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正是少年意气时

　　过了几月，就到了放榜时候。
　　苏瑶瑶占了最好的位置，心底忍不住忐忑。
　　她在滁州的时候，苏凌凌就已经一路考上去，今年参加的已经是会试。
　　若是今年真的中了，那苏凌凌便是比谢修之更胜一筹的少年天才，日后前途无量。
　　若是不中，那照着他的年纪，日后机会多得是，只是苏瑶瑶担心他会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心境，于是忍不住担忧。
　　一侧的谢修之倒是笑一声，对着苏瑶瑶温和道：“没事，凌凌年纪小，日后机会多得是。再说，他的才学可是几位夫子都认可的，若不是十拿九稳，也不大可能让他这次就急着下场。”
　　“夫子们对他予以厚望，我甚至原先因着是太子侍读，还耽搁了一段日子，但是凌凌却是从到了京城之后就一直留在书院，还有文辛远带着，已经比绝大多数的学子起点更高。”
　　苏瑶瑶想着，心底还是有些惊慌，于是对着谢修之叹口气道“这事情我如何不知道？可凌凌到底是我的弟弟，若是他真因着这件事萎靡，那我真的放不下心。”
　　“你想想，若是参加会试的人是圆圆满满，你可会担忧？”
　　谢修之下意识就想回答不会。
　　宋嘉宁和宋嘉瑾自然都是极聪明的，小小年纪有自己的主意，谢修之不大可能对他们担心，知晓两个孩子都不是什么不知变通的。
　　他自然是不担心。
　　但是话到了嘴边，他对上苏瑶瑶眼底的担忧，忍不住叹口气道：“自然是担心的。”
　　“这就对了。”
　　苏瑶瑶微微颔首，继续道：“只希望凌凌能如愿！”
　　忽地，不远处传来惊呼。
　　苏瑶瑶下意识推开窗子朝着声音传来处看去，就听见人潮涌动。
　　“放榜了！放榜了！”
　　“谁谁谁！谁是这次的头名！”
　　“苏，苏凌凌？这人……”
　　“莫不是白鹿学院那个苏凌凌！”
　　“天啊，他年纪才这么大！”
　　苏瑶瑶心口一跳，面上骤然露出喜色。
　　苏凌凌正在文家等待着人上门报喜。
　　等着抬着红绸锣鼓的太监侍卫们过来，他放下手中书，淡淡问道：“在下苏凌凌，请问这次……”
　　“苏公子啊！你可是中了头名！”
　　太监含着笑上前恭喜，苏凌凌倒是一怔，随即温和道：“多谢。”
　　身侧的小厮已经欢喜得合不拢嘴，一时间面上满是笑，拿出一堆荷包给来报喜的人送过去。
　　苏凌凌微微笑一声，目送着这些人走远，才在心底松口气，生出几分尘埃落定的欢喜。
　　真好啊，日后他也能成为阿姐的底气了。
　　相依为命那么多年，他终于不是她的累赘。
　　这般想着，苏凌凌露出几分比刚才听见自己名次时候更欢喜的笑，对着身边的小厮道：“今日就在临江楼设宴，宴请文家各位和姐姐姐夫，还有宋家的人。”
　　苏凌凌面上浮现出几分笑意，微微伸手探向自己腰侧的锦囊，摩挲着上面的绣纹，心底竟是生出几分泪意。
　　终于熬过来了，日后自己和阿姐都有了好前程。
　　……
　　到了殿试那一日，苏凌凌稍理衣裳，踏入大殿那一刻，四周的目光朝着他看来，灼灼如天上的太阳，让他一向镇定的心也生出几分颤动。
　　这可是谢修之以来最年轻的一位进士，甚至还是谢修之妻子的弟弟，虽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却是极得谢修之庇护，甚至他还是文家小子的徒弟。
　　苏凌凌出身低，但是身后却站着几个大世家，显而易见的前途无量。
　　“这几位就是这次的进士？”
　　魏华宴的声音传来。
　　苏凌凌心下稍定，又生出几分沉稳。
　　他有万全准备，只要足够从容，应对得体，名次也不会太差。
　　“抬头，朕看看。”
　　苏凌凌抬头，对上魏华宴视线时稍惊，被眼前这熟悉的面庞惊得甚至不自知地攥紧手心。
　　他见过陛下，在姐姐家的后院，皇上当时正和宋嘉宁还有宋嘉瑾一起看书。
　　他原先还以为眼前人是哪家的子弟，于是并没有多问，也只维持着面上的礼貌，专心致志回答宋嘉宁的问题。
　　原来这人是魏华宴，是当今的天子！
　　回神，几人行礼道：“参见皇上。”
　　“平身吧。”
　　魏华宴出了一道题，大多数人第一次见天子威严，再见半数朝臣朝着他们看来，大多生出些畏惧，有些磕磕绊绊。
　　写完策论，魏华宴又随机问了几句。
　　等着回答完，魏华宴倒是忽地对着苏凌凌又问一句，意味不明道：“可以，看来你的学问是极扎实的，虽年纪小，但是人的能力和年纪无关。”
　　苏凌凌恭敬道：“陛下谬赞，草民惶恐。”
　　朝臣对着苏凌凌的待遇生出几分惊讶，但是悄悄看一眼魏华宴，倒是又生出几分惊讶，根本没从他面上看出任何神色。
　　没有欣赏没有温和，面色再不如原先刚亲政时候的喜怒于色。
　　朝臣心底一惊，几个学子被带到侧殿，等待着结果。
　　倒是有几个和苏凌凌一个学院出来的，见状忍不住凑上来道：“苏兄，你这次有几分把握。”
　　苏凌凌倒是没想到眼前人会和自己搭话，于是笑一声道：“我已准备好，只能说已经尽力，得到什么名次，都是看我能力，现下急，也是没什么意思的。”
　　“不愧是苏兄。”
　　几人感叹，对着苏凌凌更是佩服，“小小年纪这般才学，还这般沉静。”
　　苏凌凌面色沉静，其实手心也冒出些冷汗。
　　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名次高一些，再高一些，最好能为姐姐撑腰，让她一辈子都荣华富贵，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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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一晃神，已经到了状元游行那一日。
　　苏凌凌坐在高头大马时，心底不免生出几分恍惚。
　　身前是代表着状元的红花，他忍不住朝着人潮看去，坐在马上，只见所有人都在仰起脸看他。
　　苏凌凌忽地生出些忐忑，下意识攥紧缰绳。
　　两边已经有手绢锦囊抛来，苏凌凌却照着记忆搜寻那一处茶楼。
　　阿姐在哪里？
　　耳边的喧嚣并未让他生出什么感触，两边的榜眼和探花对视一眼，皆是对苏凌凌的钦佩和羡慕。
　　这般年纪，这般心性，这般背景！
　　忽地，他们看着苏凌凌的眸色一亮，面上扬起一丝他们从未见过的笑，甚至一改往日的冷淡，一改刚才的镇定，忽地红了脸。
　　难不成是这小子的心上人  ？
　　两人正要调侃，却见着苏凌凌扬起手，对着不远处招一招，大叫道：“阿姐！我在这里！”
　　不远处的茶楼上，一扇窗打开，一个穿着红衣的貌美女人立在窗边，身侧男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面色淡淡。
　　女人见苏凌凌出声，忽地挥了挥手中的帕子，面上满是笑，面容娇媚，却不失端庄，将旁边察觉到苏凌凌动静的几人看得一愣。
　　“阿姐，我在这里！”
　　苏凌凌忍不住又叫一声。
　　他面上露出几分少年人的张扬，意气风发。
　　苏凌凌抑制不住面上的笑，还想再叫一声，却担心被太多人注意到，于是也只好再深深看苏瑶瑶几眼，还朝着两个孩子也招招手。
　　真好啊。
　　他跨坐在马上，身侧是如潮人群，往前是敞亮的一条路。
　　他鼻子骤然发酸，回想起那间小而逼仄的屋，想起苏瑶瑶对自己的一次又一次保护，最后回神时他还是忍不住又看她一眼。
　　阿姐。
　　苏凌凌在心底叫一声，揉揉眼睛。
　　我终于能保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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