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强扭的瓜,甜不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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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关原主的屁事,如果是原主, 她应该会喜滋滋的被夫郎使唤, 他开心,她亦开心;他不开心,她会绞尽心思逗他开心。
原主秀气的长相确实不大符合这个世界的审美, 但是比起性格五大三粗的绝大部分女人,真的是一个极其温柔细腻, 尊重夫郎的好妻主。
为了不崩性格崩的太夸张, 她朝梁涟温和的笑了笑,走向房间。
而倚着门框的男人, 得意的扬起唇角。
让她替狗夫郎收拾行李,这,肯定是不可能干的,池浅昨天一整天都在忙,她还没来得及收拾原主的东西。
除了四书五经, 一些打发时间的杂记,原主几乎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哦, 还有写给王知清的各种随笔和一些画,数目还不少, 她随手摊开画卷。
有他榻上休憩的、有他垂眸发呆的、有他端茶出神的,还有窗边思家的,等等,笔触细腻, 墨点轻柔。
一画一描都可以窥探主人对其画中人的浓厚眷念。
只是这些画,唯一没有他对她笑的。
见她又在观摩那些画,王知清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他晃悠悠的走到她身边坐下。
察觉他过来,池浅觉得他来的正好,隔日不如现在。
她收起画,拈袖,沾墨、提笔,动作一气呵成。
她坐的端正,身上唯一的饰品就是一条纯白色的发带,一点不难看,反而突显了读书人才有的清淡书卷气。
当他目光落在她秀美的脖颈时,他不由眯起眼舔了舔牙尖,又酸又痒。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这女人今天认真又自律的样子,确实有一点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知你不满意这场婚事,如今我要离开长河县,一路舟车劳顿,也不忍心你跟着受苦。”
她放下笔,抬头看向他,双眸淡如清泉,“这是放夫书,你看一看还有什么需要我补充的,能满足你的,我尽量满足。”
根据朝廷律法,夫郎犯七出之条,方可休弃;反过来,夫郎未犯错,又诞下嫡女,就是妻主也不能擅自休夫。
原主和王知清成婚三个月,除了感情淡泊,双方都未犯错,因此池浅写的是放夫书,相当于曾经世界的合离书。
他和离后,名声肯定会有些影响,但是改嫁,依照王家现在的财力,也不是不可以徐徐图之。
王知清怔愣住,接着嘲讽道:“你在开玩笑?”
池浅:???
刚刚对着这女人升起的好感被浓浓的羞辱感代替,他咬牙切齿,恨恨的瞪着池浅。
情绪激动,胸口一片剧烈的起伏。
池浅:???
蹲在门外,一直暗中偷瞄屋内情况的筷子连忙站了出来,悄声解释道:“夫郎,他,不识字。”
池浅:……原主的记忆,误她!
但是,你重点是这个?
快马赶过来的王家人,一股劲全部涌进屋,领头的魁梧妇女是镖头王彩,也是池浅的岳母。
跟在她身后的魁梧少女,则是她的大姐,王莹。
她起身礼貌的开口,“岳母,大姐。”
王知清见到亲人脸上先是一喜,很快又黯然的低下头。
“嘁”,王母抬头抱胸,眼瞪如铜铃,气势凶凶的俯视池浅。
“老娘刚在门外听见你要休掉我儿,可笑,我儿刚过门才三个月,他乖的很,你凭啥休掉我儿!”
厨房准备干粮的刘爹听见吵闹声,连忙丢下手里的饼,匆匆赶过来。
屋内一股火星子味,他连忙护住身后娇小的女儿。
池家没了顶门户的妻主,他面对又高又壮的亲家,神色有些畏道:“亲家母,咱们有话好好说。”
王彩念在对方可怜的遭遇,“嘁”了一声才瞪着眼走到桌边。
五个人一起坐下,四双眼睛同时盯向池浅。
池浅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池家在县里过不下去,今日将会搬走”
“嘁”,王彩把腰间的刀拍在桌子上,龇牙威胁道:“老娘问你的是这哈子事?”
她指了指身旁低头的儿子,“老娘问的是,你为啥子休我儿!”
池浅:……王知清这喜欢打断人说话的毛病,原来是家传的。
听到这话刘爹第一个拍桌反驳,“不可能,这才成婚几个月,都好好的,我们家怎么会休夫。”
池浅就是猜到刘爹会这态度,所以一直不敢明着说,打算和王知清私下了结。
眼见天色不早了,她还急着赶路,不想把时间继续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她直接朝几人摊开聊,“王夫郎并不欢喜我,婚后我们俩同房只有三次。”
在几人诧异的眼神中,她伸手指向角落里的软榻,“夫郎身体一直不太好,我夜夜都宿在榻上。”
刘爹一听,心疼的看向女儿,他一直以为两人只是疏离些,没想到关系竟然差到这种地步。
谁家好儿郎敢这么对待妻主!
王家母女则是诡异的看向一侧僵住身体的儿子/弟弟。
从小练大刀,身手一点不比女人差的人,身体不好?
这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几人短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池浅拍了拍刘爹,佯装爱而不得的悲苦下脸,低低道:“路途遥远,我怕他身体扛不住。”
掩面,“不如一纸放夫书,各自安好。”
她话都解释到这一步,总该结束了。
王知清愤愤的抬起头,看向池浅的眼神又冷又恨,这事怪他?
每次她上床都哆哆嗦嗦,比个小郎君还软弱,洞房花烛夜,他忍者羞耻自个脱下衣裳,主动靠近他。
结果这人从始至终都低着头,不看他一眼,他主动碰她,她就跟沾了瘟疫似的急着避开。
就连那档子事,也次次都是他在上面动,搞的根本不是她在宠幸他,而是他在强.迫她!
这种房中秘事,他又不能大大咧咧朝长辈诉苦。
刘爹受不了沉默的气氛,调解道:“这,都是小事,身体不好我们找个大夫好好调理。”
他女儿现在名声不好,又没有一技之长,休了夫郎,他女儿岂不是得光棍一辈子......
这,绝对不行!
王彩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对,这都小事,误会一场!”
她儿子从小顽劣,脾气又臭,没一点郎儿家该有的温柔小意,除了这池家,谁能忍受得了她崽种的臭脾气!
离?那绝对不行!
两个长辈瞬间理解到对方的用心良苦,想法一拍即合。
池浅:......
她睨向王知清,她是知道这人多讨厌原主的,只要他开口,这事还能有转圜之地。
气头上的王知清愤恨的别过头,正眼不带瞧她的。
得......事已至此,池浅也不再浪费时间,反正有没有夫郎,日子一样过。
他客气的招呼几人便回屋收拾行李。
因着自家儿子有错在先,王彩想劝池家不要离开长河的话愣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等王家人都走后,池浅的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她朝刘爹开口,“东西都收拾好了,阿爹,我们启程吧。”
想到这次真的要背井离乡,刘爹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侧过头擦掉脸上的泪水,叹了口气,“走吧。”
池浅轻扶着他上马车,刘爹摇头。
“浅儿,爹想守着池家的祖宗,这一间,留给你和夫郎坐。”
见他态度坚决,池浅也不再劝,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和夫郎培养感情。
等离开长河县,她便会想办法把生活条件一点一点合理的提高。
百姓站在路两侧,对着两辆马车指指点点。
刘爹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面的辱骂声气的身体发抖,可是他不能出去,他没有证据证明妻主的清白,只能抱着妻主的牌位默默忍受这些人的谩骂。
等马车离开长河县,她们还能远远听见百姓们的拍掌叫好声。
几人面色被气的发白,就连一直冷着脸的王知清也忍不住气的想拔刀。
马车行驶了一会,王知清忍不住出声提醒,“有人跟在马车后面。”
“嗯”,池浅面无表情的驾着车,淡淡的回了一声。
她眼神一直留意着周围动静,早就察觉有人跟着,只是还不确定对方是顺路还是不怀好意。
“你竟然知道?”,王知清撩开车帘,神色掩不住的诧异。
他会武功,耳力比一般人强,这个废物点心,为什么也知道?
后面跟随的马车突然传来小草的惊叫,池浅心下一凛,连忙勒紧马绳跳下车。
“对不起小姐,我,我练练就会了!”
小草动作僵硬的拉着马绳,马儿被勒的不舒服,刚开始它还愿意忍受,时间久了就不听话。
“不是你的错,有受伤吗?”
池浅取下他手中的绳子,轻轻拍打马的屁股,让闹脾气的马安静下来。
她才来两天,一时不察,忘记小草只是个柔弱的郎君......让他驾马车,确实不太合适。
她把目光转向王知清,神色无奈道:“你和筷子先去后面的马车挤挤,等到了小镇我在重新招个车夫。”
小草紧张的绞着双手,害怕自己的没用,这种时候,会被丢下,他下意识的瞧向池浅。
王知清细细的看了她一眼,嗤笑,“你目的地去哪?”
总不能乱七八糟瞎跑吧。
“往南上行走,目的地暂时还不知道,见机行事。”
“看来读书也不是毫无用处,行吧,去那边的路我比你熟,跟着我”,王知清等了一会,没等到熟悉的赞美声,他沉下脸“嘁”了一声跳上马车。
动作如女人一般豪爽。
这样的王知清,让池浅有些意外,如果对方不是脾气阴晴不定,当姐妹相处还是可以的。
筷子捂住嘴偷笑,他就知道池娘子还是宠爱小郎君的!
小草低下头,掩盖住眼底的失落。
有王知清带路,池浅少走了很多弯路,加上她们的速度快,身后跟着的尾巴渐渐被甩掉。
走走停停半个月,天气渐渐开始冷下来,已经不适合她在继续赶路。
池浅把几人暂时安顿在客栈居住,她则是独自出门打听消息,顺便观察下这里适不适合定居。
路过一间茶馆,池浅停下脚步,朝老板道:“一壶绿茶,一盘特产。”
等茶的时间,她支着下巴观察周围的行人。
路上,很多百姓身上打着补丁,可以看出这个小镇经济发展迟缓。
他们神态很宁静,步伐走的轻慢,偶尔遇见认识的人,会停下脚步,热情的打声招呼,或者驻足聊会天。
或许这里的经济不太理想,但是生活环境还算安稳。
衣食住行的商铺也都聚在长街两侧,住在这,生活也方便。
池浅付了茶钱,决定选一间街中心的宅院定居。
找了几日,她买下一间宅子,简单添置了一些基础家具,便把客栈等着的人接了过来。
刘爹在后院呆久了,第一次来到陌生的地方显得格外拘谨,自下了马车他就一直拉着池浅的手,左右张望,一有风吹草动,就紧张的不行。
跟在后面的王知清淡定的观察周围,他的手上还拿着没吃完的小零嘴。
走在路上,这里没人对他指指点点,他神色难得的不在冰沉沉一片。
池浅推开门,侧身让几人先进去。
院子从外面看上去不大,推开门后就会发现内里另有乾坤,清风吹过,还能闻见淡淡的花香。
别致的小院让刘爹心情放松不少,他松开手,探出头,朝宅内看过去,几分不确定道:“这院子贵吗?咱钱够吗?”
“阿爹,这里物价低,家里也不差钱”,池浅淡笑了一声,没有详细解释,拉着他的手走进小院。
院子里样样俱全,两侧墙角开着紫色牵牛花,院心有颗百年桂花树,郁郁葱葱。
等明年夏天到了,一家人可以一起坐在桂花树下纳凉。
“前院可以赏景,后院前主人家留了三块现成的菜地,明日我在找人挖口深井,方便家里用水。”
除了粮食,小院基本上可以自给自足。
池浅又向几人介绍了下房间,“时间匆忙,我只买了床和一些被子,剩下的就需要阿爹帮忙添置了。”
池家的后宅都是由刘爹操持,这些事交给他,池浅很放心,正好利用这些杂事,也能让他把注意力转移开,不在整日沉痛于过去。
“好,这院子很漂亮”,刘爹别过头抹了把眼泪,时隔三个多月,他的眼睛在次亮起光。
他对未来的日子燃起了新的期望。
晚饭,菜色依然简陋,只有一盘没有油水的青菜,和一碗寡淡的白豆腐汤。
就连米饭,也因为小镇小,买不到香甜的精米,吃的是普通的糠米。
刘爹捧着碗,吃的很满足,他停下动作,给王知清夹了一块子青菜,“别光吃米饭,这里没人知道池家的过往,那段日子,委屈你了。”
王知清扒饭的动作一顿。
刘爹转过头,又夹了一块青菜放入池浅的碗里,“这些日子,爹最开心的就是你长大了,能挑起整个家的重担,就算走了,我也能安心了。”
想到过去黑暗的三个月,他的眼泪就要掉下。
这次,他忍住了眼泪,突然就释怀了一切。
“家里有我,明天你带你夫郎去医馆瞧瞧,别那么早回来,一起去逛逛街。”
池浅望了一眼王知清,他见了,立马缩下头扒饭,咀嚼速度拼命加快。
“嗯”,池浅淡淡的应了一声,把碗里的青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低头扒饭的王知清心里顿时不知味,陪他逛街就:嗯,就一声平平的嗯?
他腮帮子快速鼓起,只觉得今日的米饭煮的太硬,让他喉咙堵得慌。
外面天色完全黑下,池浅把手里的书放下,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起身回房。
烛光透过窗户照亮院间小路,此时,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响树叶的声音。
池浅轻推开门,桌子上的蜡烛还在亮着,她有些意外的动了动眉梢。
过往原主也爱看书,察觉夫郎不喜她后,她常常一看就是深夜才敢回。
等她回去,屋子里的烛光早已熄灭,为了不叨扰到夫郎,她总是小心翼翼的摸黑上塌。
现在的屋子只够放下一张床,池浅留恋的看了眼大床,叹了口气,她俯身把蜡烛吹灭。
早点睡,睡醒,她明天一大早就去集市定制一张又软又宽的软塌。
床上的王知清一直清醒着,感受到后背那一道久久不散的视线,他的唇角无意识翘起。
结果等了半天,蜡烛灭了,人?
他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池浅睁开眼,又慢慢合上,翻了个身,脸朝着墙,很快睡过去。
黑暗中,只能看见王知清冰锥子似的阴沉大眼。
一夜无梦,邻居家的公鸡准时打起了鸣,池浅揉了揉眼睛,一股劲从榻上坐起。
软榻,软榻,今天要出门买个软榻。
她打了个哈欠,扶着酸胀的老腰走出门。
院里的刘爹早就和小草做好了早饭,就连地面上的落叶也被筷子打扫干净。
刘爹听见脚步声,慈爱的转过头。
他的女儿扶着纤腰唉声叹气,身后跟着的夫郎眼圈青黑,满脸的疲倦,一看就是昨晚被弄的没睡好。
他的目光渐渐落在王知清的腹部上,忍不住出声催促女儿,“赶紧过来吃早饭,吃完带你夫郎去医馆瞧瞧。”
池浅无精打采的点点头,端起热腾腾的粥喝了一口。
王知清紧跟着坐下,看她悠闲的喝粥,昨晚的怒火蹭一下涨起来。
待温粥下肚,池浅又夹了一筷子咸菜疙瘩放进嘴里,又脆又爽口,她享受的眯起眼。
期间她还夹了一块咸菜给刘爹。
一直留意她的王知清心里更不是滋味,不知何时,他的目光总是不知不觉追着她。
可能是她不在畏畏缩缩的总是低着头?又或者是不在整天围绕着他转?
还是因为,现在的生活,不在充满百姓们的指指点点和朋友们厌恶的眼神。
没有压抑接近窒息的氛围,让他,终于感受到家该有的安全。
但是都不妨碍他现在生气!他鼓着腮帮子一股脑吞下粥。
刚用过餐,两人被刘爹催着出门。
医馆的位置,池浅还有印象,距离宅子不是很远,两人一起并肩同行。
来到医馆,里面只有一位花甲妇人坐在椅子上晾晒药材。
如果不是门牌挂着治病的牌匾,池浅觉得这里更像是一间农家小院。
她走进医馆,微微弯腰朝花甲妇人行了一个学子礼,“你好大夫,我夫郎身体不舒服,前来把个脉。”
“新搬过来的啊,她们都喊我郝大夫”,她慈目的朝王知清招手,“小夫郎,坐。”
瞧着年久失修的……屋子,王知清有些迟疑的走过去,这,靠谱?
郝大夫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小枕头,“小夫郎把手放上去,深吸口气,慢慢的吐出。”
池浅站在一旁,颇有兴致的当起了吃瓜群众。
“呼——”
王知清照着大夫的话,慢慢的吐出气。
郝大夫认真的搭上脉,脸上一会平静,一会喜,又一会皱眉。
王知清自幼练武,身体硬朗,从未生过大病,就是风寒都极少有。
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信心,心底默默把这个大夫打入坑蒙拐骗的行列。
就在他烦躁的快要暴走的时候,郝大夫收回了手。
“恭喜这位娘子,你家夫郎有孕一个多月了。”
喜当娘.池浅/王知清:……
池浅一愣,无语的掩住脸,她现在对原主的记忆,都懒得吐遭。
这要是那日和离成功,池家第十一代独苗就栽在了她手上……
回去的路上池浅一直在思索,该如何正确照顾一个孕夫。
她一直是享受照顾的那一方,而且那时候夫妻二人多少有点感情,相处的时候融洽又自然。
现在的世界,女人长的比男人强壮,男人则比女人温婉、娇小又柔弱。
为了尽快适应世界,她给女人的情感定位是兄弟,给男人的情感定位是姐妹。
而现在,她的姐妹怀了她的孩子。
她指尖轻轻挠了挠下巴,余光瞥见身旁的男人,他正小心翼翼的托着平坦的小腹。
就连步子都迈的极小。
“嗯……它现在还只有米粒大小,你不用……这样托”,池浅面色诚恳的朝男人比了比米粒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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