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心病只可心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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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野城端木家族的半山楼阁里,陆春基本上了解到端木老爷子患病的前后经过。
这端木老爷子名叫端木敬德,木曜灵体法印境大成修为,乃是闻名遐迩的药家名宿。
其一生兢兢业业,成就灵药世家荣耀十八余载,于绿野城中获得一席之地。
端木敬德中年丧妻,一生没有再娶。
端木木乃是唯一之孙女,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加。端木木时常蛮横取闹,也听之任之。
中元佳节前夕,端木敬德外出归来之时,不知何故,经常长吁短叹,变得意志消沉。
绿野城中元雅集之时,他却突然失踪,未能出席。家族之人四处搜寻,却发现他醉卧于结发妻子的坟茔之前,酒醉昏迷不醒。
族人以为这仅仅是宿醉而已,却没有过多介意。殊不知他却一直昏睡不醒,且呼吸低微,大家才觉得事有蹊跷,大事不妙,才警觉过来赶紧治病救人。
然则,正如陆春的诊断结果一样,这老爷子脉搏正常、体内五脏五行和谐,并无任何病床征兆。
有灵曜大能观其识海丹田,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所以,这种奇怪的疑难杂症,却难倒了灵药世家的所有人。甚至他们拉下颜面,寻求多位灵仙医者高手出手,依然无济于事。
这不是么!端木木小暴龙顿时暴动起来。
端木木虽然任性刁钻,为人处世喜欢不按常理出牌,但她却是一位极度孝顺的孙女,端木木无处撒气,将所有人都痛斥了一番。
如今,小娥偶然推荐无名医者少年陆春前来,端木木本会不屑一顾。然则在绝望时刻,也会病急乱投医,死马当作活马医。
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尝试一下又何妨?
故而,才呈现出刚才的一幕。端木木对陆春将信将疑,却又心存一丝希望。
“端木老爷子外出办事,不知所为何事,才导致归来之日意志消沉,精神不振?”
陆春也是皱起浓眉,进一步探根问底。
可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端木敬德独自外出,究竟去了哪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这可咋办呢?依然完全没有头绪啊!
陆春顿时觉得脑袋大了,有些江郎才尽的感觉。
完了!这次还真的托大了,这是要搞砸的节奏啊!
端木木在一旁冷眼观之,逐渐地变得心灰意冷,不断发出冷哼之声,不想再高看陆春一眼。
然而,陆春却依旧没有放弃。
他不断静下心思,回顾种种医药典籍上记载的惊奇案例,不断的数算推演各种医理药义的可能性。
结合端木老爷子独自外出、醉卧发妻坟茔的种种迹象,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心病!或者说是精神意志之病!
俗话说,欲成大事,先了心病。
这心病之一说,在苍源界大陆灵药医理药义的传统中,没有任何典籍,可谓闻所未闻。
不过,陆春想起了孟婆婆惜别之时,她的所想所思。
人之元神藏于脑,人之识神发于心。识神者思虑之神也。
人常思虑,其心必多热,以人之神明属阳,思虑多者,其神之阳常常由心发露,遂制心机因热亢进,其人恒多迷惑。
五行灵药灵丹虽无比精妙,却只能治愈肉体,不能用于识神精神力的修复。
这端木老爷子,这次独自外出,估计受到了某种重大精神力刺激,故而落下心病。
从他的行为轨迹上看,中元节却兀自醉卧发妻坟茔,这也必然与夫妻情感有关。
如此推断,应该相当合理,陆春心里也有了对应之策。
于是,他不免眼前一亮,目光奕奕,虽然一身热汗淋漓,却也暗自的松了一口气。
“端木木么,端木老爷子的病,医治不难。”
陆春长身而起,对依旧在冷哼的端木木说道:
“不过我需要一件医疗器械,需要你尽快吩咐准备一下原材料!”
“你看出来了?这症状何种原因?”
端木木立即跳了起来,颇为好奇的质问道。
她心里其实将信将疑,不过还是认真说道:
“只要能治好老爷子的病,天上的龙肝凤胆,也给你弄来!说吧,需要什么?”
“十分简单,一截上好品质的百年清梧灵桐,一把上好品质的金线蚕丝,就是这样。”陆春言道:
“材料不难找到,今夜送来,明日就可上手医治。”
“至于老爷子的病因,恕不奉告,言尽于此。”
陆春其实是要制作一把灵梧啼琴。
这次从小筑洞天出来,他把唯一的灵梧啼琴,留给了小筑使用。
他心里已经有两个诊治方案。
其一,乃是召唤出黑白双鱼小洛,直接遁入端木敬德的识海,让小洛将端木老爷子的神识唤醒。
不过,这种方法乃是下下策,这样做可能会暴露出他最为神秘的底牌,具有较大的风险,非生命垂危之时不可采用。
其二,就是音律陶冶法。
陆春音律造诣高出常人,关键在于他有极为敏锐的声音洞察力。
在青云小洞天,很小的时候,他就发现,有很多微不可查的声音,别人听不到,他却听得见,他自己也颇为奇怪。
很小的时候,他就对音律有很深的造诣,故而也是推动他精心专研音律的一大重要动力。
“这倒是简单,这些材料难不到端木世家。本小姐这就安排人送来!”
端木木疑惑的撇了陆春一眼,半信半疑的踱步出去了。她费劲脑子也想不到,这陆春究竟卖的什么药。
入夜的绿野城,幽香清净。
清梧灵桐和金线蚕丝已经送到,陆春立马着手开始制作灵梧啼琴。
这灵药世家果然底蕴不俗!
陆春收到的材料,乃是千年清梧灵桐、极品金线蚕丝,材料品质比小筑洞天好了不知多少倍,陆春对这把新的啼琴也是十分期待。
夜里,陆春就居住在这楼阁厢房里。这端木木却也是大方,不但送来山珍佳肴,更是送来数万枚灵晶一袋,以备陆春不时之需。
殊不知,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夜里飞檐走壁,若一只壁虎一样,偷偷潜伏在楼阁阴暗处,耐住性子探测陆春究竟搞什么鬼。
她看见陆春将这清梧灵桐,雕刻成了一个半圆葫芦的样子,然后将金线蚕丝一条条的蹦拉在乌木上。
端木木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
“你这个大骗子,究竟搞什么鬼啊!”
她还以为,陆春应该偷偷地在这里配制药方或丹药!如此就顺便将这秘密之方,作壁上观,暗自偷学过来,却也是十分得意的事情。
但是,她却失算了。
但见陆春将这奇怪的东西制作完成,他拨动了几下金线蚕丝,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声音,就将其树立在墙角不管了。
然后,陆春旁若无人兀自吞纳着灵晶,开始静坐修炼起来,对那物件根本置之不理。
“扑通——”
端木木一失神,不由自主从楼阁墙角上掉下来,摔在地板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碰撞声。
那时,端木木脑袋瓜嗡嗡的,她迷迷糊糊抬起眼睛,却看见一道英姿卓然的身影,早已站在自己跟前。
“端木木,半夜三更,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身姿开始问话,其声音徐徐传来。
这人自然就是陆春。
其实陆春早已知晓,这鬼丫头就一直潜伏在这里。不过他不动声色,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
闻言,端木木猫身半蹲站起来,“喵喵喵”学了一声猫叫,就要遁走,却发现被老虎爪子勾住了一般。
“刚才,你都看见了什么?”陆春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是谁?我现在哪里?我又要去什么地方?”
端木木故意翻起白眼,耷拉着手臂,围绕着陆春的抓手,开始转圈圈。
“不用装糊涂,端木木你半夜偷窥,我独家不传大法已被你作壁上观,现人证物证俱全。”
陆春将端木木提起来。
“一个字:马上赔钱!十万枚灵晶!”
“喵——”一声凄厉的猫叫声,端木木猛地挣脱陆春的控制,一溜烟不见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陆春就要上手,开始治疗端木敬德老爷子了。
一大早,端木木就奔到陆春的厢房,大呼小叫催促着,仿佛昨晚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端木家族大大小小的人物,黑压压的来了数百号人,包括那些医官门客,端木家族的关键成员,乃至府苑仆从嫲嫲们,都全部拥挤在大厅里面,等待陆春施展身手。
“大骗子,请出手吧?本小姐就坐在这里,看你有什么手段!”
一整夜里,这野老虎应该一夜没合眼,肯定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睡不着觉,折磨得够呛啊!
看见端木木的熊猫眼,陆春暗自偷笑。
“陆公子,你已经准备好了吗?”
小娥也有些疑惑不定,她假装收拾着陆春的厢房,漫不经心打扫着地面的木屑,却四下左顾右盼,搜寻陆春究竟干过什么。
没有药汤,没有药丸,更没有丹炉仙药的气味!除了那把葫芦模样的东西,就基本上查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了。
其实,昨晚除了制作灵梧啼琴,陆春也一直在构思一首诗词,一首能够沁人心脾的诗歌,一首可以温暖人性的最美诗歌。
陆春心里问道:
什么样的诗词,才是一道穿越千古依旧至美的风景,才能深深的撩动心弦,触动魂魄深处的那份挚爱?
敢问人世间,最难以割舍的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正如天南海南双飞的大雁,无论多少寒暑冬夏,均是从南到北,双宿双飞,恩爱依旧?
陆春想起了单飞的大雁,为死去的伴侣而孤独终老的故事。
大雁要飞过漫长遥远的万里路途,穿越长空中茫茫一片片的云雾,翻越连绵不绝的冰雪山峰,一双大雁生死相随,永不离弃。
是啊,大雁双宿双飞虽然艰辛,却无比快乐,但离别才是最艰辛痛苦的。
一番推演数算下来,或许,这就是此刻的端木敬德吧!
今天,陆春就将要用一种非常特别的方式,来慰藉他的凄清寂寥,治愈他魂魄深处的创伤!
但愿,这一轮精心的推演,都没有错吧!
陆春神色徐徐的平和起来,他拿起灵梧啼琴,轻轻坐在端木敬德床榻的一侧,不断酝酿着饱满的情愫。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帘里,徐徐滴落下来,滴落在这散发着千年乌木的啼琴上。
陆春将一缕玄水曜体的奥义,萦绕在金线蚕丝上,撩动了一下琴弦,发出了一声无比婉转的弦音。
“当——”
此刻,陆春的神志魂魄,已经超然物外。
他似乎已经身临其境,化为了那只最孤独的大雁,从大雁的第一视觉,来抒情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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