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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逃婚


白芷今日一早照常去月嫣屋子里预备服侍她洗漱,只是站在门外叫了好几声都不见有动静,便试探着轻轻推开了门。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白芷犯着嘀咕边往内室走去,刚走到妆台前便看见拔步床上被衾平平,好像压根没有人一般。她顿时有些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掀开被衾,里面果然没人。

        白芷立马冲出去,在院内各处都找了一圈却始终不见姑娘的身影。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额头早已急得全是细汗。

        院内负责打扫的几个小丫鬟打着哈欠都已准备开始干活,这几个人先是看见白芷在院内四处慌乱像是在找什么,现下又呆呆站在这里像丢了魂似的。

        一个平日里和白芷相熟的小丫鬟萍儿便大着胆子上前问道:“白芷姐姐,你在找什么呢?”

        白芷嘴唇发白,口干舌燥,她舔了舔唇好一会才答道:“姑娘好像不见了,你们都随我一起找找吧。”

        这几个小丫鬟一听这话,皆吃了一惊而后各个手忙脚乱地四处在院子、厢房里翻找。这样找了大半会自然是毫无所获。

        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这座院子并不大,而丢的又是一个大活人,若是还在定是很容易找到。若是找不到,那说不定她自己早已偷偷离开了。

        小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不知所措,眼下定是要告知老爷,想必一顿打肯定是逃不掉的。白芷心里也明白,略定了定神,对着眼前等着的几人说道:“既如此,我便去禀告老爷和夫人。”说完,就独自一人默默向周凡咏的院子里走去。

        白芷一路踩在青石板上,腿还有些微微发软,她想道:老爷这个时辰一定上朝还未回,想必房中只有夫人一人。

        忐忑不安地走到夫人的房门前,白芷请守在门外的小丫鬟进去通传一声。不一会,门帘便被拉开了,白芷垂着头轻声走到夫人面前。

        燕茹琳此时还在对镜梳妆,见来人是白芷,她略看了一眼就接着拿起铜镜:“可是嫣儿今日又想出去买首饰?明娘,从我那匣子里取点银子给白芷。”

        她正往头上新梳的发髻上比着今日是戴这只翠镂空盘长纹簪好还是这支白玉透雕花蝶纹簪好,便听见一旁站着的白芷说道:“夫人,是姑娘,姑娘她,今日不见了。”

        话刚出口,燕茹琳手中的簪子一个没拿稳便从手中滑落跌在地上,登时摔成两截。但她已来不及在意这个,转头瞪着双眼对白芷慌声问道:“月嫣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你不是日夜都守在她身边吗?”

        白芷虽心里早有预料,但还是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住地发抖,颤着声音说道:“是今日一早醒来,我去姑娘房中预备服侍洗漱,才发现房中并无一人,四处院子里都找过了。”

        白芷说到一半忍不住略微抬起头看一眼燕茹琳的脸色,却见她双目圆睁、脸色铁青,立时吓得又将头垂下去,恨不得戳到土里去,后半句话也细如蚊蝇,“仍是没找见。”

        燕茹琳听完这番话只觉得胸中像是有一把火在烧,她猛地站起身,不再给白芷一个眼神,径直走出房门往月嫣住的小院去,后面呜呜啦啦跟着几个丫鬟仆妇。白芷见状也忙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跟在后面。

        等到她疾步赶过去时,院内那几个小丫鬟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中,燕茹琳也不多问她们,立即指挥着伺候自己的那些个丫鬟仆妇再仔仔细细地搜一遍。如此过了半晌,仍是一无所获。

        燕茹琳愤愤站在院中,周围一群人大气不敢出皆垂着头等她发话,沉默半晌她恨恨道:“找人去宫门口候着老爷,就说姑娘今日不见了,请他立即回来。”

        那周月嫣在自己院里待得好好的如今一个大活人却不见了,难道是她自己不愿待在周府,才偷偷跑掉的?燕茹琳苦思冥想只能得出这一个理由,不然如此好吃好喝供着她为什么要走?难道还想回那乡下过苦日子?

        可无论是何理由,老爷可是把周府后院交给自己打理,如今出了这样大的差错,他定是要大发雷霆。想到这,燕茹琳不禁又开始怒火中烧,亏自己平日里还对那个死丫头客客气气,有求必应,现在竟敢做出这种事!

        算着约莫也到了散朝的日子,如今周府内院的一干人等都没心思在干些别的,只聚在一处等着。

        众人正魂不守舍间,只听前头传来马吁声,接着是有人重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燕茹琳知是周凡咏回来了,立即出门前去迎接。

        刚走到垂花门处,她挤出来的好脸色便碰上了周凡咏的一脸愠色,他横眉冷脸,忍不住翻瞪了她一眼,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燕茹琳知他此时正在气头上,便一把将站在身后的白芷扯出来,示意她来答话。白芷便又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将早前那番话说了一遍。

        周凡咏听完了这一番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废话,脸色更是铁青,对着白芷咆哮道:“你难道就没发现她这几日有什么异常的?”

        白芷这一日已被怨怼了好几回,此时又被周凡咏当着众多人的面怒吼,更是泪如雨下,连连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燕茹琳也吓得不轻,何时见过老爷发这么大的火,便在一旁轻声建议道:“老爷,不如咱们报官吧?说不定马上就能找到呢?”

        周凡咏听了这话,略一沉思便立即道:“不可,若是报官,官府定会大肆寻人,如此就算找回来,她的名声也定会受损。”

        剩下的话他没说出口,但是燕茹琳也心知肚明,本来将这丫头接回来就是打算能将她许个好人家,若是她的名声不清不白,便是找回来也没什么用了。

        见报官也不行,燕茹琳只得跟在周凡咏身后小心翼翼道:“那该如何是好啊?”

        周凡咏走了两步又转身返回前院,对着自己面前侯着的管家张青说道:“将前院后院所有的小厮仆妇都召集在一处,让大家现在就出门四处寻一寻。若是有人问起,便说今日姑娘出门还未归,家里老爷担心。”

        那张青立即将人都召集起来,一一吩咐下去分区寻人,不一会整个周府里便只剩周凡咏和燕茹琳俩人了。

        虽周凡咏现在看起来不如方才那样震怒了,但他的脸色还是难看得紧。燕茹琳见状便想尝试着说两句指不定嫣儿只是出去玩了宽慰他的话,但刚觍着脸说了一个字,周凡咏便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燕茹琳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忍不住在他背后狠狠啐了一口。

        转眼夜已深了,城中各家各户都熄了灯,掩门闭户,结束一日的忙碌准备好好歇息一番。

        唯有周府中,依然灯火通明。

        花厅上首坐着的周凡咏虽眼窝深陷、眼圈乌青但还是挺直着腰杆,一个一个听回来的下人禀告情况。燕茹琳自然也在旁边陪坐着,她腰实在酸得厉害,可又没有法子,老爷都还在这里等着呢,她哪敢不等着。

        只是白日派出去的几十个下人一一都回来了,却没一个人找到月嫣,甚至连看见她的人都不曾找到过。连条线索也没有,只能漫无目的地瞎找一通。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回来了却仍是没找到,周凡咏便猜测道,恐怕她人现在已经不在盛京城里了。她若是出了盛京,那极有可能会去……

        周凡咏仿佛灵光一现,立即对站在一旁的张青道:“你明日一早便派人去蒹州,若我猜得不错,她没准定是偷跑回了老家。”要是因为想念外祖父母才偷跑回去的,找到之后倒是教训一顿就好了,耽误不了正事。

        —

        及至四日后,周凡咏派出的人终于到达蒹州,自然是找不到人。晏晴趴在离月嫣阿婆家不远处的一颗老槐树后,探头瞧见那波人走远了后,悄悄一溜烟跑进姜家院子里。

        刚一进门,便瞧见姜家阿公阿婆两人站在一块急得抹泪。晏晴三两步上前道:“姜婆婆,你们别担心了。嫣儿给我来信了,我今儿才收到的!”

        晏晴忙从袖口出将信掏出来,递给面前两位老人。三人围在一起将月嫣的信拆开,信中写道她自己不愿再待在周府过这种被安排的日子,所以便偷偷离开了盛京,她知道周凡咏定会派人去蒹州找自己,因此只得另寻了一个小镇,目前一切安好。

        阿婆将信上的字迹看了一遍又一遍,仍是喃喃自语道不放心嫣儿一人在外。姜阿公见她又在一旁抹泪水,便开口安慰道:“你不必太担心,嫣儿这孩子从小便主意大,也不怕事。”

        ——

        晋国公夫人自从得了荆为亦的首肯,定了周侍郎的女儿,欢喜得紧,张罗了好几日,备好厚礼预备去周府提亲。

        选好了媒人,又再三清点好礼物,国公府的老管家詹世礼便乘着马车往周府去。因詹世礼从晋国公小时便一直贴身服侍,直至如今也有五十好几,平日在国公府里也是极受尊重。因而这次向周府提亲,晋国公夫人便让他前去,也不算是失礼。

        等到詹世礼一行人到了周府,遣门房去通传时,周凡咏还正在房内同燕茹琳用早膳。听见下人说是递的晋国公府的牌子,他一时惊得连粥碗都差点摔了。“晋国公府!你没看错吧?”

        “小的看清楚了,没错,是晋国公府,那人说他是晋国公府的詹管家。”

        待听清楚,既是个老管家也是怠慢不得的,周凡咏慌忙撂下箸,抬腿便往花厅赶去,又一边吩咐门房好生将人迎进来。

        他前脚刚到花厅,詹世礼也领着后面两列拿着礼箱的人走到花厅前。周凡咏一看见他便立即上前躬身作了个揖道:“詹管家。”

        而后又忙将他引到上首入座,招人前来奉茶,一番寒暄后才开口道:“詹管家,不知今日所来是为何事?”

        詹世礼面含笑意道:“此次前来可是要给周大人道喜的。”说罢略微抬手,门前候着的国公府下人便齐齐分成两列而站,将抬着的箱子放下一一展开。

        周凡咏见状还有些不明所以,面带疑惑,犹豫着开口问道:“这是……”

        “说来是这么一回事。”詹世礼笑意盈盈,缓缓道来:“前几日国公爷和夫人预备给小侯爷选门亲事,因着疼爱,便说不对小侯爷的亲事多加干预,只让他自己挑个可心的女子。这不,小侯爷在众多在册女子中选中了您家的千金。”

        甫一听明白,周凡咏心中登时大叫不妙,如今他还在哪弄个千金出来!他心里恨恨将那周月嫣翻来覆去骂了千万遍。只这一会功夫,他脸上神情一会红一会白,变幻莫测。

        “怎么?周大人可是对这门亲事不满?”詹世礼看着他并不多欣喜反而忧虑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出口问道。

        “这、这、这可叫我如何开口?”周凡咏拧着眉,说了半天仍是半句有用的都没说出来。

        末了,他一拂袖恨恨叹道:“我自是十分感谢侯爷与国公府的抬爱,但您有所不知,就在前几日,我家小女突染恶疾,病情愈发严重,竟是卧床不能起。因着大夫说需在僻静处好生休养着,才尚能保住一命。如今,我已将她送到乡下庄子上静养。”

        说罢,他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垂着头似是有万般无奈。

        詹世礼乍一听这话,还以为是周凡咏已另选了人家才如此说来婉拒的,可又再看他那幅悔恨神情,倒真不像是演的,隐隐的怎么还能看出有些咬牙切齿的劲。

        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刚选好了亲事前来提亲,就遇上人家重病?

        可不管怎么样,眼下这门亲事倒是有缘无份了。如此看来国公爷与夫人又要再重新操心张罗着了。他略叹了口气,便起身客套几句与周凡咏告辞,回府复命去了。

        刚把人送走,周凡咏返回花厅,气得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仍是不解气。他猛地伸手将桌上摆的一套白釉茶具一把拂到地上,登时那些个精致瓷器便稀里哗啦摔个粉碎。

        屋内屋外的下人丫鬟见状皆垂头站着,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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