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祭祖1

　　
这并不是伊梦第一次杀人。在别的孩子还少不更事的时候，她便知道了世事险恶，人生苦短。那时，她为了自保，从杀了一条野狗，到杀了一个黑衣人，也不过是十岁左右的年纪。她至今仍记得黑衣人临死之前看向她的目光，那是震惊，是难以置信的事实……
在她对自己的认知里，她是嗜杀的，所以对于青城此行留在她剑下的亡魂，她没有一丝犹豫。关于岳轻尘，伊梦明知其目的不单纯，人也不简单，但总隐隐约约的感觉他不坏！从两人躲在玉无心的床下，他浮浪不经的外表下突然流露出的柔情；萧府脱险时，他剑下几次放过的敌人……她觉得，至少他比她善。
她有杀他的理由，也有饶恕他的理由，伊梦摇摆不定时，独自一个人溜回了避世之地。一路因她自己的这个决定忐忑不安，恍恍惚惚间，晨曦初现。伊梦一脚踏入神剑山庄，伊梦便与韩齐打了个照面。
“回来了，梦儿，师父等了你很久了！”韩齐面露难色，眼神瞥向她的裙角。
伊梦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只见长裙的裙角被鲜红的血液浸染，忙遮遮掩掩道，“没事的，师兄！”
韩齐欲言又止，仿若猜到了什么……
伊梦匆匆忙忙换了身干净衣裳，便与韩齐一同赶往师父的住处，走进屋内，见少庄主韩丛明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而一旁等候的韩烨和江陵好像正柔声细语的聊着什么，还不断的逗弄着彼此，扯一下衣袖，拽一下手指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伊梦看的出神，脑海中竟浮现了这几日与轻尘的相处画面，脑子回醒的瞬间，伊梦不可思议的皱了皱眉。
韩烨江陵见伊梦韩齐进来，便规矩了起来，少庄主也睁了眼说道：“怎么来的这么迟啊？”
“今日在青山走的远了些。”伊梦对他人一向是不多话的。
话落，韩齐看了她一眼，并未发声。
韩丛明话锋一转，说道：“今天叫你们一同过来，是为了神剑山庄祭祖的事情，你们师祖年纪大了，不便长途跋涉。往年回北疆故地祭祖都是带你们师兄去的，今年为师要带你们一块去，留楚山一人照看这里就好！”
“师父，师娘有了身孕，要不就让我们师兄妹回北疆祭祖吧！您多陪陪师娘，其它事都不必师父操劳的！”江陵娇嗔道。
“就知道小江陵贴心，只是未来几年不会再回去祭祖了，为免祖先怪罪，所以今年祭祖为师一定要亲自去，也向祖先赔个不是！”韩丛明说道。
这就不奇怪了，这些年伊梦虽然成功拜师，但韩丛明始终对伊梦有所防备，刚拜师的那一年只教了伊梦一些基础剑法，直到现在也不肯倾囊相授，也从不给伊梦离开这里的机会。如今能让伊梦佩剑守护青山就很让人出乎意料了，而这次竟要带伊梦回北疆祭祖！究竟是什么样的境况会让韩丛明取消每年的祭祖仪式，还要带伊梦一起祭祖呢？伊梦脑海中思绪翻腾。
“师父，神剑山庄最是尊祖敬宗睦族，若是取消这一年一次的祭祖，怕是不妥吧！”
韩烨身为大弟子，从小便跟着韩丛明，受韩氏家道熏染最多，一年一次的祭祖，更是从未缺席。此时听到要取消，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他了。
“为师岂不知，但事可从经，亦可从权！”韩丛明无奈，随即又转换一副喜悦的嘴脸说道，“等祭祖回来百日后，你们的终身大事也都定了吧！梦儿，这些年齐儿违背师命，把刚学到的剑法转过头来就教授与你，对你的情义谁人不知？想必你的亲人更愿意看到你平安稳定的生活，为师就替你做主了！烨儿和小江陵就不用说了，等这一天是不是等的太久了？”
江陵和韩烨听完，兴奋的手舞足蹈，赶忙向师父谢恩。相比于这对，韩齐和伊梦就有些尴尬了，这些年韩齐把刚学到的剑法私下教给伊梦，伊梦与师兄们比剑时，也一直掩藏自己的真正实力，本以为天衣无缝，没想到隐藏这些年的秘密在韩丛明眼里竟不是秘密，再加上这婚约……
“怎么，齐儿梦儿，你们有别的想法？”见二人未做声，韩丛明再次问道。
“一切都听师父的安排！”韩齐说道。伊梦看了看韩齐，敷衍的应付了几句。
师徒几人接连陷入自己的小心思中，或喜悦、或惆怅、或焦虑……全然没有人注意到韩丛明这一副复杂的表情，是什么事才让尊祖敬宗睦族的家族设定这权宜之法？
傍晚的寒气总是格外重，青山的瘴气与云天连成雾茫茫一片，河流中的水汽悄悄地溜进各家屋内。屋内女子朝青瓷杯中倒了热腾腾的水，双手小心翼翼的贴着瓷器取暖，时不时的捧起杯子小啄两口。她的眼睛飘向窗外，眸中的寒气似乎比夜色更重，冰冻了目光中所有的生机。
在众人忙着准备回北疆祭祖的物品时，伊梦就这样一连数日的坐在窗前，而韩齐便一直躲在窗外不远处，两人遥遥相望，心中各怀心事，却谁也不靠近谁。
师门、婚约、江湖恩怨……困扰两人的不仅仅是这些，韩齐此时担忧的是她回来时身上的血迹，他了解她的性子，若是不想说，就是铁钳也难撬开她的嘴，于是默默守护在她身边，一来保护，二来探索其不想说的秘密。只是没想到伊梦竟一连几日未出青山，这不仅没能让韩齐安心，反而让他更加忧虑。心中惴惴不安道：“伊梦究竟惹了多大的祸端？”
萧府这一遭恐怕要在青城掀起不小的波澜，疑云密布的萧府、玉无心的身份、再加上来路不明的岳轻尘……伊梦后怕不已，有些东西往往是细思极恐的，这也是她几日未曾出青山的原因。
还有那来无影去无踪的老道士和神剑山庄究竟什么渊源？
若玉无心是神剑山庄的人，她岂不是伤了同门？若不是，那萧府不为人知的秘密是否与神剑山庄有关？
思虑了几日，伊梦都没有什么头绪。转眼间，却临近了祭祖的日子。这一日，晨光刚刚透入青山，韩夫人便挺着圆润的孕肚与老庄主、楚山一同来送行，微微发福的韩夫人一边贴心的为韩丛明整理衣襟，一边嘱咐一些路上安全的话。
老庄主招呼伊梦上前，满是褶皱的双手握住伊梦的手，轻轻拍了三下，说道：“你们这一辈中，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只是……”老庄主欲言又止。
顿了顿，伊梦柔声安慰道：“师祖不必多说，梦儿都懂！不要担心梦儿。”
众人看向老庄主和伊梦，也不知两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时，江陵忽然开口安慰道：“师祖不必担心，有师父和师兄们在，师姐不会有事的！”
“师祖，你就不要忧愁她们啦！人家这是大婚之前拜拜祖宗，出去游玩一圈，没准你很快就可以抱重孙子了，要担心，你还是担心担心我吧，我孤家寡人一个，多不好过啊！”楚山的话直接打破了这种诡秘的氛围，众人笑的笑，无奈的无奈。
“担心你什么，你身边天天不是小晴就是小柔，你若是始乱终弃，师娘可不饶你！”韩夫人佯装怒斥道。
楚山有些难为情，喃喃道：“师妹们都被师兄们承包了，要不小晴小柔跟小江陵换一换，怎么样大师兄？”
“去，你是皮痒痒了吧！”韩烨伸手要抓楚山，楚山眼疾脚下快，见势不妙便一溜烟的消失了。众人都知道楚山顽劣的性子，一时不顾他的去向，捧腹大笑起来。
“楚山这个孩子就是顽皮……时间也不早了，父亲、夫人，天寒，早些回去吧，我们这就上路了，勿挂念！”
韩丛明说完便向老庄主行了告别礼，韩烨、江陵、韩齐、伊梦也分别向老庄主和夫人行了告别礼……
青山之所以叫青山，只因它四季如春，始终是一片青色。清晨笼罩着层层迷雾，随着太阳出来后，温度逐渐的上升，混合尸骨的腐烂发酵和地中的湿气等等形成了难以穿越的瘴气。而七彩蛇和七彩蜘蛛便成了这里的霸王，剧毒，曾经韩齐伊梦就差点命丧在七彩蜘蛛的手里，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的情景，还是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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