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陈楚末年，百年难遇的严寒腊月。

        皑皑白雪洒满万里江河，呼呼寒风游荡三山五岳。

        楚王牵着年仅三岁的十公主，与第十八代剑圣在雪崖之巅相见。

        剑圣这一天罕见的没有配带他从不离身的“穆罗”剑，他只牵着一个看起来不比公主大多少的小男孩，这也是他今天面见楚王的诚意。

        玲珑第一次看见长相那么乖巧的男孩子，也听父王说过对方的事迹，初见时就主动凑过去拉手，还晃了晃，奶声奶气的喊小男孩：“嗷呜～”

        这一喊，把大家都听得愣住了。

        不过很快，还是男孩反应过来，一脸嫌弃的瞪着她道：“乱喊什么你个大舌头，我叫阿雾，不是嗷呜。”

        “嗷呜…嗷呜…”

        “是阿雾！阿雾！笨蛋。”男孩很生气。

        玲珑感觉被凶了，一下子眼眶就湿润起来，回头眼巴巴望着楚王，张着双手要回到楚王身边。

        这地上雪虚厚，她一个不小心就栽了个大跟头。冰雪的凉意很快席卷了整张小脸，这哭声就再也止不住了。

        别看她长得小巧玲珑的，真哭起来可是大嗓门，身后的雪山都得抖上一抖。

        “阿雾！你看你，怎么回事啊？不就是个名字嘛，小公主还那么小，叫你什么有那么重要吗？我看你以后也不要名字了，道歉！”剑圣这会儿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尊贵身份。

        只是一个看儿子犯错了很生气的父亲，他再三给楚王赔礼之后，才独自离开。

        这是玲珑与阿雾的第一次相遇，很不愉快的相遇。

        此后，阿雾就留在了皇宫，每天就陪着她这个爱哭鼻子的小公主。

        一个午后，好不容易盼着小公主午睡了，阿雾一个人来到外面看着北面的雪山，思念起父亲和族人。

        就在这时，一位公公向他走来，双手奉上一封亲笔信和黑色令牌。

        “这是剑圣大人临终所托，请收好。”

        临终…

        这两个字，吓得阿雾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他原本被冻的通红的脸一下子刷白如雪色，很不愿意相信的接过物件。

        他强忍着心里的苦楚，直到公公离开，他才瘫倒在雪地上，泪如雨下。

        他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从他被送入皇宫时，看见小公主的那一刻起，他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快到了。

        信上是父亲的亲笔书，父亲的字迹跟他的名号一般受人敬仰。

        上书：阿雾，见到这封信时，我可能已经不在了。而你，应该也已经在皇宫陪着玲珑公主。不要难过，因为这是你我的宿命，牺牲我们二人，保全全族。从今以后，你不再叫阿雾，楚王会给你种下腐血蛊。无论陈楚兴亡，你需护玲珑一生安康。你是第十九代剑圣，也是我族百年来最具慧根的一代，只可惜…父亲对不起你，但是无论如何，为了族人，你都务必遵守使命。——父。

        他刚看完信，还来不及收好和擦拭泪水，玲珑就迈着小鸭步走出来了。

        “嗷呜，嗷呜…你在干什么呀？”

        他赶紧收敛情绪，擦尽泪水，道：“没什么。你不在屋里好好睡觉，出来挨冻啊？你要是生病了，你父王又该责怪我了。”

        玲珑凑到他面前，凑得可近，呼吸可闻的近。她有些惊讶的喊：“你哭啦？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要去揍他！”

        “……”阿雾看她这认真样，心里的怨恨一下子就烟消云散。只是嫌弃的骂了声“笨蛋”。

        种腐血蛊那一天，是阿雾最难忘的时候。那些黑漆漆的叫不出名字的虫蚁一罐接着一罐，被捣碎入药，再以火炼，最终由他服下。

        同时咒师以秘术引导控制他心神，那种浑身如万只蚂蚁撕咬的感觉令他毕生难忘。

        这一天本该是不可以被玲珑知道的。

        可是玲珑太聪明了，她自那日见他哭，就开始调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之事，她早已知晓。

        于是，便有了让众人不可思议的一幕。玲珑带着一队卫兵冲入房中，奶音高呼：“把这些欺负嗷呜的人通通拿下！”

        那一刻，阿雾第一次为这个小女娃子感动了几分。

        她那么小，错也不在她，她单纯的只是想和他做朋友。有事，她是真敢上。

        “嗷呜，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痛…你咬住我的手，狠狠的咬，这样就不痛了。”

        玲珑的手肉嘟嘟的，阿雾痛的撕心裂肺了便真的咬了下去，直到午夜过后，他的疼痛才慢慢消散。

        只是，那腐血蛊也早就种完了。

        玲珑一整夜都陪在阿雾身边，时不时就要问一句“嗷呜，你疼不疼呀？”

        阿雾都回答得乏了，只能转移话题说：“你这大舌头要实在改不过来，不如给我换个名字吧，反正我父亲说了，我入皇宫起，就没了名字。”

        “不叫嗷呜的话，嗯…叫你小糊涂吧，你就是糊涂蛋，大傻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是我父王要给你种蛊呢？你早跟我说我就去阻止他呀！”

        “呵呵…是啊，我就是个糊涂蛋。”阿雾也自嘲发笑，笑中含泪。

        他看着玲珑的眼睛愣了许久，第一次这样直视她，才发现，她的眼睛真好看，很清澈。像天上的星星，还是最明亮那颗星。

        “玲珑，以后，我就是你的血侍了。我是第十九代剑圣，会是你最锋利的剑，会…护你一生，永不背叛。”

        玲珑摇了摇头，“不，不要。我才不像父王那样，在我眼里，你永远都不会是兵器。”

        她把手伸到他胸口，说：“兵器是冷的，人心是温的，你我都一样，是人，你不是我的剑，你是我朋友，最好的朋友。

        我现在还小，但是总有一天我也会长大。如果有一天你出事了，我也会保护你的，我会竭尽所能的去保护你，绝对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阿雾笑了笑，问道：“那如果有一天，在我和陈楚子民之间做个选择，你会怎么选？只能选一个的话。”

        这个问题，一下子就把她问住了。

        她思考了很久，还是无法做出肯定的回答。

        不过，阿雾看她有这份心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他说：“别想了，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我会帮你选择，我会尽我所能的去保护你和你的子民，最后自我了断。”

        -

        回忆儿时往事，小糊涂轻笑出声。

        对于林匀褚这个问题，他小时候就问过玲珑了，也自己回答了。

        如今十年过去，他的选择依旧。

        不是因为那不可破解的腐血蛊，也不仅仅是为了族人。

        还有玲珑那一声“朋友”，最好的朋友。

        小糊涂没有答复林匀褚，他缓缓地拔出了木杖里的剑。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真正的完完整整的亮出了剑身。此剑无名，材料是雾花坳下枫树林湖边的长圆石，剑身二尺五寸，细长无锋。

        林匀褚注视着这把剑，唇齿微扬，因为他知道小糊涂已经用行动做出了选择，这副架势也是要认真了。

        “雾，就让我看看，这十年来你都做了什么。剑已废，眼亦瞎，血蛊不解，我不信你还能复刻十年前的结局！”

        林匀褚脚下生风，随着一声空气爆鸣，他整个人已经如幻影一般俯冲而来。

        小糊涂一手木杖，一手持剑挺立。耳边传来异样风声，听觉，就是他这个瞎子最大的倚仗。

        白蕴早早的就带着人来到了洛都城外，此处距离洛都大牢十里开外。但是，他们依旧瞧见了大牢那边传来的亮光。

        那时而闪烁时而变幻的红白光芒，仿佛要胜过天上星辰几分。

        无边夜空群星夺目，唯有大牢上空如乌云压顶，这是罕见的天象变幻。

        手下十几万将士全都看傻了眼，有人指着那些闪烁的光芒发问：“城主，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早早的撤离百姓？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要逃到这里？”

        “因为天下最强之人在那解决多年前的私怨。我们普通人靠近，一不留神就被波及了。”

        那人再问：“城主大人说的天下最强是林匀褚林大人吗？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才配跟他交手。难不成是那个瞎子？”

        听见这话，白蕴笑了，就好像听见什么莫大的笑话，他道：“你们没经历过陈楚覆灭的时代，不懂也正常。

        能被公认天下最强的实力，那人可是曾经以一人之力护着小公主从皇城一路南下。各州各城合兵百万都拿之不下。

        他林匀褚…还远远达不到这层次。”

        众人一听全都惊了，“什么？竟然不是林大人？那是谁？”

        “第十九代剑圣。”白蕴说道这个称谓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后的剑痕。十年前，他也统领五万铁骑参与围剿。

        这脖子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这一辈子都抹不去的伤痕，那段记忆也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就是如今大牢上方那种白色光芒，他历历在目，恍如时光回溯。

        昔日，他人还在五里开外，被剑气波及，要不是身穿金甲阻隔再加上距离远，他就不是脖子受伤，而是直接脖子移位了。

        白蕴心想，虽然如今那位眼睛瞎了，又一身的伤，实力大不如前。但是，对付林匀褚，应该还是有不少的胜算吧…


　　(https://www.biqiugexx.cc/book_93618501/1733216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iqiugexx.cc。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ugex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