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相寺一

我和玄生赶了两天路，路上人烟越来越稀少，快到城郊了，一眼望去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水稻，到我腰间那么高，如今还是夏天，麦子还是绿色，只有一些零星的黄从茫茫的绿色中透出来。

        目光所及，村落几乎没有，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茅草屋，幸而院中时不时传出鸡叫和牛叫声，这才让我确幸这边确实有人居住。

        头顶烈日曝晒，我和玄生背靠大槐树，乘乘凉，稍事休息片刻。

        我瘫坐了下来，头顶有豆大的汗珠，发丝全都黏在脸上。

        我挥着袖子，吹出点风给自己消暑，玄生也挥着自己的袖子给我吹风，全然不管他头顶的汗珠已经由点连成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看到玄生这般模样，便停住了正在挥舞的衣袖，连忙从包袱里掏出手帕，没有想太多，便直接为玄生擦拭额头的汗水。

        直到我看到玄生愣了愣，我才反应过来。连忙收住了手，把帕子塞在玄生手中，说道：“你自己擦擦汗吧。”

        我顿了顿，咽了咽口水，又说到：“我原并不习惯用手帕的。只是母亲让我带着，我便带了一块放在包袱里。”

        玄生擦好汗珠后，只见他伸手想把手帕还给我，我正想伸手去接，他又收回了手，说道：“这手帕如今沾了我的汗珠，怕是不干净了，等我改日给乐嫣妹妹买一块新的可好？”

        “也好。”我强装镇定道。

        “乐嫣妹妹，现在中午了，你可饿了，今天想吃什么味道的糕点？”玄生把放在身边已经打包好的糕点放在了胸前，对我说道。

        “那——今天就吃，梅花烙和白糖糕吧。”正说着，我便忍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想起随身带了那么多糕点，满足和欢喜便涌上心头。

        玄生打开胸前的糕点匣子，从里面找了找，拿出了红色的梅花烙和白糖糕递给我，说道：“喏，给你。”

        我接过这两块糕点，细细端详欣赏了一番，说道：“你看这糕点，真好看，我都有些舍不得吃了。”

        我又多看了一眼，眼睛盯着这两块糕点，吞了吞口水，又说道：“即便你们如此貌美，可你们自有归处。这个归处就是我的肚子。”说罢，我便忍不住笑了，而后开始吃了起来，细嚼慢咽。

        玄生看着我自言自语，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我正吃着梅花烙呢，忽然听见风声和脚步声，又瞥见不远处一米高的草丛有晃动。今天烈日无风，照理来说，草丛不该如此翻涌，我立刻警戒了起来。

        我拉了拉玄生的衣服，示意他不远处有异动，回头看他却发现他早已在观察草丛处的情况。

        只见玄生闭眼，两根手指放于眼前，手指尖在印处，脸微侧，似乎在追踪那群人。我又回过头在一旁静静看着草丛，我有些焦急。

        不到片刻，玄生轻声说：“一共三人，鬼鬼祟祟的，我们跟上去看看，万事小心为上。”

        正说着，玄生站起身来，把剑放在身前，只见剑停在空中，并未掉落下去。玄生又并拢食指中指，默念口诀，我看见他身体被灵气和剑气环绕，玄生轻轻一声“去”，此见剑便像有了魂灵一般，以极快的速度，自动循声而去。

        我和玄生在剑之后轻声轻脚的跟着，路过了一个茅草屋，转弯，不远处是一个寺庙。这前后不过小半盏茶的功夫。

        我们在一棵大树下隐匿着身影，向寺门望去看见有三位身着奇装异服的外邦人偷偷摸摸的遁入寺门。

        我们既已寻得这三人的踪迹，玄生便施法将剑收了回了。只见剑如俯冲的飞鹰，从寺庙中冲了出来，却稳稳地停在了玄生身前，玄参轻轻握住剑柄，把剑归入剑鞘。

        我和玄生随后也进入寺庙，那三人还未走远，我们便跟在他们身后，始终隔有十米远。

        跨过寺院大门，便有一条路直通正院，院内有一尊金塑的大佛，城郊人烟稀少，却仍有两三人在院中烧香参拜。院门口坐着一位老僧，身前有张桌子，桌子上放了好些书。那三人径直走入院中，时不时回头望望，向四周观察，他们走到大佛面前，并未跪拜，而是在供桌上敲了三声。此时有一个小僧从大佛后面走了出来，对那三人说道：“三位施主，这边有请。”

        那三位穿着奇装异服的外邦人跟着这位小僧绕道佛像之后，而后离去，不知是否是去见什么人。

        我和玄生见那三人离去，此地又人生地不熟，那三人功力亦未可知，自是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先摸清楚此寺庙地形，以待来日。

        我和玄生既然都来到寺庙之中，就这样既不烧香也不参拜也不捐功德就离去未免太过扎眼。

        于是我们问路过的小僧要了两炷香，虽不知这是哪位佛祖，但仍旧向这位大佛拜了三拜，把点燃的香插在大佛身前供桌的香炉上，然后又是三拜。玄生从腰包里掏出三文钱放入功德箱中。

        我们正欲起身，此时有一位稍微年长的僧人端着一桶竹签向我们走来，他一只手端着竹筒，一只手五指并拢，闭目，弯腰，说道：“无相禅宗，护佑众生。”说完后，他睁开双眼，又起身，说道：“两位施主，可要求只签？姻缘、富贵、事业、功名、家宅皆可。”

        “那不然我们抽一只好了。”我开口说道。说罢，那位僧人把竹筒递到我面前，示意让我抽一支。我便挑了一只，是第十号签，看完签号之后我便将它放在手里。

        “两位施主，解签在那。”这位僧人用手指着坐在院门口的那位年纪颇大的老僧。又是闭眼，弯腰说道：“无相禅宗，护佑众生。”说罢，又走向别的人问他们是否要求签。

        我和玄生走向那位老僧。

        “看两位施主的通身气派，乃大富大贵之人，此签求的可是姻缘？”这位老僧上下打量我们一番，开口说道。

        “我们求什么？”我小声在玄生耳边说。

        “那我们便求姻缘吧？”玄生说道。

        “那就求姻缘。”我把这只签递给老僧。老僧翻看他身边旁边解签的书。

        “第十号签，吉凶宫位为中签寅宫，签诗是‘石藏无价玉和珍，只管他乡外客寻；宛如持灯更觅火，不如收拾枉劳心’。”

        这位老僧说完后，笑了笑，说道：“此签诗意是持灯觅火，凡事待时成就。你想要的东西，就在内，不用向外去寻找。凡得此签者，姻缘会遇，何事不成。须无限意，眼前是真。”说完，这位老僧合上了解签的书，又望着我说道：“你心中应有所悟。”

        我点点头，将竹签交还给老僧。拉着玄生，低着头红着脸，离开这座院子，去探探寺中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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