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莫悲一

翌日，我醒时，太阳已然朗照。

        今天真是一个好天气。

        我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向远方望去，感受这早晨初升，不算刺眼却又温暖的太阳。

        这时我房间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乐嫣妹妹，你起来了吗？我刚看见你房间窗户推开了。”

        “我刚起。”

        “乐嫣妹妹，早晨凉，别被风吹着了。”玄生关切的说道。

        “好。我知道了。”

        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

        玄生应该从我房门前离去了吧。

        我洗漱完毕，我也下楼吃早饭。

        我正下楼呢，便看见玄生已经坐在饭桌前，只是桌上空空，既没有小菜，也没有包子面条，只看见了一小坛酒。

        而玄生身子微侧，一只手撑着脸，另一只手拿起小酒坛，往小酒杯中倒酒。

        接着玄生放下酒坛，拿起小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看起来，颇像不得意的忧愁少年。

        我冷俊不禁，却还假装严肃。

        我走到玄生桌前，站着，看着玄生又喝了一口酒。

        “早晨起来，不吃饭先喝酒对胃可不好。”我坐下，对着玄生说。

        “是是，乐嫣妹妹说的是。”玄生放下了酒杯。

        店小二在店里忙着招呼客人。

        “小二，给我们上几个菜。”玄生在店小二路过我们桌边时说道。

        “您二位客官要点什么？”小二站定在我们桌前，问道。

        “乐嫣妹妹要吃些什么？”玄生问我道。

        “我要一碗油泼面，再要两个招牌的小菜。”我说到。

        “那我也要一碗油泼面，再要一个碎椒拍黄瓜。”玄生说道。

        “得嘞——您二位客观稍等，马上就来。”店小二跑向后厨报备，又忙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乐嫣妹妹，你——还在生我的气吗？”玄生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神情颇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好啦。不生气了。”我说着，也想往自己身前的杯子倒酒，一解我这些日子来的愁绪。

        梵天旧教，一夜之间，僧人离奇消失，所有寺院付之一炬，无相禅宗实力未知，太宰莫悲法力修为难测。今日此行，吉凶未定，祸福难料，一种源于未知的恐惧涌上心头。

        我正拿起小酒坛，正欲倒酒，玄参却把他的手掌轻覆在我身前的酒杯上。

        “乐嫣妹妹，早晨不宜喝酒。”玄生望着我说到。

        “我知道，我就想喝。”我抬眸，望着玄生说道。

        玄生未见把手从我酒杯上挪开，我也没有想把酒坛放下的意思，我俩就这样僵持不下。

        “二位客官，你们要的小菜和油泼面来了。”店小二好像发现了我和玄生之间隐隐的火药味，于是把三盘小菜和两碗油泼面放在我们面前便再也不肯多停留片刻，忙着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乐嫣妹妹，菜和面已经上了，我们先吃饭吧。”玄生说着，把轻轻覆在我酒杯上的手移开，我亦放下了酒坛。

        “吃饭，饿了。”我拿起筷子，把油泼面移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快吃吧。乐嫣妹妹这两天都没出房间门，没怎么吃东西吧？”玄生看着我动了筷子，有些欣慰地说道。

        “你也快吃吧。”我说到。

        我俩低头各自吃饭，便再无交谈。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客栈掌柜走过来，站在我们桌前，说道：“今日八月初一，我下午要去无相寺烧香拜佛，替我儿求福。二位客官要不一起？”

        “我二人此去并非烧香拜佛，只怕此行危险，恕不能与掌柜大哥同行。”玄生回道。

        “那您二位万事多加小心。”客栈掌柜离去。

        “此去吉凶未知。”我低着头，看着碗里的油泼面，说道。

        “若是万一我们无法与之抵抗，我们还有肆生大人留给我们的古哨，到时可请肆生大人帮忙。”玄生说到。

        “嗯呢。”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们吃过饭后，便开始向十公里外的无相寺出发。

        一路寂寂无语，耳边只有聒噪的蝉鸣，路过稻田时，时不时有蛙声传来。

        前路生死未知，但肩挑万民之重，虽胆怯仍不可却步。

        我们又路过了几日前，在树下纳凉吃糕点的地方，只是树依旧是那棵树，人也依旧未变，只是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决定先在这树下乘凉，玄生用五行八卦之力感知异动。

        一个时辰过去了，并无任何异象发生。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仍无任何风吹草动。

        “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吗？”我侧脸问玄生道。

        而玄生一直在打坐，闭目，感知这附近的五行之气。

        “嘘——别说话。”玄生小声说道。

        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来了——”玄生轻轻说道。

        我环顾四周，并未发现有任何动静。

        “在那——”玄生指着不远处的草丛，仍旧闭目，说道。

        我顺着草丛的方向望去，确实看到那草丛有轻微的晃动。

        “我们等一会再跟上去，以免暴露。”说着，玄生把腰间的剑拔了出来，放于胸前，那剑便自动追踪而去。

        “走，我们跟上去。”

        我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果然还是那三人，果然不出所料，仍然是往无相寺的方向去了。

        “回——”我们跟踪那三人一直到了无相寺门口，玄生把剑收了回来。

        只见那三人依旧身着外邦人的服饰，在金佛面前的供桌上敲了三声，便有位小僧从佛像后面走出，把这三位外邦人引入佛像之后。

        我们见此情形，离开正院，前往无人之处，纵身一跃，跳上这正院屋顶之上。

        只见这一位小僧把这三位外邦人引入这无人之处的小亭中，此时小亭中房间门并未上锁。透过这小亭中房子的窗户，我们隐约看见里面有一位头戴五佛冠的人坐着。

        这四人进去后，只有这小僧一人出来。

        待这小僧自小门离去走远后，我们从正院屋顶轻轻跳下，靠近小亭。

        “这楼兰城百姓的情绪用来筑形真真是极好的。”这三个身穿外邦人服饰中的其中一个先开口道。

        “是啊。我们西林城的野灵和灵怪这百年来，修为大有长进。”另一个人开口道。

        “西林城中许多野灵都因为吸食人族情绪已经成功筑形成为灵怪。”最后一个人附和道。

        “让西林城中的野灵都成为灵怪只是开始，灵怪有实有形，再勤加修炼，说不定可以与瀚澹城中南荣神官一族一搏。”那个头戴五佛冠的人开口说道。

        只是这声音听起来，似曾相识，颇为耳熟。

        “是啊。我们定会再回到瀚澹城去的。”

        “那瀚澹之水原本就是孕育灵族的，却叫那南荣家族设隐世之咒，将那瀚澹城隐匿起来。”

        “因为有南荣家族的存在，瀚澹城里面的灵族都不敢轻易出现，亦是不随意吸食人族的情绪。”

        “是啊。这数百年来，瀚澹城只有一两只灵怪现身而已。但我们灵族也是需要筑形修炼的，我们灵族数量也颇大，但于这九州竟然都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容身之所了。”

        其中一人听罢，叹了口气，锤了一下桌子，说道：“自有人族开始，我们灵族便憋屈了上万年了。如今得遇良机，定要先灭楼兰，再夺其余七州，最后攻占瀚澹。”

        “是啊。先灭楼兰，再夺其余七州，最后把属于我们灵族的瀚澹拿回来！”

        “对啊！”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那位头戴五佛冠的人敲了敲桌子，其余三人都安静了起来，说道：“如今说攻占瀚澹还为时尚早。不过这灭楼兰，倒是指日可待。”

        “这楼兰城百姓早已民不聊生，生活苦不堪言，他们的嗔叱恶怨恨皆是我们灵族筑形的良好养料。”

        “楼兰城民心早已涣散，百姓日日身处地狱，这都不得不说是您的功劳。”

        这人刚说完，那位头戴五佛冠的人便笑了起来。

        我和玄生在一旁听着，心中颇感愤恨，手里攥紧了拳头。玄生看我面色有异、一脸不快之象，便把手放在了我的后背，轻轻摩挲着，安抚我。

        我松开了攥紧的拳头，继续侧耳听着他们的交谈。

        “您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像百年前灭梵天教教众一样，在本月十五月圆之夜，阴气最重之时，召集灵族，直接吸食楼兰城百姓的阳气。”

        “人嘛，体内没了阳气，魂魄灵气都会四散，肉体也会顷刻间便化为虚无了。”这人说罢，竟笑了起来。

        此时，房间内似是有桌椅移动的声音，玄生拉着我往正院屋顶上跳。

        正当我们跳上屋顶时，亭中的小门打开了，那三个外邦人走了出来，令我们没想到的是，最后走出来的竟然是楼兰城的太宰莫悲。

        玄生拉着我跳下屋顶，又用御风之咒助我们逃去。

        “此事牵连甚大，非我二人可以掌控。”玄生边拉着我跑边说道。

        “我们现在去哪？”我问道。

        “你想去哪？”

        “我们先去不可说书社再去问问吧。那位老板道行高深莫测，深居楼兰，说不定还知道些什么。”

        “那我们便先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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