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分歧

几天后，市长千金千雅的爱情之旅结束。

        千雅很满意“红玫瑰”提供的爱情服务，她在各大社交媒体上不遗余力地推广“红玫瑰”，并接受了记者的采访。

        千雅状态很好，面对记者各路刁钻古怪的问题没有丝毫不耐烦，十分有耐心地一一回答。

        “没有任何危险。”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荷包里的钱够不够购买中意的爱情剧本，够不够买一次体验旅程。”

        “整个过程很舒服，就跟现实世界里一样，只有那个世界的生活记忆，没有外面世界的记忆。”

        “可以说相当逼真了！陆情博士真的好厉害啊！”

        “对的，我的感情都是真实的，我的爱情也都是真实的。”

        “啊？我的ai男朋友啊，嗯哼，我只能说，他很棒！”

        “什么？我没听错吧？竟然还有人问我这个问题？！我的ai男朋友，怎么说呢，我如果不告诉你们，你们可能都看不出来他是个ai。注意听重点，不仅看不出来，日常相处中也完全感觉不出来。”

        “算了，”千雅一撩秀发，“这么说你们也不理解，改天我带他直播好了，让他跟你们打招呼聊天儿，亲自感受一下。”

        陆情看到采访时，刚从全息跑道上下来。她擦了擦汗，给甄韦丰打电话询问千雅的情况。

        不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转过头来问：“doctor，ai8088哥哥不再来我们家做客了吗？”

        不问的问题很多，陆情一般都不回答。

        遭受了陆情的无视，不问一点都不气馁，她又道：“doctor，那个人又让人送来了玫瑰。我按你的意思让他拿回去，可他央求我，说自己只是个送花的，送不出去没有钱拿……我有点可怜他，就把它们都收下了。再怎么说，这些鲜活的花儿都不该被浪费。”

        她指着房子里插得到处都是的新鲜玫瑰花，兴冲冲地问：“你瞧，我插花的水平是不是又提高了？”

        陆情扫了一眼，略敷衍地点了点头，没有出言反对不问私自收下花的行为，她的心思甚至根本就没在这些东西上停留。

        这段时间“红玫瑰”运行良好，除了千雅事件，再也没有出现一例ai伴侣伤害体验者事件，就像不久前那场事故是一场梦一般。

        可陆情心中始终不安，千雅刚出来，她便打电话向甄韦丰要ai8087，也即千雅的ai伴侣。

        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唯一可能那就是这个ai8087有问题。

        这几天陆情翻来覆去遍查“红玫瑰”，根本就没有找到一点漏洞。ai8087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啊？这不行啊。你也看采访了吧？千雅对体验很满意，她似乎一点都不介意ai8087掐她脖子的事儿，或者忘记了。”甄韦丰很开心，“她一口气买下了ai8087一年的交往期。只要一年后她还不腻，她就会一直为他续费。”

        “这可是一笔不少的收入啊。”

        陆情一愣。

        剧本区里的剧本恢复原样已经够让她惊讶了，千雅“不介意”或者压根“不记得”ai8087对她做过的事儿……那就只能是ai8088的功劳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别的原因。

        陆情是个工作狂，但并非不懂别人的为难之处，她斟酌片刻，主动退后一步：“那能否在交给她之前先匀给我半天时间？”

        “呃……这恐怕有点儿难。千雅现在和ai8087正处于热恋期，如胶似漆，一秒都不愿意分开。她出来就立刻下单了。而且，”甄韦丰说，“因为千雅的关系，安全委员会那帮孙子，尤其是胡家互那个掉裤裆的怂货，再也不敢触我霉头了。”

        甄韦丰负责红玫瑰中心的管理工作，平日里见着当权的、有钱的，难免伏低做小，被吆五喝六更是家常便饭。

        此时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越说越兴奋：“不仅如此，千雅还答应帮我们免费做宣传。”

        他得意道：“胡家互还想告诉千雅“红玫瑰”出了安全问题，呵，那也得千雅信他。”

        陆情听到这里，便知道甄韦丰一定把安全委员会观看千雅录像的事情告诉了她，当然甄韦丰肯定不会说翻看录像是因为“红玫瑰”确实出了安全问题，他会将矛头指向胡家互。

        当然，胡家互也不是吃素的。但这个时候他即便告诉了千雅真实理由，正在热恋期的千雅也不愿意相信她曾经确实处于危险中。

        因为从千雅的感受来说，她对体验很满意，她根本不觉得“红玫瑰”哪里出安全问题了。

        陆情皱眉，下意识不认同甄韦丰的处理方式。

        “我认为你有必要告诉千雅实际情况，她有知情权。如果你的管理需要，你安排，对于此次事件，我可以亲自去道歉。且我认为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应该想办法建议上面重组安全委员会，让女性成员进驻。这样安全检查对女性客户来说也……”

        “姑奶奶啊，你想什么呢？”

        甄韦丰根本不愿意听陆情后面还想说些什么，光听她说到“知情权”，便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打断陆情：“这会儿正是千雅上头的时候，你怎么能告诉她真实情况呢？胡家互说了她都不信啊。”

        “至于安全委员会，再说吧，反正现在胡家互也不敢在我面前逞威风了。只要他不压着我，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又没有少挣钱。再说，换一批女的来，还不定怎么折腾我呢。”

        他声音软下来：“陆情，姑奶奶，你是搞技术的，就别操心管理上面的事儿了。咱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分工合作，彼此信任互不干涉！我能做到支持你的工作，别到你这儿就不行了呀。”

        陆情沉默。

        两人当初确实是这么约定的。

        这分歧让人不太开心，甄韦丰话音一转，起了个别的话题。

        “千雅能量太大了，首富儿子今儿上午给我打电话，约了明天过来实地参观。技术上的事我不懂，你可要在场啊。”

        “啊，”说到这里，甄韦丰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觉得有些尴尬，“他苦追你不成，是不是打算进来体验体验引你吃个醋什么的……”

        什么玩意儿就要吃醋了？

        陆情一点也没有体谅甄韦丰不想俩人起争执的心思，又把话题引到了分歧点：“我还没找到‘千雅事件’的原因，现在‘红玫瑰’是存在一定的危险的，除了已经开启运行的旧单子，我不同意再接新单子。这个事儿我一早就跟你重申过了。”

        “我的大博士，你就是太过小心了。这段时间因为你的小心谨慎，咱们少赚多少钱啊？”

        甄韦丰一听这话，就知道陆情压根儿不在意首富儿子进体验区这事儿，这意思就是往后也不必顾忌着她的心情，随便安排。

        在甄韦丰看来，确定这一点都比陆情眼下所说的事情重要，便对此有几分不以为然：“况且这都运行了好几天了，你看看除了千雅那事儿还有发生一例意外吗？”

        “一旦发生，那后果可就不堪……”

        “行行行，这事儿就按你说的来办。你先听听我的想法啊，咱们可以这么办：你那边继续找着原因，我这边同时接着单子。等你找到了原因弄好了，咱们再让客户进去。就把时间稍微挪后一点呗，这事儿好办啊，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一个个给打电话呗。”

        甄韦丰折衷找了一个他觉得他们都能接受的提议：“毕竟制作ai也得一段时间不是吗？这样不就两边儿都不耽误了？就是不接快单了，多少损失一点儿吧。”

        见陆情沉默，甄韦丰知道她是同意了，便趁热打铁：“你要是不在意首富儿子的追求，那带他参观这事儿……”

        这种事情陆情向来嫌烦，日常都直接推了，毕竟技术上的事外行人只想听个热闹，在她看来，纯属浪费时间。

        这会儿她有求于人，只好答应，紧跟着讨价还价：“把ai8087借给我一个小时吧。”

        甄韦丰见她这次这么好说话，也痛快答应了。

        ai8087不比ai8088，他乖乖配合陆情的一切细致检测，没有半分拒绝的意思。陆情心里暗暗想，还是这样的ai比较省心。

        ai8087一切正常，没有检测出任何异常来。他从检验台上下来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陆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鬼使神差问了一句：“ai8087，你喜欢听我叫你的名字吗？”

        应千雅的要求，ai8087的眼睛制作得特别吸引人目光，他盯着人看时，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一点轻浮态，使得被他目光笼罩住的人总觉得自己好像在被他随时关注，与ai8088敛于内的感觉很不一样。

        甭管他在运行区里性格如何外放，在这里，在陆情面前，ai8087很腼腆，这是一种对创造人的敬畏。

        他小声说：“喜欢的。”

        陆情点点头。

        她从ai8087身上也没有查出什么问题来，检测已经结束了，可ai8087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

        ai8087快速推开门，临出去时，突然又回身，意味深长地道：“你关不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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