的最终评级为……f。”
洛时熙接受了这个等级，鞠躬道谢。
贺逾看着他脸上消不去的红晕，叹口气：“以你的初舞台来看，你是有实力拿c的，以后要加油了。怪我，不应该cue你加试。”
姚余余说，语气沉痛：“这就是加试的反面例子，希望贺pd引以为戒，肩负责任，好好对待这个因为你降级的学员。”
众人都笑了，洛时熙站在台上也笑了出来，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
姜婧看到他嘴角的笑容，有些恶趣味的问他：“洛时熙，你会跳舞吗？我能让你来一段舞蹈吗？”
洛时熙嘴角的梨涡瞬间吓没了，他脸色发白，皱着一张脸说道：“导师，我想没有比f更低的等级了。”
姜婧仰在了椅子上，捂着嘴笑得停不下来：“好吧，饶过你了。”
洛时熙下去了，评级仍在继续。
蒋闫看着在自己身旁坐下的洛时熙，问他：“你唢呐跟谁学？”
旁边所有的练习生听蒋闫这样问，立马竖起耳朵朝这边看来。他们实在是不愿意回想那痛苦的三分钟。
为什么洛时熙唢呐吹得跟隔壁送葬队伍一样直击灵魂？！
洛时熙挠了挠眼底下的皮肤，颇有些不好意思：“跟我楼底下的李大爷。”
“李大爷的职业是……？”蒋闫有种不好的预感。
洛时熙说：“丧葬队的。”
蒋闫：他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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