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竟是你

“乐嫣妹妹，还好你没走，让你久等了。”

        他好像是一路飞奔过来的，跟我说话时虽不喘气，但额头上挂着汗珠。

        “我也没等多久。”

        说完这句话后，我和他都寂默不语。

        “我今天才知道，我曾经来过这。”我风情云淡地说道。当然并非真的云淡风轻，只是从未有人关心过我，不如装作不在意，还可保全体面。

        “我幼时常在此处习武练功”，他顿了一下，“见过你。”

        我感到吃惊,停下脚步，仔细的端详着他。

        他清秀俊朗的脸颊泛起了微微的红色，他继续说道：“当时有个小妹妹在瀚澹边埋头哭泣，”他又顿了顿，我看到他喉结动了动，他继续说道：“我在旁边安慰她。”

        “原来是你。”我对此人放下了戒心，我已入世近十八载，第一次感受温暖是他，第二次感受温暖还是他。

        我摇了摇头，又叹了声气。

        “乐嫣妹妹，我们这是往哪去？”玄生问道。

        “我想先往东去楼兰城看看。”

        “好。此去楼兰城会经过晟城。我们路上一定多加小心。”

        “为什么？”我问道。

        “晟城是肃德十二年建城的，原属楼兰城，而楼兰城建城已久，当政者贪图享乐，又恐满楼兰城势颓恐有灭城之灾，于是强制征兵、苛捐杂税，一亭长不忍心看着百姓受苦带兵起义，百姓群起而助，亭长已得民心，遂划地自封，废杂税、保民生、安民心。”

        “原来是这样。”我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楼兰虽已势颓，但毕竟建城近三百年，楼兰城主岂能容忍区区一亭长划地自封，与他分庭抗礼。自晟城城门挂起大晟旗帜之日起，楼兰就一直派兵攻打晟城，但都未能攻下。楼兰政权动荡，晟城战乱不断，我们要多加小心。”

        “嗯。”听着他说，我翻开了《九州录》，第五十三面写着：

        肃德十二年秋，楼兰城一亭长带兵起义，附近里长亭长应势而助，又下五亭，于立冬在楼兰城东南角建立晟城，城邦面积约楼兰城五分之一。

        肃德十二年冬至，楼兰举兵攻占晟城，楼兰战败。

        肃德十三年惊蛰，楼兰再次举兵攻占晟城，又败。

        肃德十四年谷雨，带兵五万攻占晟城，再败。

        肃德十六年秋分，又带兵四万攻占，败。

        肃德十七年霜降，带兵六万，意欲攻占晟城，败。

        我合上书，想着：“小小晟城，城土面积只楼兰五分之一，竟让楼兰五战五败。”

        我们一直向东走着，夜已深，目光所及，并无半点的灯火。我们只好席地而坐，生起篝火取暖。

        夜，微凉，时不时有蝉鸣蛙叫，倒也容易让人犯困。

        我背靠大树，微闭双眼，定心凝神。

        过了一会，玄生脱下外衣给我披上，又坐回了原地。

        朦胧中，我听到了木棍摩擦沙石的声音，想是他拿着木棍在地上画圈吧，毕竟深夜寂寥。

        他望着篝火，竟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说道：“自我们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快八年。你整日关在那南荣府练习功法，难得自由，我也很难见你一面。”

        片刻寂静后，他又说道:“其实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我在酒楼宴请好友，下楼本来是问小二要酒的。可是我还在楼梯上就看见了你，你身上的清冷忧愁又带点倔强的气质还和当年一样，我一眼就认看见了你。知道你要远行，酒也顾不得了，好友也顾不得了。匆匆回到家里向父亲告了几天假就出来找你了。还好你在等我，不然不知又是何年才能再见。”

        说着他叹了叹气，扔了手中的木棍，仰天而睡。

        听罢，我陷入了沉思。

        父亲早在我未出生时便把我指腹为婚给百里将军家的长子，十八年来未得见其人。可这温暖的少年郎我又怎么舍得呢？如果我有的选的话，我必定——

        灵怪在我脑中，打断我的思绪，说道：“命从不由己。”

        “对，我从来都没得选。从来都没有。”不禁鼻头一酸，一滴泪自眼角滑出。

        “你的情绪我已感知。”

        我看着它飘到我的正前方，张开嘴巴用力吸食的情绪，我慢慢的心绪归于平静。而这只野灵已经有了些人的身形的样子了。

        累了，睡了。耳边蝉鸣蛙声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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