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云雾飘渺，一艘轻舟在云中漫步。

        韩婉颇有童趣地捧了一团雾气，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蒙住了涂连的脸，看着青年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发出了快活的笑声，牵住了涂连的手：“师弟，我带你走，我们去船尾。”

        “师姐，我真的能在炼器宗过得好吗？”金光站在船尾，带着一丝迷茫地看着在雾气中遥远的仿佛永远也抵达不到的炼器宗，又不自觉地伸手去摸摸口袋里的玉簪，“如果我过得不好，还可以回来吗？”

        阮岁岁还是笑嘻嘻的，她坐在船舷上，目光灼灼地看着远方，风吹散了她的头发，脚踝处的小铃铛也在随风飘动，声音飘飘的，被风吹到了金光的耳中。

        “不行哦，转宗大会能够顺利转宗的都是各宗派优异人才。”

        金光的脸更是丧了，他无力地趴在船舷，眼底泛着一丝苦笑：“救命，如果我在那儿吃不饱，学不好，混得烂，就只能困死在那儿了。”

        韩婉失笑，她试图伸出惯常用的右手去摸摸金光的头，安抚一下备受打击的师弟，结果右手却被另外一个人的手死死拽住，那双手猛地一用力，但随即力道缓缓地降了下来，手指还在颤抖，她转头看过去，他的眼部周围还有雾气缭绕，这云层的雾能遮挡住人的视线三四分钟，但是清清凉凉的，格外的舒缓。她看着死死咬住下唇的涂连，头皮发麻，心中懊悔，自己怎么突然这么调皮，不经人同意，就恶作剧，想必云雾下看不见的眼睛里一定是惶恐和不安。

        她反手握住涂连的手，涂连感受到师姐柔软的指尖温柔地包裹着他的手，又生生掩下了满脸的紧张与嫉妒，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嫉妒。

        “金光，你别听起岁岁的瞎话，如果都要特别优异的弟子才能转宗的话，这对那些刚开始选错宗派的弟子得多痛苦，每十年都会有一次转宗大会，顺便大家交流下感情，不过，一个人一生只能转一次，你这一次破例，所以不算，再过三年就会迎来一次转宗大会，而且岁岁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可是有个竹马，可是从剑宗转过去的，现在在炼器宗混得可好了，你说是吧，师妹。”韩婉调皮地向坐在船舷上吹风的师妹眨了眨眼。

        阮岁岁没有说话，但眼神分明在笑。

        沉默了许久的涂连，看着师姐巧笑颜兮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痒痒的，他其实已经能够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了，想默默地松开手，但还是没有收回去，他不想成为四个人中永远也不怎么有存在感的人。

        他紧张地手心冒汗，风在吹，时间漫长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涂连才道：“其实我也有位好友，她就拜师在炼器宗。”

        …

        炼器宗，与剑宗一样都处于深山之中，不过与剑宗天然的景色不同的是，他们将山头雕琢成一个巨大的铜炉模样，据炼器宗弟子透露，是因为他们的以前的不知道哪位掌门突发奇想，认为炼器宗就该有自己的特色。而且与剑宗弟子远离世俗的性格不一样的是，炼器宗在山下还设有多家发簪店，玉饰店等，基本上是全民开店，毕竟炼器宗弟子什么都缺，最缺的就是钱，最不缺的就是手艺。

        十五日后。

        巨大的飞舟悬浮在距离地面不过三米的地方，从地面浮起一道楼梯至这船舷边，韩婉站在船舷处，低头看去。楼梯口有着几位弟子，守在此处，前来迎接这些从剑宗前来的远朋。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月白色广绣长袍的男人，他嘴角永远都带着一丝笑意，浑身的气质如同春风一般，当看到楼梯上出现的那个少女，眼睛里尽是星光点点，与当初在剑宗时的弟子完全是两幅模样。

        楼梯还为完全降下，阮岁岁一下子跳下来，扑到了男人身上：“清由哥哥，好久不见，岁岁可想死你了。”

        清由不急不缓地伸手接住少女，飞起的粉色裙尾遮住了他弯起来的唇瓣，虽说嘴上在嫌弃：“你那么想我了，也不来看看我，这谁不知道剑宗副掌门的小师妹在修仙界风情万种，最近在剑宗又找了一个小师弟。”手却紧紧地抱住女孩娇软的身躯。

        韩婉在后头走着，目光从下面相拥的两人身上略过，随口道：“师妹和清由好般配。”

        金光顺口接到：“阮师姐在剑宗不是还有一个恋人吗？”

        韩婉：“……”师妹的感情向来来得快也去得快，正常来讲，这回来炼器宗后，也该散了，不过明冼身为男主，很有可能是唯一的例外。

        经过清由时，他们互相点了点头。

        韩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真的和在剑宗完全不一样了。

        …

        清由带着这四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在山中熟悉路线，看看风景，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和久别的青梅详聊，听她的温言软语。

        炼器宗的弟子并不如同剑宗的弟子，一般都会御剑飞行，但他们也身处于深山之中，如果要下一趟山，送一趟货，简直是太痛苦了，所以你会在他们的路边看见一个奇怪的金属器具，实际上就是一个交通工具，能够装上正正好好五个人，平时他们弟子抢这交通工具也很猛，你只要在上车后，指定目的地，就能够到达目的地。

        现在正好空了两辆。

        韩婉坐在车上，兴奋地看着周边转瞬即逝的风景，这车可真神奇，完全不同于凡尘的马车，车马很慢很慢，也不像飞剑一般需人控制，到像一个微缩型的飞舟。

        韩婉的心情出奇地清静，这就仿佛置身在山水画中，没人能在此处不心神安宁。

        一个高昂的男声打破了寂静。

        “你这一直看小爷干吗？我知道我英俊潇洒，帅气十足，但你就这么直愣愣地一直看我，我也是会害羞的。”金光向来是有话直说的，对面一身青裙的素朴女子时不时抬眸偷偷看自己一眼，虽说这姑娘一身的书卷气息，虽说自己很欣赏这一款，但还是更爱和自己更像的那一款，而且被人一直盯着看着，实在是不适。

        那柔美清雅的青衣女子翻了一个白眼，看得金光脸色更加难看，这种气质的姑娘怎么也不像是会做出这样举动的人。

        惹得旁边的弟子都在偷笑。

        “谁在看你，我只是看这你身上的金丝和嵌着的猫眼石罢了，只是觉得它特别精致，”艾娇低头摆弄着自己好看的指甲，然后顺手指向了金光的后方，“就算我要看人，也不会是看你，也是看他，我的狗子哥，我的新来的小师弟。”

        被指着的涂连，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韩婉也看不下景了。

        …

        艾娇本是住一个青酒村里面的一个姑娘，这个村子村如其名，酿酒文化尤为浓厚。艾娇也是从小在酒漕里长大，与村里其他孩子不同的是，她有一个教书郎的爹，爹爹是村子里难得有文化的人，在三次科举失败后，他长叹事不过三，就放弃了进京赶考，安心在自己的小村庄，与自己的青梅，也是自己未来的娘子生活在一起。

        他们很快就有了爱的结晶-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爹爹有着读书人的清高，总是希望把自己的女儿将来会有着一身书卷气，娘亲也是很温柔贤惠，但是他们的女儿艾娇，却以完全不符合他们的期望，在田野里野蛮生长，长成了一个超级爱钱的女孩，在多次被自己的书生爹爹拿着戒尺绕着村子转圈打后，她下定决心，并当中喊道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回来给自己爹娘看，气得她爹胡子都在抖。

        后来他也便随着涂连一起去拜师，不过一个去了剑宗，一个去了炼器宗。只可惜，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弟子怕进错门，自己现在算是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不过，当艾娇不开口，还是完全能够幌得住人的。

        她和涂连的相识相知，也是从涂连蹲在她家学堂外偷学师开始，以及他们两人的作业与食物交换中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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