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如果有一天你喜欢的人主动找上你，那一秒钟会是什么感受？

        阮甜当下大脑一片空白，好似有无数的烟花在脑海中炸开，彩色的眩晕几乎让她忘了呼吸，本能打开了微信，看到好友申请。盯着出神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梁栩森加她了？为什么啊？难道因为今天带他去见了毛毛吗？

        阮甜沉着思考了好一会儿，想到了许多可能性。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又去看窗外，高高在上挂着的月亮。

        半弧形状的弯月，遥远地发着光，清浅疏离、似一盏明灯，寄托了她的遐思。

        阮甜觉得自己很矛盾，明明已经决定不再喜欢他，明明想彻底离开他，可为什么他只要一出现，随便一个小动作，就能让她丢盔弃甲？她真的厌烦了这种反复无常，质问为什么不彻底一点，应该要果断一点。

        阮甜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闭上眼接受了梁栩森的好友申请，他头像底色是一片黑乎乎的天空，可能是有人开了闪光灯，在黑中突然闪过一片刺眼的白，一条痕迹直穿下半部分，割裂出一种旁若无人的疯狂与偏执。

        在添加了好友后，对话框便出现，‘你已经添加l为好友，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下一秒，他发了消息过来。

        l：还没睡？

        甜：刚洗完澡。

        l：明天什么时候去宠物店？

        甜：你要一起去吗？

        阮甜没想到梁栩森还要去宠物店，想到下午回答老板“他应该不会来。”她暗自懊恼，不应该这样说的，万一别人还想去，她这话一说完，他还会去吗……

        就在等梁栩森回答的时候，阮甜拉开抽屉，拿过扇子，往脸上扇风，明明天气也不热，但还是能敏锐地察觉热意在心口、脸上、耳廓沸腾。

        光是预想，明天还要独处，她整个人就提前紧张了，也不知道紧张个什么劲儿，阮甜深呼吸，在他面前还是要维持住人设。

        l：嗯，我可以去吗？

        阮甜瞪大眼，几乎不敢相信他会这么问他脸上热度更盛了，用力扇还是不得劲。本以为他顶多就说自己想去，可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说得她同意他才可以去吗……

        她在床上滚了两圈，觉得这行为太傻了，于是坐起来，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才一本正经地回答：“好，那我们宠物店见。”

        l：嗯，晚安。

        甜：晚安。

        阮甜重新躺回床上，反复翻看这几条聊天记录，搁以前，她完全没想过，能加上梁栩森的好友，也不会想到，下午那会儿能跟他近距离接触，现在还可以跟他聊天。

        她忍不住点进梁栩森的朋友圈。

        他不怎么发朋友圈，偶尔一条也是他们金融学院的参赛项目推文，再或者就是校篮球队的打球照片，他没有发自己的生活、心情文字等，基本上一片空白，根本看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阮甜庆幸自己也不喜欢发朋友圈，在这一点上，俩人倒是有了共同点。

        就好像，一个在沙漠跋涉很久的人，她已经放弃了寻到水源的思想，只是麻木地往前走，然而，绿洲在她摇摇欲坠时，已经朝她慢慢涌来。

        ……

        虽然猜测到梁栩森是为了去见毛毛，跟她没什么关系，但阮甜第二天还是早早起床，在并不丰富的衣柜里捣鼓来捣鼓去，然后去厕所涂了一个淡粉色的口红。

        出了房间，照旧去冰箱那拿出昨晚剩下的菜，炒了个饭，再煮面，然后敲响了赵燕和她继父的门。

        继父是一个憨厚老实的人，在一家小型公司上班，这条巷子里的人都叫他老林，但阮甜从没喊过他爸爸，跟他相处也是陌生人，他一般不主动跟阮甜交流，只是有时候在赵燕骂她骂地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让赵燕别说了。

        阮甜又去叫了下林让，这家伙自从昨天晚上对她的态度好像变好了，现下，他没有叫她滚，只是沉默着，沉默着像没听到。

        阮甜在餐桌上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她拿了罩子把早餐盖着，然后，在要出门之际，碰上了老林。

        他反常地看了眼阮甜，走到餐桌上揭开罩子，拿起碗面。

        阮甜想着赵燕还在睡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报备了句：“我先去宠物店兼职了。”

        老林淡淡应了声，“去吧，等你妈醒了我会跟她说。”

        “好，谢谢。”

        “你昨天晚上，应该吃晚饭了吧？”

        阮甜一愣，完全没想到老林会问起这个，她顿了顿：“吃了，那我先走了，叔叔。”

        是的，阮甜就是这种，不熟的人一关心她，她就会还回去的人，大概是现在性格越来越带有讨好性了吧。

        阮甜把门带上，林让就出来了，他看了被紧紧关上的大门，走到餐桌边。

        老林素来以儿子为骄傲，林让还没说什么，热腾腾的面加筷子就已经推到他面前，想起昨天林让说的要对阮甜好点：“你接受阮甜这个妹妹了？”

        林让低头吞着面，对老爸说：“我只是觉得，她值得被人认真对待。她亲妈我不想说什么，但你，阮甜对你虽然冷漠，但也算面面俱到。你也应该对她好点。”

        老林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林让，最终点了点头。

        林让吃了几口就回了房间，他这地儿朝阳，是整个家风水最好的地方。老林迷信，非得让他住这间房。这会，太阳已经出来了，大片大片的阳光洒进了窗户。

        林让又想到昨天晚上阮甜对他说的“哥”，心口有点烦躁。他走到窗户口，刚好看到女生穿着白色蓬蓬裙飞速穿过巷子的样子，脚步轻盈，脸上显而易见的开心。他还没见过，她穿这条裙子，想来，应该是要去见什么人，阮甜对他总是冷淡的、无所谓的，这般情绪外放的模样真的少见。

        ……

        阮甜早早就到了宠物店，一边期待梁栩森的出现一边兴高采烈地收拾宠物店，老板瞧见她这模样，打趣道：“你在等昨天那个男生。”

        “啊……我没有。”阮甜小脸顿时涨红，有种心思被人发现的羞耻和不安。

        老板一副过来人的口吻：“喜欢人家？”

        阮甜低下头，认真拖地板，“没有，就是一个学校的同学。”

        老板笑，这些小女生的心思真是好玩。

        “你每五分钟往窗户外看一遍，太明显了好嘛。”

        阮甜反驳：“我只是看窗户擦没擦干净。”

        “哦——”老板意味深长地拉长声音。

        阮甜再度解释了两三遍，尴尬地无所遁形，正要往里走时，老板做出一副相信的样子，在后边说：“好啦，我逗你的。但是我要提醒你，有的时候，你以为你隐藏的很好，但其实他早就发现了。”

        “……”

        阮甜拿着拖把的手瞬间紧了紧，她还是故作镇定地回：“发现什么，我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老板叹了口气，像父亲一样开解她：“昨天那男生挺不错的，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我说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即使他不感兴趣。而且他内心挺柔软的，只要你能真正走到他心里，他就会喜欢上你。”

        阮甜喃喃重复：“我真的不喜欢他。”

        “喜欢没什么。你们这个年纪，真的不用去考虑现实，去放大你俩之间的差距，而是热烈的去谈一场恋爱，不要一个人守着你那孤独的暗恋遗憾，把一辈子搭进去。”

        阮甜愣愣地听老板说完，一时之间不该做出什么反应，难道她已经这么明显了？明显到大家都能看出她喜欢梁栩森了？

        不可能，她明明伪装地挺好的。

        “老板，有客人来了。”阮甜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慌忙地指了指刚抱着猫走来的客人。

        一整个上午都心不在焉，阮甜有种秘密被发现了的恐慌和不知所措，偏偏老板还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跟她保证：“我不会说出去的。”

        阮甜：“……”

        梁栩森还没来，阮甜看着稀稀落落的街道，偶有路人走过，那个人始终没出现。

        收心认真准备店里的事宜。

        ……

        梁栩森从宿醉里醒过来，已经是日上三竿，头皮扯着痛，他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揉了揉脑袋，看到谢迎也躺在另一边沙发上。

        昨晚，酒吧里出了点事儿，有群混混在里头惹是生非，招来了警察，他临时赶过去处理，被叫到警局处理笔录回来后，谢迎搂着他又去酒吧里喝酒。

        他踢了一脚横在沙发空隙的谢迎，“回家睡去。”

        谢迎惺忪地睁开眼：“？”

        梁栩森直接越过他，去了洗手间，二十分钟后，他洗了个澡出来，谢迎看到他。

        男生黑发郎眉，湿漉漉的水滴从头上滑下来，落进锁骨里，他懒散地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去冰箱里拿了杯水，扔过来。

        谢迎接过水，毫不吝啬地夸赞：“我算是明白，你们学校的女生为什么爱追着你跑了，我要是女生，看到你，也会爱上你。”

        梁栩森冷淡地瞥了他一眼，“这就是你泡我妹的理由？”

        谢迎：“你知道了？”

        “她心里藏不住事，稍微有点脑子就能看出来。”

        谢迎不确定地问：“所以，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梁栩森拿起一瓶水，仰头灌下：“你对她好，我没意见。”

        “好嘞，哥。”谢迎立马没脸没皮地叫。

        “……”

        “滚。”梁栩森又踢了他一脚。

        梁栩森看了眼时间，已经两点，他捞过车钥匙，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

        “有事。”

        谢迎打趣道：“你又去找女人啊。”

        梁栩森没回头，往后摆了摆手。

        宁市是大城市，从酒吧这去到宠物店，大概要开两个小时的车，银色兰博基尼像猎豹一样在马路上疾驰。

        将近下午，老板看她一整天都在工作，劝她休息她也不休息，突然瞥见外边的男生，顿时笑：“那谁来接你了，阮甜，可以下班了。”

        “……”

        阮甜看了眼梁栩森，走到老板面前，“本来就到下班的点了好吗？不是因为他来了我才下班。”

        “……”老板笑眯眯地，一脸八卦的表情。

        阮甜不再过多解释什么，就算别人发现了她喜欢梁栩森，也没事，她只要一直不承认就好了，她可以自欺欺人。

        阮甜没问梁栩森为什么现在才来，只说：“毛毛在里边，你要去看吗？”

        梁栩森插兜看着她，“你什么时候下班？”

        “马上。”

        梁栩森随意地点头，走到毛毛的笼子旁边，而后蹲下，跟小猫逗着乐。

        阮甜脱下工作服，准备离开，“老板，我下班了。”

        老板这时不知道抽什么疯，突然很大声地说：“下班了，那边蹲着的那个男生。”

        梁栩森笑了下，站起来，跟老板又说了几句，然后跟着阮甜出了宠物店。

        俩人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吃点什么？”梁栩森比她高很多，这句话时是从头顶传来的。

        她还没说想吃的，梁栩森站到了她面前，弯下腰，垂眼与她对视，温柔地询问：“前边有一家素菜馆，怎么样？”

        阮甜侧开视线，不敢直面他的直视，只是躲开他会说话的眼睛。

        “我还没吃饭，昨晚酒吧出了点事，连夜去处理回来已经凌晨，过了凌晨我有很严重的失眠，所以睡不着。”

        嗯？阮甜抬头，这是在解释他没有按时赴约的原因吗。

        她一下子便看清他眼底的乌青，因为凑得近，还闻到了他身上浅浅的沐浴露香味，还有隐约的酒味。

        她跟他对视两秒，从他清澈见底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收回视线，故作淡定地说“哦，那我们去吃吧。”

        本以为，他吃不习惯这边巷子里的菜，但既然是他主动提出来的，那应该没什么事吧。

        素菜馆装潢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这会儿时间还早，店里就只有阮甜和梁栩森一桌。

        阮甜还没跟梁栩森一起吃过饭，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下意识抿唇，双手藏在桌子下紧紧握着。

        对面的梁栩森，倒是一脸云淡风轻，他把菜单递过来，“你想吃什么？”

        阮甜随便点了两个菜，然后梁栩森又加了几份肉类，他拿过桌上的热水壶，把两副碗筷烫了一遍，而后推到阮甜前边。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突然要跟你吃饭？”

        阮甜紧张如麻，坐立难安，一时猜不到他这般直白是要说什么，她看向他，紧接着，他嘴唇微张，吊起眉梢：“我觉得你挺有趣的，交个朋友吧。”

        ……

        梁栩森第一次注意到阮甜，是小姑娘怯懦地拿着包厢里的零食，他走过去坐到她旁边，她明明看到了他，却装作不认识。

        第二次，是她在食堂里碰见他，犹记得，第一次见面，她主动找他说话的样子，兴奋、充满了生动、眸光闪闪，就像那只贴上来的英国短毛猫。因为家庭的缘故，他对爱情和性从来都是敏感的，那时，她看他的眼神绝不简单，只是后来，每次再遇到她时，她总是装没看见自己。

        他后来发现，小姑娘其实挺勇敢向上的，虽然有点讨好型人格，但无论是在奶茶店兼职、在宠物店养猫，她都表现得非常欢快，耀眼。他都不用打听，就轻而易举知道她是离异家庭。都是家庭的原因，与他放纵沉溺的堕落不同的是，她从不抱怨，只是日复一日做好该做的事情，好像不会痛、不会累。

        他逐渐就变得奇怪，明明她对他有好感，但为什么非要隐藏地这么深？于是找了个机会刺探她，结果逼得她落荒而逃。

        再后来，传闻她交了男朋友，他不信。

        为什么？因为她喜欢的，好像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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