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极限施压

　　天刚蒙蒙亮。
　　集装箱堆叠的过道里，转了几个弯，走下几个竖直的阶梯后，劳斯特来到了甲板上。
　　炼金术师不太熟悉船只，他想这可能是某种货轮，长度也许有几百英尺，船像是二十世纪生产的，看起来残败、破旧。
　　而他们周围……什么都没有，目力可及之处皆是苍茫的大海，天空万里无云，空气闷热。几只海鸟跟随着他们的船，时不时停靠在栏杆上，梳理羽毛，发出鸣叫。
　　货轮中间空旷的甲板上，似乎正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几个高高的香炉里冒着烟，一个类似圣坛的东西设在船首。
　　这个圣坛的样子有点奇怪，炼金术师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一节脊椎，长约六七英尺，远远大于正常人类的脊椎骨。
　　这些设施附近聚集了许多人，他们都披着各种各样的袍子，身上的怪兽刺青似乎成了标志性的特征，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站在圣坛后吟唱，人群时不时会加入进行和声。他们尖叫唱歌，声音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无聊，愚昧……”
　　劳斯特靠在集装箱旁边，懒洋洋地看着下面正在进行的宗教仪式，心里暗想。
　　劳斯特利用怪兽信徒。
　　但他又鄙夷怪兽信徒。
　　天才总是狂妄的。
　　他掌握着来自三个不同宇宙的炼金术：魔兽世界的魔法炼金术，类似于一种魔药学；星球大战的西斯炼金术，一种利用原力操控生物和基因的手段；还有钢之炼金术，涉及万事万物的转化，更像是一种祈愿术。
　　比起那些飘渺无虚的神明，劳斯特觉得自己才更像是造物主，炼金术是神的画笔，那种肆意操纵万事万物的快感，玩弄生命，转化物质……这才是神明该有的手段。
　　只可惜，环太平洋宇宙是个科幻宇宙，没有甚么灵能、四大元素、地壳能量之类的基础设定，劳斯特能够借助的外界力量有限，没办法再搞出“利用真理之门召唤恐虐大魔”那种大新闻了，只能依靠“规则侵染”带来的那点原力装神弄鬼，混个怪兽神使当当。
　　怪兽信徒们的宗教仪式还在继续
　　劳斯特正想着待会怎么离开这艘船。
　　以及之后的剧情线大事件要怎么办。
　　现在炼金术师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最后一个破解思路，就是联系异世界的先驱者了，至于操作，谁都知道：
　　纽顿博士曾经和怪兽次级大脑进行通感连接，获得了怪兽的诸多秘密，代价就是被异世界的先驱者慢慢腐蚀心智控制心神，最终彻底沦为了外星人的傀儡。
　　以劳斯特在邪教和黑市里的地位，弄到一台庞斯桥接装置并不算难，汉尼拔·周的仓库里也有怪兽次级大脑储备。
　　可是，通感连接怪兽这种行为，实在太危险了，为了一次剧情线大事件的胜利——都还不能保证一定胜利，就要冒着被先驱者控制思维的风险和代价，这不是谁都能接受的，至少劳斯特肯定接受不了。
　　炼金术师心里烦躁，毫无头绪。
　　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劳斯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货轮前面，波涛翻滚，海面渐渐隆起，但是那些海浪没有打翻他们的船，而是越升越高，里面似乎还透露着闪闪金光。
　　什么，怪兽！？
　　这是劳斯特唯一可以想到的东西。
　　难道……他们居然做到了？
　　他们成功召唤出了一只怪兽！
　　“原来怪兽信徒的虔诚信仰，真的可以召唤出虫洞和怪兽……是我低估你们了呀，搞了半天环太平洋是个魔幻宇宙……”
　　炼金术师心里喃喃自语。
　　下面的那群人也看到了海面上的异变，全都都疯了一般，在甲板上跑来跑去。
　　然后海浪褪去，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那可真是一个庞然大物。
　　但那不是怪兽。
　　怪兽信徒们惊恐地大喊大叫起来。
　　因为那是“白色疤痕”。
　　……
　　机甲猎人头部冒出水面，朝着他们走来，然是胸部，让然后是腰部……越来越近、越来越高，仿佛踏着水里的阶梯。
　　劳斯特缓缓张大了嘴巴。
　　然后，整艘货轮忽然重重一震。
　　甲板开始倾斜，大量的集装箱绷断了固定着的钢缆，纷纷滑动掉入海里，货轮的龙骨仿佛正在扭曲，金属发出尖锐的呻吟，船舷距离海面似乎越来越远、越来越高……
　　这艘货轮被“白色疤痕”举起来了！
　　头部控制舱里，海水缓缓退去。
　　金属地板上面还有几只扑腾蹦哒着的海鱼，以及一只缓缓蠕动着的海螺。
　　佐菲亚一脸郁闷，嘴唇发出“噗”地一声，将挂在嘴边的一根墨绿海草吐掉。
　　傅青海没有理会佐菲亚的郁闷，他用一种愉悦的心情，欣赏着甲板上那些惊慌失措的男男女女，他们舍弃了原本要进行的各种怪兽崇拜祭典，慌不择路地作鸟兽散。
　　然后，甚至还有个别几人拔出手枪对着这边射击，试图阻止“白色疤痕”，但是这样成功的概率就像蚊子攻击大象一样。
　　不是不可能，只是概率微乎其微。
　　有人在甲板上踉踉跄跄地奔跑，然后拉开了防水蒙布，露出几尊防空导弹的发射架，正在背后操作，似乎要做殊死一搏。
　　“白色疤痕”身体前倾，一只手稳稳地端住货轮底部，另一只手在甲板上轻轻拂过，就将上面的集装箱、发射架以及闲杂人等全都扫落下去，货轮在它手里就像一个乐高模型，一堆杂物纷纷扬扬从高空中坠入海面。
　　怪兽信徒确实召唤出了神明。
　　可惜不是什么怪兽之神。
　　而是万机之神的神之机械——
　　泰坦（机甲猎人）。
　　货轮甲板变得干干净净，“白色疤痕”将它拿到头部前面，傅青海和佐菲亚透过破碎的面罩，看着倾斜甲板上单手扶着一根栏杆的劳斯特，高空中的海风吹得他的斗篷呼啦作响，傅青海发出哈哈大笑，大声问道：
　　“怎么样，劳斯特，服不服？”
　　货轮还没驶入公海，吊舱式助推器就将“白色疤痕”运送到了深海区域，只需要在货轮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然后走上大陆架的斜坡，就可以打怪兽信徒一个措手不及。
　　劳斯特没有回答傅青海，或许听不清楚，只是站在原地，任凭海风吹拂。
　　“青冥，锁定机甲当前姿势。”
　　“收到，主人。”
　　吩咐完毕，傅青海从驾驶员状态脱离，穿上了青之壳动力战甲，背后飞行背包瞬间启动，推动着他飞出面罩裂缝，跨过长长一段距离飞跃到了货轮甲板上面。
　　“砰！”
　　星际战士轰然落地，左手提着链锯剑，右手拿着爆弹枪，目镜猩红，气势肃杀，就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炼金术师。
　　劳斯特脸上终于露出了颓败神色：
　　“我服了。”
　　“你不打算来个殊死一搏？”
　　傅青海好奇地问道：
　　“不整点什么原力锁喉、原力推击、惯性加速、原力致盲……之类的？”
　　绝大多数原力技能都没有任何声光电特效，非常隐蔽，达斯·西迪厄斯还是希夫·帕尔帕庭议员的时候，就经常躲在人群里，悄悄利用原力技能干扰别人，甚至暗杀。
　　原力真是老阴币的最爱。
　　劳斯特平静地说道：
　　“我收集历代文献整理而成的那套《西斯之书》，在你那里，对不对？”
　　“没错。”
　　“你还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原力技能之前，就已经原力觉醒了，对不对？”
　　“没错。”
　　“你的原力感知很早之前就不亚于我，你从《西斯之书》里面学习原力技能，我会的你都会，殊死一搏还有什么意义？”
　　劳斯特反问道。
　　傅青海无话可说了。
　　没想到短短几分钟之内，炼金术师心里就已经经过了这么多的分析和判断。
　　“行吧。”
　　傅青海扬起青之牙，说道：
　　“那你准备好去死了吗？”
　　“不！”
　　劳斯特抬起头说道：
　　“我和你做一笔交易，青山。”
　　“什么交易？”
　　傅青海问道。
　　炼金术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机甲猎人背后巨大的吊舱式助推器，说道：
　　“第二部电影里的火箭，所以说，你们也知道该如何利用怪兽血液了，是不是？”
　　“是又如何呢？”
　　傅青海冷漠地问道。
　　劳斯特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知道怎么人工合成怪兽血液！”
　　哦？
　　傅青海眉毛一挑：“不会是……”
　　“不不，与任何炼金手段都没有关系，就是可以直接生产制造的合成配方。”
　　劳斯特解释完，又说道：
　　“你是阿斯塔特连长，你以后肯定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别的轮回者或许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但是对你来说一定非常有用。”
　　老子都战团长了还连长……
　　傅青海心想你的消息有点滞后。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一个怪兽血液的配方就能解决的？”
　　傅青海平静地问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哪有什么恩怨情仇，你我只是阵营不同，又不是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劳斯特平静地说道。
　　傅青海已经过了看武侠小说的年纪，所谓的“快意恩仇”不太提得起他的爽感，而且确实如劳斯特所说，两人因为阵营对立而战斗，倒也谈不上什么私人恩怨在里面。
　　傅青海撇了撇嘴，说道：
　　“或许有点道理，但是……不够。”
　　“什么不够？”
　　劳斯特明知故问道。
　　“什么都不够。既然你要和我谈利益，那我就给你掰开了揉碎了好好算算：首先，你是先驱者阵营的轮回者，轮回等级应该不低吧，我击杀你能得到多少同化点数？其次，你是零界公会的通缉悬赏对象，这是你的第三条命了吧，整整五千点同化点数呢……”
　　傅青海淡淡道：
　　“区区一个怪兽血液的合成配方，你觉得够买你的最后一条命吗？”
　　劳斯特纠结地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
　　链锯剑响起了震颤和嗡鸣。
　　傅青海随手转了个剑花，开始施压：
　　“建不建立势力其实都无所谓，怪兽血液对我来说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东西，倒是你，劳斯特，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哦！你是在买你的命，你居然问我你的命值多少钱？你不应该问问你自己吗？”
　　“这……”
　　“人工合成怪兽血液，只有你劳斯特可以做吗？实不相瞒，我的老师是机械神教的生物贤者，我手里怪兽血液样本多得是，可劲造随便造，你能合成出来，机械神教为什么就不行？你说是不是？”
　　“你……”
　　“要算账的话，你在战锤40K宇宙杀了我的三百多个船员，你不久之前还杀了我的同事纽顿博士和赫尔曼博士，他们都是大好人呐！我们功利一点，都按照同化点数来计算，你打算补偿我多少？”
　　“我……”
　　“最后一次轮回生命，这可是无价之宝。你让我出价，不，我不会出价。”
　　傅青海将神器青之牙链锯剑，横在了劳斯特脖子边，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要你自己决定你值多少钱。”
　　从某种程度上，傅青海理解劳斯特。
　　越是自诩天才的人，越是自诩高人一等蔑视愚笨大众的聪明之人，越是爱惜自己的生命，越是不敢做出“冲冠一怒”的事情，那什么“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那什么“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劳斯特不仅是自诩天才。
　　他也确确实实是个天才。
　　他有把其他人视作猪狗的智商资本，但是这也就意味着，他不会把自己宝贵的生命看做是猪狗们的贱命一条随便牺牲，只要给他一根稻草，他就会拼了命地抓住。
　　【你收到来自其他轮回者赠予的6000点同化点数】
　　哦，这不就来了。
　　“不够。”
　　傅青海微笑道：
　　“刚才算了半天的账，你一句话都没听进耳朵里吗，要不要我重新算一遍？”
　　“这是我最后的同化点数了。”
　　“那怎么是个整数，骗谁呢？”
　　【你收到来自其他轮回者赠予的3710点同化点数】
　　“不够，还是不够！”
　　傅青海缓缓摇头。
　　“真的是最后一点同化点数了，我被零界公会追杀，又被你抢走了所有的装备，我早就身无分文了，这些都是后面积攒的。”
　　劳斯特丧着脸说道。
　　“嗡嗡嗡……”
　　锋锐模糊的锯刃将脖子汗毛削断。
　　【你收到来自其他轮回者赠予的轮回信标X5】
　　“你看，这不是还有吗？”
　　傅青海笑眯眯地说道。
　　轮回道具都被他榨出来了。
　　“继续。”
　　继续施压，极限施压。
　　【你收到来自其他轮回者赠予的翻牌之手X2】
　　【你收到来自其他轮回者赠予的世界之锚X1】
　　骄傲自负的炼金术师已经彻底失去了心气，他瘫坐在甲板，有气无力地说道：
　　“我把人工合成怪兽血液的配方给你，你承诺放我离开，行不行？”
　　傅青海收起链锯剑，问道：
　　“你为什么笃定我会信守承诺呢？”
　　劳斯特正色说道：
　　“我看到了轮回论坛上的评论，他们都说你虽然很贪婪，但却十分信守承诺。”
　　傅青海摇了摇头：
　　“你是最后一条生命了，劳斯特，即便我现在杀了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影响我的声望，况且我也不在乎那东西。”
　　劳斯特颓然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那你动手吧。”
　　傅青海忽然语气一转，提示道：
　　“我说，你最宝贵的东西还没有给我呢？你难道忘了吗，你的‘劳斯特公式’？”
　　陈忻露曾经向傅青海科普过，轮回世界第一炼金术师所谓的“劳斯特公式”：
　　用钢之炼金术祈愿产物→等价交换原则失去部分肢体和灵魂→装上机械义肢→血肉诅咒重新赋予机械义肢血肉和灵魂。
　　劳斯特一愣，说道：
　　“血肉诅咒是我历经千辛万苦才从上古之神的监狱里学来的虚空魔法，我没法教你，你也没法使用。”
　　傅青海认真地说道：
　　“总有办法的，不是吗？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和方式，只要你把血肉诅咒给我，我就承诺放你一条生路。”
　　“你自己也说了，你不在乎什么声望。”
　　劳斯特说道。
　　“可你别无选择，不是吗？”
　　傅青海平静地说道。
　　远处，PPDC的直升机群已经来了。
　　姜一夏就坐在机舱侧边。
　　炼金术师是插翅也难飞。
　　他不由得苦笑一声，一番心理斗争之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抬手抓住了自己的脖子，竟然硬生生地将皮肤撕扯下来，血淋淋的人皮顺着胸口扯下，鲜红的肌肉组织渗出红色的血液和黄色的组织液……
　　劳斯特喘了口气，说道：
　　“我把血肉诅咒作为一道虚空法术，固化在我的皮肤上，制成可以施展总共三次血肉诅咒的卷轴，只有施法者，也就是你们战锤40K宇宙里所谓的灵能者才能施展，你放了我，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如何？”
　　傅青海点了点头：
　　“可以。”
　　…………
　　最终，傅青海还是信守了承诺。
　　炼金术师拖着自残外加强行透支施法后的伤痕累累的身躯，独自离开了。
　　傅青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在心里默默地思考着。
　　劳斯特无疑是那种非常能搞事的家伙，堪称轮回世界恐怖分子，智商、悟性、心计啥都不缺，把他放进一个拥有魔法设定的宇宙里，他绝对能搅得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傅青海也想过要不要翻脸不认账。
　　但最终还是放他离开了。
　　“怪兽‘憎恶’的尸体，我记得是最完整的那具，我之前告诉过PPDC要好好保管它，现在尸体在哪？”
　　直升机里，傅青海扭头问道。
　　一个工作人员答道：
　　“博士，尸体一直存放在香江基地里，按照你的要求，保存得很完整。”
　　“很好。”
　　傅青海点点头，说道：
　　“准备启动核攻虫洞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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