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4章 有花堪折直须折

寒暄的话说完，苏绾绾直接插入到主题：“对了，孙媳之前说过的事，皇祖母考虑的如何了？欢儿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又正逢先帝孝期，早些定下来，等孝期一过便可办婚礼了。”

        太皇太后这次的反应倒不像上次那般强硬，“哀家看着穆麟意那年轻人自然是好的，如果欢儿同意的话，哀家没什么意见。”

        要说真是风水轮流转呢，上次苏绾绾提这件事的时候，太皇太后那是肉眼可见的抗拒。

        成天和李无衣混在一起的，能有什么好？

        她自是不能让她的欢儿嫁给那样的人。

        可今时不同往日，李无衣得势，她这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老太婆，又能怎么办呢？

        她的慈安宫，如今也只是个摆设，她没有了任何指点江山的权力。

        太皇太后的态度完全在苏绾绾的意料之中，她当即点点头：“那孙媳去问问欢儿姑娘的意思。”

        太皇太后没什么意见地道：“去吧，哀家年纪大了，喜欢清静，皇后日后不必经常来，你有这份心意，放在心里就行了。”

        苏绾绾淡笑着答应一声，找陈芷欢去了。

        太皇太后是什么样的人，她已经最清楚不过，她和太皇太后之间，是不可能和平相处的，就算偶尔过来请安，也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既然太皇太后主动说让她少来打扰她清静，苏绾绾自是求之不得。

        陈芷欢正坐在一棵银杏树下绣花，一阵威风吹过，金黄的银杏叶沙沙落下，落在她的头发上，衣服上，十分宁静，让人心安。

        苏绾绾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却还是被陈芷欢听到了，她转头看到苏绾绾，忙起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苏绾绾笑着走近：“你倒是自得其乐，这绣的是什么呢？”

        陈芷欢下意识将绣品往宽大的衣袖下拢了拢，“不过随便绣点东西打发时间罢了，皇后娘娘见过太皇太后了？”

        她明显的转移话题，苏绾绾也不为难她，只点点头：“刚请过安，皇祖母嫌我吵闹，打发我来跟你玩了。”

        陈芷欢迟疑道：“那娘娘稍等片刻，欢儿先把东西放回屋里。”

        苏绾绾好笑地阻止她，“你放心好了，我又不偷看你的，别忙活了，来，坐着陪我聊聊天。”

        陈芷欢只得重新坐下，将自己的绣品反扣这放在一边。

        几片银杏叶又被风吹落，苏绾绾伸手接过一片，“你这儿还真是个好地方，皇祖母非常宠爱你。”

        陈芷欢不好意思地笑笑：“太皇太后是看我可怜罢了。”

        苏绾绾想起陈芷欢的身世，忍不住问道：“你爹……最近还在京城吗？”

        “我也不知道。”陈芷欢茫然又苦涩道：“他时而清醒，时而疯魔，除了我娘，他心里谁也没有，谁也不能让他清醒过来。”

        苏绾绾见她一提到父亲就有些低落，从旁安抚道：“你爹疼你的，否则上次不会特意到宫里来找你，他只是无法从你娘离世的事实里走出来。”

        “若爱一个人就得像他那般……那我宁愿谁也不爱，宁愿绞了头发去做姑子，也好过那般疯疯癫癫的。”陈芷欢有些极端地说道。

        “真的吗？”苏绾绾看着她的眼睛问。

        陈芷欢一时回答不出来。

        苏绾绾轻叹一口气，“如果有一个人能像你爹对你娘那样深情对你，你真舍得去当姑子？”

        “我……”

        “陈姑娘，日子是自己的，人生也很宽广，不要只窥见一星半点儿不好的，就失去了追求幸福的能力。”

        苏绾绾认真地说道：“你敢说你对穆麟意心中一点期待也没有？那你为何要偷偷绣这些东西？”

        说着，她忽然拿起陈芷欢绣了一半的绣品，上面，赫然是一对鸳鸯。

        自从苏绾绾提出要给穆麟意和陈芷欢做媒，两人私底下也接触过几次，穆麟意更是对陈芷欢十分中意，时不时凑上前献殷勤。

        这些，苏绾绾都是看在眼里的。

        陈芷欢对穆麟意就真的一点都不心动吗？

        如果真的不心动，她身在宫内，穆麟意又怎么可能次次都能见到她？

        陈芷欢不过是被自己的父亲影响，胆小不敢而已。

        她不敢承认自己对穆麟意的感情，害怕自己变得和陈问锦一样。

        所以说，原生家庭对孩子的三观形成那么重要呢。

        被苏绾绾发现自己的秘密，陈芷欢又急又羞，嘴唇开开合合好几次，就是说不出话来。

        苏绾绾今天来，就是想逼她一下。

        她重新将绣品放下，嘴里淡淡道：“穆将军是国之大将，皇上如今刚刚登基，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沧溟搞出的那些事你也知道，如今两国关系紧张，边境不稳，皇上可能会把穆将军派到边关去。

        这打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此去山高路远，也许好几年也见不着了；刀剑无眼，也许此去便是永别，陈姑娘，你真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吗？”

        “我……我不知道……”陈芷欢浑身颤抖起来。

        她一开始确实是不打算嫁人的，对于穆麟意，也并未抱有好感。

        只是，人是感性的动物。

        随着一次次的接触，她的心早就沦陷了，她无法想象，若是穆麟意死在了战场上，或者几年之后他大胜回京，身边却有了别的女人，她会是什么心情。

        “所谓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苏绾绾拍了拍陈芷欢的肩头，“陈姑娘，听从自己的内心吧。”

        陈芷欢眼泪流了出来，似乎怎么也止不住。

        她哭得很安静，甚至可以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眼泪一直在掉，她也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很久都没有动。

        苏绾绾知道，陈芷欢是在思考，她并不催促。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仿佛那一颗银杏树的叶子几乎都掉光了。

        陈芷欢这才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看着苏绾绾：“皇后娘娘，我想通了，我要嫁给他。”

        “真的想通了？”

        “真的，不管以后会如何，至少现在，我接受不了他会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苏绾绾欣慰地笑了起来，“好，既如此，我会向皇上请旨，让皇上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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