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地狱（七）

　　“你们来了……”低沉的声音回荡在这方大殿之中，而后是一件灰色的蓑衣落在殿中王座上，最后这许多地方都有着磨损的蓑衣渐渐鼓起，隐约成一个人形。然而蓑衣下是一片阴影，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在那个男子说出“请”的刹那，白念和魔女就直接到了这大殿之中，简直比空间传送还要快！

　　要知道，空间传送至少都得经历虚空，但是这次到这大殿中来就像是原地一踏，位置根本没有改变，改变的是周遭的景象一样。

　　“说吧！到底找我们做什么？”魔女看着那席王座上的蓑衣，冷冷地说道。

　　那蓑衣下的人便是地狱之主！真正的比仙帝好要恐怖的存在！

　　这等人物，基本上已经没有属于凡人的七情六欲，因为实力的强大，所有的欲望都能得到满足。对他们而言，唯一的追求无非只剩下两件事，一是在武道之路上跨出更远，登临更高。而二则是去探寻这宇宙的前世，解开那些尘封千古的秘密，甚至是左右整个六界万灵的未来！

　　对已然超脱命运的人而言，众生皆为棋，都不过是他们互相对弈的棋子而已。魔女，在这棋堆之中便是一处险棋……

　　所以，见到地狱之主后魔女并没有给什么好脸色，不卑不亢，怡然不惧。

　　“我，手上的棋子数不胜数。但，你并不在其中。”蓑衣中传出来的声音突然有些苍老，就像风中残烛一般微弱将熄。

　　偌大的殿宇之中，只有地狱之主、魔女和三个人，那个带路男子已经不见踪影。气氛有些沉默，很是静谧了许久，连蓑衣中微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虽然地狱之主给人一种神秘诡异、高深莫测的印象，但白念总感觉那蓑衣之下的人就像一个迟暮之年的普通老人，没有丝毫威压气息，话语中也不带一丝锋芒。

　　“你说我不是棋子？”魔女终于开口。

　　“在这世界上，没有人敢拿神族当棋子……”

　　魔女美眸一凝，“你知道我是神族？”

　　“不仅你是，他也是……”

　　这个他，白念！

　　白念有些疑惑，之前倒是听到过几次神族这个词，但每次魔女立刻就闭口不言，像是守护什么惊天秘密一样。

　　听到地狱之主说白念乃是神族，魔女的反应却倒没有多大变化，似乎已经知晓。而她最难平复下来的是另一件事，她居然会是神族！

　　虽然早有猜测，可是得到地狱之中的确定后，她心中还得有些震动。

　　“清浊分化之前乃为混沌，那时清浊之中便诞生出生灵，是曰混沌神族！后来，清浊分化，世界伊始，万物初生……但神族之内却发生了一场大战，为了争抢领土和资源，几方派系互相厮杀，战火从星河此端燃烧至彼岸，真是可谓天崩地裂……”

　　地狱之主说到这里停顿了少许，魔女便直接接过话题，怅然道：“神族内战之后，胜者以清派自居，一统六界成为唯一的王。而败者，被永远地放逐至还未分化的混沌之中，这便是后来的邪异！”

　　而后，魔女凛然道：“神族的历史我懂，说点我不知道的。”

　　“你所知不过是一片绿叶，可庞然大树上还有着千千万万的绿叶。”蓑衣下传来有些落寞的声音，“神族内乱，其实不只是因为领土和资源……在这场战争中，离不开一个恐怖的东西……”

　　“嗯？”魔女轻咦一声，“他们到底为什么要内站？你所说的那个恐怖的东西又是什么？”

　　“现在告诉你还太早，那个东西得知的人越少越好，以你现在的实力若是得知那个东西，恐怕瞬间就会被感应到……”

　　“怎么可能！”魔女有些不相信，单是知道其存在就会被其感应到，这未免诡异得有些异常，就算是帝者也不可能拥有这般手段，甚至就是地狱之主也不可能。

　　“你若得知它的存在，你的命运必将会与之有所关联，而它有着能够探查命运的能力，一旦被它发现你，你比死无疑！”

　　　      “已经超脱命运了吗？”魔女低声无奈地叹道。

　　“比超脱命运还要恐怖，毕竟有不少神族都已经超脱命运，但即使如此也全然阻止不了它的降临！”

　　魔女闻言用手托着下巴，一双眸子有些失神，明显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原来如此……”魔女似乎想明白什么事情，然后她又看向王座上的那席蓑衣，问道：“那么你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没有将我当成棋子？仅仅是因为我是神族？恐怕以你现在的实力也决然不会畏惧我这个羸弱的神族吧！”

　　“万界连枝，混沌的入侵势不可挡，邪异之物将会把六方天宇都化作污浊。那么，那些已然超脱命运，陷入永恒之眠中的神族也不得不苏醒……届时，又将是一场深重的灾难，所有人都逃不过，我这地狱之主自然也不例外……清与浊，我也必须做一个选择。”

　　“所以你选择了清派？这就是你宁可破坏自己一手建立的地狱秩序，也要将我的灵魂送走的缘故？”魔女问道。

　　上一世，自己死在六界各家至尊联合之下，连灵魂也都被打得四分五裂，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可现在，不仅灵魂完整，而且也没有被拉进地狱，这般手段恐怕也只有地狱之主能够做到。

　　然而地狱之主却否定了魔女的猜想，“救你的人并不是我……”

　　魔女闻言眉头一皱，不是地狱之主，那么又会是谁？这般能耐救她，难道自己又被置于了另一场棋局之中？

　　“我这次召你来，其实只想和你谈一笔生意……”地狱之主说道。

　　“哦？什么生意？”魔女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要他的命格！”那蓑衣的声音终于凌厉起来，如同一把出鞘的刃，锋利无比。

　　“不可能！”魔女连想没有想就直接怒斥道，“你刚才不是说自己选择神族一方么？竟然还想要剥离神族命格！你应该知道，这对于神族来说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几乎是下意识的，魔女的身体正好挡在白念和那王座之间。

　　“神族也分尊卑强弱，等级之严厉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在神族，地位超凡，连神言录都会选择你，我自然不会动你。可他不同，他不过是处于神族最底层的神灵，他的命格恐怕神族丝毫不会在乎。”

　　“可是我在乎！”魔女冷道。

　　地狱之主沉默一瞬，而后才说道：“他的当世命，换你的前世身！”

　　魔女听闻后身躯一怔，竟然没有立刻回绝，白念看得出来她有了一丝犹豫。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白念就完全像是身处另一个世界的人，什么神族，什么新魂，什么命格……他全然不知。而现在，自己的什么命格被地狱之主看上了，但地狱之主似乎有些忌惮魔女，所有才会提出交易。

　　那么，一切，就看魔女如何打算。

　　“神族讲三世，前世身、当世命、来世魂，分别对应过去、现在、未来。而一旦其中一世被毁，就不得跳出命运。这还是其次，你现在缺少前世身，连觉醒成神的机会都没有！”地狱之主劝道。

　　“呵，前世身……”魔女突然讽笑一声，脸上莫名地露出一丝轻狂。

　　神族，与万灵可不一样，肉身、命运、灵魂都是难以再创的。世间修士肉体被毁，倒是可以用灵药恢复，或是直接夺舍。可神族不同，肉身乃是过去的象征，一旦肉身被毁，毁灭的可远不止一具肉体，还有过去存留在命运长河中的轨迹！

　　命运，一个缥缈虚幻之词，可却是真正存在的！

　　大道三千，亘古亘今唯命运一道独占第一！

　　世人，在那武道之路上走得越远，变得越强大，便会越发相信命运这个词，也会更加注重自己一言一行的因与果。

　　而当世命，便是指一位神族的命运。若是被人剥夺，那么以后的所有因果都将紊乱，必将遭万劫不复。

　　至于来世魂，便是神族的灵魂……

　　白念算是大概明白地狱之主的交易，用他的命换魔女恢复肉身，只是他不知道魔女的肉身恢复有多困难！放眼六界，恐怕就只有地狱之主有这个能力，若是魔女拒绝，恐怕今后都不会再有机会！

　　若是恢复肉身，魔女也就不必一直待在白念身边，她将回到自己巅峰时期的状态。上一世未了的愿、未报的仇都可以重来一次！

　　只是……逝去的已然逝去……

　　魔女撇了一眼白念，此时的白念十分安静，仿佛一切都和他毫不相干一样。

　　“怎样？思考得如何？”地狱之主轻笑得有些邪佞。

　　“你要如何修复我的前世身？”魔女问道，神族的前世身可不会这么容易被修复的。

　　“混沌青莲的半片残叶……”地狱之主似乎已经料到魔女会如何选择，他的声音里充斥着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混沌青莲……或可称为创世青莲，这诞生于混沌之前的第一个植物，一共五叶，开花二十四瓣。其妙用包罗万象，乃是世间第一品。曾经，不少神族为夺一颗莲子而杀得天崩地裂。

　　所以，就算是混沌青莲的半片莲叶，也足以修复神族的前世身！

　　然而，魔女似乎并不感兴趣，也不惊讶地狱之主为何会拥有这岁月成灰的宝物，她淡漠地问出另一个问题，“你要他的当世命格做什么？”

　　地狱之主明显有些意外，而后沉默几息后说道：“我的实力早已达到超脱命运的境界，但我非神族，却不能跳出命运长河。我现在，就缺神族命格……”

　　“原来如此……”魔女臻首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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