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心痛

　　谢修之见着宋明义面色沉郁，不由得费力将自己的思绪扯回，语气稍温和几分，“您今日这是怎么意思？若是有事，不妨直言。”
　　宋明义淡淡看着他。
　　谢修之极出色，在这世家遍地走的京城，他的出身便算不得太高，但是偏生他手段出众，硬生生撑起寥落的谢家，算是不少人眼中的乘龙快婿。
　　原先宋思棠在时，宋明义清楚谢修之性子，于是便不大赞同她一腔心思全都扑在谢修之身上。
　　他性子冷，又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比不得其他世家子弟知冷知热，待着女子也是一贯的冷淡。
　　若不是自己和他有几分师生情谊，再加之当年一齐扶持先帝上位的情分，两人阵营相同，这才多几分亲近。
　　只是今日……
　　想着苏瑶瑶，宋明义嘴角的笑更是苦涩几分，对着谢修之道：“王爷，我宋家丢失的小女儿找到了。”
　　“哦？”
　　谢修之稍稍有几分惊讶，随即问道：“国公爷是想让我做些什么？”
　　今日宋明义看上去实在是不大对劲，由不得谢修之多想。
　　宋明义闻言定定看谢修之一眼，说：“小女便是你身边的苏瑶瑶。”
　　惊愕，震惊，惊喜，悲伤……
　　万种情绪涌上心头，谢修之面色一片空白，循着本能扯了扯嘴角，对上宋明义眼底的悲痛，便忽地感到嗓子干涩。
　　什么？
　　苏瑶瑶便是他的女儿？
　　苏瑶瑶是宋家的孩子，而不是那个被赌鬼父亲卖进府的可怜小丫鬟？
　　谢修之忽地说不出话，一时间不明白自己心口的阵痛来自何处，等回神时便发觉自己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要将心肺都咳出来，手微微颤抖着。
　　“是……”他艰难地继续着，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最后只面色怪异地笑着，问：“苏瑶瑶就是宋家的小姑娘？”
　　多可笑，她受了这么多苦，结果现在却在到达京城和被宋家找回的最后一刻，失去了踪影。
　　谢修之浑身冷汗，伸手想要将拿起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好的茶一饮而尽，却发觉自己的手一直在抖，抖得拿起杯子便见着水溅出来，最后落在他的衣衫上。
　　他狼狈地喝了一口水，却觉着已经冰冷的茶水像是刀子一样顺着喉咙流下，直直割到他的心口。
　　宋明义也极失态瘫在椅子上，良久才嗓音干涩道：“宋家想找你拿一些她生前的物件。”
　　生前没能见她，还不曾让她回家，人走了，总不至于继续流落在外，魂灵总得有所归处。若是她愿意，能来入梦该多好。
　　宋明义压不住面上的苦涩。
　　“哐当——”
　　门外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像是什么物件被扫在地上。
　　“夫人！”
　　宋明义猛地站起身，就见着门被推开，白着脸宋夫人面色绝望，喃喃道：“原来你们昨夜说的是这件事？”
　　他急急走过去扶她，却被她甩开，只沉默地收回手。
　　“原来竟是这样。”
　　宋夫人的泪瞬间落下，定定看着宋明义道：“你们找到她了，但是她不在了，是吗？”
　　谢修之站在一旁，面色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脑子乱糟糟一片。
　　他正欲开口，便见宋夫人后退一步，忽地朝着后面倒下。
　　“夫人！”
　　宋明义惊呼出声，伸手捞住她，对着外面吼道：“快去找大夫。”
　　谢修之猛地回神，如梦初醒般将青玉叫进来，“快去，将御医请来。”
　　兵荒马乱。
　　谢修之撑着身子靠在一侧的木柜上，  难以凝聚自己的思绪，心底只觉得满是苦涩。
　　还有没有办法？
　　他不死心。
　　离开宋家时，他没坐上马车，而是漫无思绪地慢慢往前走。
　　“走走走，明日便去，城外的白马寺最是灵验。”
　　“你去做什么？”
　　“嘘——我听说隔壁家的姐姐上次去了白马寺，回来便寻到一门顶好的亲事。”
　　“真的？那么灵？”
　　谢修之猛地回神，转头对着青玉道：“备马，我要去白马寺。”
　　青玉敛眉恭敬回答，心底却隐隐有几分不安。
　　……
　　寄出信件，再往前走了三天，便到了滁州。
　　徐家兄妹说是有事，于是便不曾继续往家赶，需要在滁州暂住。
　　苏瑶瑶闻言更是忍不住有几分喜悦，想着不必再继续远离京城，心底也稍安定几分。
　　又寄了一封信回京城，她被徐家兄妹安定在徐家的一个小院子中。
　　“小瑶姐姐。”
　　徐文秀这几日被生气的徐文真禁足在自己的院子中，闲着没事情做，只能请下人来找苏瑶瑶说话。
　　说了会儿，两人又无聊，苏瑶瑶见着一侧的针线，莫名有些手痒。
　　徐文秀见此便将东西都递过去，见着她手上像是在缝荷包，便忍不住又凑上来，稍有几分惊讶道：“真好看！”
　　苏瑶瑶见着她面上的笑，有几分羞涩道：“真的吗？若是你喜欢，等会儿你选选样式，我替你做几个？”
　　徐文秀闻言便笑，说：“小瑶姐姐好客气，你还怀着身子，若是我这时候真答应下来，那可真不是东西！”
　　徐文秀和苏瑶瑶还有小桃二人越来越熟悉，于是说话时候也不拘小节，笑起来带着几分苏瑶瑶原先极少在女子身上见到的鲜活气息，丝毫不虚伪，让人看了便忍不住心生欢喜。
　　“你又来说这些客气话。”
　　苏瑶瑶见着徐文秀笑，也忍不住微微抿唇，看着她，“若是你真的喜欢，多选两个吧。我什么都不会，要是真的整日闲着，才会心底不安。”
　　“这怎么会？”
　　徐文秀凑上来，“小瑶姐姐这一手绣活可比我家店里最好的绣娘还要出色，我今日来，可不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
　　“小瑶姐姐，等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不如便留在我家的绣坊？”徐文秀说得认真，“我听着你前几日说，你也能看账本，正巧绣坊的掌柜前些日子请辞回家养身子去了，随便换人上去，又担心容易被糊弄。”
　　“小瑶姐姐会绣活，又会看账本，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送给绣坊的人。”徐文秀笑，又凑上去看一眼苏瑶瑶手上的绣活，不免感叹道：“真好看我，我要是绣得有小瑶姐姐一半，我阿兄定然不会日日说我了。”
　　“你又在编造我什么话？”
　　一道男声从外面传来。
　　苏瑶瑶回头，就见着徐文真推门来，见自己在时，稍稍笑道：“小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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