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天很暖和。

        从树干到枝叶无一不笼罩在这场春意阑珊中。

        韩婉从自己的小屋走出来，裙摆随着风吹舞，脑子里还都是师尊说的那几句话。

        周身暖呼呼的，她抄近道来到这小山坡，将随身携带的小食盒放了下来。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各式各样的糕点，她拾起一块，小口地咬了一口，酥酥脆脆的，一咬酥屑都掉落在草地上。

        她微微低头，优美的脖颈暴露在阳光下，用温柔而坚定的目光看着被摆放在自己腿上的碧水剑，这剑她已经将近十天半月没有挥舞过了。这修长的剑身上流淌着碧波，时不时和她释放出来的灵力产生回想，它也在怀念着自己主人的挥舞。

        空气中传来了练剑场众弟子挥舞剑声的声音，韩婉随声音而舞动，这是她一个人的小天地。晨时七时，正是剑宗弟子习剑的时辰，她也曾经去过练剑场练剑，可是师尊一向看她看得很紧，总怕她练着练着就晕厥过去，久而久之，练剑场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也会特别关注她，后来她也不太乐意去练剑场了。

        她手腕轻轻转动剑柄，剑身随之转了起来，越转越快，将地上的草和花瓣粉碎，伴着剑光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忽地，她的右手向前一刺，剑光一闪，在巨石上划出一道痕，她借劲奋力往上一跃，青色的剑光与她青色的衣服相融合，此时你也看不见剑在哪，人又在哪。

        最后，她借势倒在草地上，细碎的草叶戳得她脸上痒痒的，她的胸脯一动一动的，在猛烈的呼吸，她的脸色愈发惨白。

        撑起疲惫的身子，侧身看着脸旁的小花，淡蓝色的花瓣搔动着她的眼角，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一颤。

        她呼吸着带着阳光味道的空气，懒洋洋地伸出右臂，掀起食盒的盖子，随机挑了个糕点，往口中塞。正巧，一只蝴蝶飞到她的无名指上，韩婉的手一抖，这块枣糕就滚落在地上，她还张着嘴，等待着美食的投喂。

        “师姐，你的糕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着那块残碎的枣糕给她，枣糕细碎细碎的，酥屑落得满是他的手掌心。

        韩婉微微抬起头，令人惊讶的是，一双这么好看的手的主人，却只是个清秀而已的男人，或者说是青年，她摇了摇头：“这糕点我不要了。”

        那个看上去比自己小上一点青年，他明显有些手足无措，自幼以来，吃得就是百家饭，穿得是百家布，村民们身体力行地教育他不能浪费食物，一米一粟都得之不易。

        “不能浪费食物的，”他有几分执拗地还是伸着手掌心，“你不吃，那我来吃。”

        韩婉自幼就不怎么缺吃穿，她刚想接过那块枣糕，扔给一旁等待着的小鸟吃。

        结果，话还未说出口，对面的男孩就已经吞了下去，两腮鼓鼓的。

        韩婉有被逗到，笑了出来。

        …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韩婉脸上还带着笑意，拍拍身边的草地示意让男孩坐下，又伸手将旁边的食盒拉了过来。

        “我叫涂连，小名狗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涂连有些内敛地挠了挠头，这个名字是爷爷给他取的，小名是因为村里人觉得贱名好养活帮他取的。

        韩婉笑得更加开怀，无论是先前在凡尘的生活还是后来被接到剑宗的生活，她都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生活的人，她含笑着又拾起一块糕点。

        涂连侧着脸，看着这位师姐，从侧面看，能看见她精致的下巴，勾起的唇角，以及落在她青丝上的粉蝶。

        她转过头，正好撞见青年还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他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对美的欣赏，不带一丝贪欲。眼前的这个男人，看上去瘦瘦小小的，眼神纯真，完全不像已经快弱冠之年了，竟没想到还比自己大一岁。

        “你多吃一点，快长长身体。”韩婉笑着将食盒里的糕点一块又一块地塞进涂连的嘴里，这种投喂的行为倒让她产生了一些新奇感，平时都是别人投喂自己的。

        顺手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笑得多了，能量也耗光了，自己也饿了。

        “那么，你就是那位宗门里的二师姐，那位传说中很病弱的师姐？”涂连还是有些拘谨地端端正正地坐着，他一进宗派就听说了副掌门的三位弟子，大师兄靠谱，二师姐病弱，小师妹灵动，他们特别叮嘱了新进门的弟子，尤其得关注二师姐，真像个雪人儿，碰不得，一碰就会化似的。

        韩婉瘪了瘪嘴，糟糕，怎么新进门的弟子才来了三天，就已经被灌输了这样的想法，她可真希望这个宗门能有个人稍微正常地对待她。

        “不准你这样对我，不准把我当成琉璃娃娃看。”韩婉瞪大眼睛，将脸贴近涂连，试图用自己的眼神去威慑这个外门弟子，她得趁这个弟子还没有被完全洗脑前先反洗脑一把，她伸出青葱一般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他的唇尖。

        通透而明亮的杏眼，如同一泓清泉，美目流盼，在如玉的肌肤的映衬下更显得灵动。

        涂连的耳朵处，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红霞，他伸出手指把靠近的少女的脸推了回去，别过脸，磕磕绊绊地回了一句好的。

        韩婉笑嘻嘻地拉着涂连的袖子，打开食盒，这个食盒被施有仙法，放在里面的食物永远都保持着刚放进去的模样，她打开第二层，里面是山下的酒楼打包过来的美食，她将食盒一展，原本八角形双层的木质食盒在顷刻展成了一块餐布，六个菜被整齐地摆放在草地上。

        这餐盒里的饭菜一般每隔几日换一次，这里面的食物，韩婉一个人吃完全没有办法全部吃完，虽说这餐盒能保证食物的新鲜，师兄师妹还是每次都会在下山时，帮她重新换一批。

        饭菜还是温热的，微风拂过，香味扑面而来，韩婉难得有了胃口。

        她脸上露出真心的笑，一块夹自己碗里，一块递给对面的青年。

        涂连咽了咽口水，这么精细的饭菜，他在村子里面从来没有吃过，碍于面子，他吃得快但不狼吞虎咽。

        但韩婉看着，都吃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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