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演技派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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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尘不清楚陈庆之对于天狐的事情具体了解多少,他此刻不敢大意,苦苦维持表面上的淡定,迅速思索对策。
他知道,倘若自己下一句对答有误,很可能惹上不小的麻烦。
“侯爷说什么,小僧没太听懂。”楚尘心念电转,决定先来了一句应付下场子,为自己争取点时间。
陈庆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不改色的楚尘,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对视着。
楚尘努力装出一副茫然无辜的样子,不惧陈庆之的隐含威严的目光,私底下实则已经慌得不行,手心满是汗珠。
就在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的时候,陈庆之突然笑了下,悠悠开口道:“《孙圣兵法》有云,胸有激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也!”
“禅子,本侯欣赏你,好,很好,非常好!”
陈庆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搞得楚尘摸不着头脑,也不知对方究竟想表明什么,亦或话中有话,只让人觉得城府难测。
楚尘没有为此多做纠结,他反应极快,马上接过话茬。
“呃……侯爷何故谬赞小僧?”
“小僧自恃有些高于常人的能耐,但还当不起儒家兵圣的经典赞誉,侯爷折煞小僧了。”说着,楚尘赶紧起身,匆匆朝陈庆之合掌一礼。
“哈哈,本侯说你当得,你就当得!”
陈庆之爽朗大笑,他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豪气干云,“至圣先师有言,吾辈既生于天地间,自当仁不让!”
“本侯早闻禅子有宿慧,当年于菩提树下开悟,并作佛偈一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本侯虽是儒家弟子,但对佛门经义也常有涉猎,略知一二。”
“此偈直指见性成佛的根本,即便本侯诵读,亦能从中得到不少体悟,对道途大有裨益。”
“今日,本侯以儒家兵圣之言相赠禅子。”
“若连性灵俱净的禅子都当不得,那天下还有谁人可当得?”
楚尘当即被夸得晕晕乎乎,心底没有一点暗爽,反而更加惶恐。
陈庆之变脸的速度,简直比翻书还快,上一秒还跟审犯人一样东一句、西一句敲打,然而下一秒就突然来个了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不吝赞美的把楚尘捧上了天。
“侯爷到底想说什么,还请直言……”楚尘把头埋得更深了,暗暗吸了一口气,冷静问道。
“禅子,你觉得本侯再说什么?”陈庆之笑意不减,反问道。
楚尘顿觉压力山大,幸好他养气功夫深厚,能沉住气,没自乱阵脚。
上位者喜欢绕弯子,讲话不说明白,非要让别人去猜,而且成了一种常态。尤其朝廷体制,自皇帝而下,一级压一级,莫不如此。
所以才有了简在帝心,伴君如伴虎的说法。
楚尘心念一转。
眼下局势自己处在被动,严重受制于人,陈庆之牢牢掌握着了主动权,想怎么拿捏,完全视心情而定。
可自己对陈庆之的信息了解甚少,包括他的性格、为人、习惯,皆一无所知。
为今之计,只怕得硬着头皮,继续装蒜了。
“请侯爷明示,小僧真的不知!”
楚尘咬咬牙,鼓起勇气抬头,面带怒意,继而沉声道,“侯爷贵为一府之尊,乃帝旨御奉,司掌二十万龙骧府军大权,赏功伐恶,生杀予夺,可谓在凉州只手遮天。”
“小僧敬畏侯爷的权势,不敢有违,直至入了此处别院,有问必答,毕恭毕敬。”
“可侯爷却三番五次的拿捏小僧,是为何故?”
“小僧不才,已是菩提寺弃徒,自知没了师门依仗,沦为一介毫无根脚的散修。如果小僧曾经有无意间的罪过侯爷的地方,还请侯爷明言,小僧可以赔礼道歉。”
“可若侯爷见小僧孑然一身,无依无靠,便借机戏弄小僧……须知佛亦有怒,小僧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过受此屈辱!”
言罢。
楚尘双眸点燃绯焰,僧衣袍袖无风自鼓。
浑厚的罡劲一瞬走遍全身,大有一言不合,便要誓死血战的气势。
许是楚尘的演技逼真,那愤慨决然的表情中,又夹杂了几分悲凉,几分凄苦,几分不足与外人道的落寞,端是将一个从云端跌落到泥潭的落魄天才诠释得淋漓尽致。
哪怕陈庆之这般慧眼如炬的儒家君子,此刻也不禁被楚尘的演技所感染,蓦然失神了片刻。
“禅子稍安勿躁,本侯……”陈庆之身为武将,其实骨子里依旧书生意气,他见楚尘一副自尊受辱,悲愤交加的卖惨模样,不由得心生惭愧之意。
俗话说得好,君子可欺之以方。
儒家君子,最怕的便是自身道德有亏,所以行事最重规矩。
楚尘不懂陈庆之是什么样的人,但他了解君子一定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伪君子另当别论。
“本侯……并没有别的意思,你且坐下吧。”陈庆之叹了口气,旋即收起了那股咄咄逼人的威压,吩咐侍女给楚尘倒茶。
“侯爷,请明示!”楚尘梗着脖子,斩钉截铁道:“今天要不把话讲清楚,小僧宁愿死在府堂!”
陈庆之无奈道:“好吧,那本侯便直说了,免得禅子误以为本侯以大欺小,传出去败坏稷下书院和本侯的风评。”
楚尘当即一礼,肃容道:“小僧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陈庆之稍稍正色,先道:“请坐。”
这一个请字,总算把应有的礼数做到位了。
楚尘终于不再拒绝,他一撩僧袍,正襟危坐。
陈庆之收起折扇,笑言道:“本侯原以为禅子浪迹江湖,一身锐气早被消磨殆尽。未曾想,禅子至情至性,不愧为佛门武宗嫡传。”
开场说完,轻描淡写的揭过前事,随后他又道:“禅子私纵镇魔塔天狐一事,菩提寺秘而不宣,但却瞒不过朝廷的暗桩眼线。”
“朝廷和三教是合作关系,想必本侯不用多做解释,以禅子的聪慧,自然能想通其中的关隘。”
“暂且按下这事不提,禅子可知,自那天狐走脱后不久,北荒妖族便开始频繁异动,凉州边境恐要再起战事。”
“枢密院的几位大人发函,密令本侯不得固守,积极寻找出兵的时机,好抢占先机,顺势将兵锋推过薤谷,夺回盛唐初年便属于九州人族的鼎剑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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