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方舟与光盒

　　冬季，核污染等级：0级，39区5站台

　　列车驶入5站台闸口，车身旁的墙壁上伸出机械臂，喷出巨大烟雾，冲洗着车身。我闻到一股浓浓的消毒液味道，为了保护5站台不受污染，39区真是煞费苦心。

　　烟雾散去，车头缓缓停下，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登车，对我和队长全身细致的检查扫描后，冲我和队长点点头，表示我们可以下车。

　　我和队长走下列车，月台上一辆崭新的汽车停在轨道旁，车里走下来一个穿着灰色紧身衣的女子。

　　“0919？”女子微笑着对我说。

　　我礼貌地对她点头示意。

　　“我是你的姐姐，0916，跟我来吧。”女子没有理会队长，说完走向汽车。

　　我一时有点懵，刚一下车就多了一个姐姐。

　　“0919，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队长说道。

　　“什么？”我不安地说道。

　　“5站台内部区域，我这个级别的代码，是进不去的。”队长说道。

　　“我会在列车等你，快去快回。”队长说道。

　　我上了自称是我姐姐的人的汽车，没有寒暄，没有拥抱，她静静地坐在前排开车，我安静的坐在后排。

　　过了许久她都没有和我说话，甚至没有从后视镜大两国我一眼。

　　“我的任务是带你熟悉5站台。欢迎回家。”0916说着，语气平和地让人发冷。

　　亲人之间的问候呢？为什么不询问我的身份？她不关心么？

　　“父亲交代过，你要尽快的熟悉5站台和光盒的情况。”0916说。

　　“父、父亲？”我支支吾吾道。

　　“是的，父亲，0901，代码染色剂、辐射降解剂还有数不清的专利。”0916说道。

　　  0916的汽车穿过幽暗的站台隧道，进入一片宽广明亮的区域。巨大的地铁站顶部，整齐地布满照明灯，将5站台照的如白昼一般，与4站台的灰暗不同，整个5站台都被巨大的透明玻璃笼罩，犹如一个巨大的玻璃盒子。

　　  0916将车停下，我随她下车。

　　“合成蛋白田，父亲的专利。”0916面带骄傲地指着前方说。

　　在我面前的是一望无际的某种植物田，整齐地坐落在巨大的玻璃房内。整整三层，直达地下城顶部。这种景象远超出我的认知。如此的大面积的农田和照明设备，不得不说是一项壮举，它确实养活了整个39区的人们。

　　我回想起之前在4站台吃到的合成肉类和加工成各种各样的人造食物，虽然难以下咽，但足够安全。最了不起的是，合成蛋白技术解决了量产的问题，依靠最简单的草本植物加以基因改良，产出蛋白和碳水就能合成各种食物，要知道，人类常吃的东西无非就是糖类、蛋白、碳水化合物，花样再多也逃不出这三种成分。

　　“39区有健康的食物来源，都是父亲的功劳。”0916眼中充满了崇拜之意。

　　她带着我向农田深处走去。

　　“您好，我的任务是送检地表样本。请问...”我试图提醒我这个‘姐姐’我此行的目的，并非参观伟大工程，尽管我和她一样，对比充满敬仰。

　　“我的任务是带你了解这里，其他的，我不知道。”0916转过头，礼貌的对我说道。

　　“091...姐姐，我的任务很重要，我必须尽快将结果送回方舟。”我有点着急的提醒她。

　　“方舟的事情就是方舟的事情，和光盒无关。”0916礼貌中带着无情，“一直以来，方舟只会索取，他们的事情永远很紧急。催燃料、催食品、催药剂。”

　　我一时竟无法对答，木然的看着微型无人机在我们身边穿梭，扫描采摘着植物，这些弱小的无人机和方舟区的设备没法比，一看就是落后的农机。

　　“我们光盒总部，每日每夜地研发和劳作，为整个39区提供有机资源，药品、粮食，燃料。我们竟然连持有武器的权利都没有！0919，你记住，科学家的贡献，是那群只会搞情报，玩火药的军人不能比的！”0916表情认真地说。

　　“对不起，我的任务只是送检样本。”我也有点不爽，不爽她的偏执和极端。

　　  0916继续驾车带我穿过了一座座的巨大玻璃体农田，通透明亮、巨大无比的玻璃体。

　　车子穿过最后一片农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方形建筑，和方舟大楼一样，直接连接地下城顶部。不一样的是，巨大的玻璃楼房全是透明的，和方舟紧紧封闭的灰色厚墙正好相反。

　　方舟就像一块密不透风的巨大灰色正方体。而光盒，更像一个明亮透明的魔方。从外形上，我就能看出两者明显的区别。而且光盒区内竟然连一个警卫都没有，准确点说，是一把枪我都没见到。

　　这不是巧合，从0916口中得知，光盒总部的人对此耿耿于怀，方舟与光盒之间的某种协议约定，方舟控制军事与工业，光盒控制生物学与资源，彼此制衡。虽然无奈，却也合理地维系着某种平衡。

　　0916带我进入光盒内部，穿过外层透明的各种实验室，我们来到光合的中心区域。是另一座细长的玻璃建筑，像一条巨大的透明柱子，垂直贯穿整个光盒直至顶部，和外层正好构成回字形。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各种货物，有我们常见的食物和药品，也有一些我说不名字的有机物样本，这一切都完全封闭在这个中央区，里面代码为08的工作人员，操纵着微型机器人忙碌的清点搬运，这一定就是08资源部，存储着5站台所有的货物资源，和核心技术。

　　“如你所见，光盒的一切都是透明的，包括08资源部。”0916自信地说。

　　“明白了吧，光盒没有秘密，没有贪污，没有方舟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感叹着光盒的结构和井然。

　　“我的任务完成了，剩下的事，你自己和父亲说吧。”0916竟然就这么转身走了，这叫什么姐姐。

　　正当我手足无措之时，另外一个工作人员，带着我乘电梯到达光盒顶层。我在电梯里忐忑的看着从方舟宿舍里带来的照片，那张0919一家的照片，我就要见到0919的父母了么？照片中的0901表情温馨地笑着，五官和我的相似度极高。

　　...

　　“叮。”电梯到达顶层，门打开的瞬间，一个面带微笑，表情温和的男子正在门口等我。

　　“教授。我们走了。”工作人员礼貌敬礼的说。

　　“你们辛苦了。”男子也温和的回应。

　　我走出电梯，吃惊的打量着我面前的男子，他长的简直和我一模一样，只是年龄看起来比我大一些。

　　“0919，我是你的父亲。”男子温馨的笑着。

　　什么！？我忍不住拿起照片又看了一下，确实是和照片里一模一样，不会错。正是0919的父亲：0901！可他怎么会这么年轻！照片拍摄的时候，应该至少是二十多年前了，他怎么会没有任何变老的迹象呢？！

　　“你、你好。我是...”我吃惊的回道。

　　“你是0919。”0901替我说了出来。

　　“跟我来。”0901带着我走进他顶层的房间。

　　没有拥抱？没有什么要问我的么？自打来到5站台光盒总部，这群科学家的理智和镇定，甚至是冷漠，是我从来没感受到的。谈不上失望，大概是我还不适应这种科学的理性。

　　我随着0901进入房间，摆满了各种设备和科学仪器，几乎没有生活用品。

　　“你还活着，我很高兴。”0901淡淡地微笑，脸上没有亲切，只有礼貌。

　　“是的，我还活着。”我心情复杂的回应道。

　　“你的基因特征比较特别，所以从小就被送去4站台。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说着伸出手和我握手。

　　竟然会有如此淡定的父亲。从未谋面的儿子出现在面前，就是这样么？

　　“需要个拥抱么？”0901笑笑，大概看出了我的失望和不解。

　　我也尴尬的笑笑，简单的一个拥抱，没有温度。

　　“我能问一个问题么？”我说道。

　　“只要不是关于光盒的专利和技术。”0901说道。

　　我轻笑着摇摇头，面对这样冷漠的科学家，我真的有点无奈，亲情在他的科学面前，好像不太重要。

　　“我还有其他兄弟姐妹么？我是说，您还有其他孩子么？”我收起笑容，这是离我的身世之谜最近的一次，我不想错过机会。

　　“当然，刚刚送你来的0916。”0901轻松的笑笑，好像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我有点绝望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心乱如麻，我一心想要解开的身世之谜，在他面前如此轻描淡写。看样子他没有说谎，我所在意的问题，在他面前，好像都陷入安静的泥沼中，不见波澜。

　　心灰意冷的我不想再追问下去，看这情形，0919和0916确实是他的孩子，而他们的母亲，应该也是某个全身心献身科学的家伙，在光盒总部，这不足为奇了。我还是抓紧完成任务离开，队长还在站台等我。

　　“我这次来的任务是递交割喉者跨物种基因样本，并取回分析结果。”我说道。

　　“不，孩子，你的任务。是留在这里”0901轻轻摇头。

　　“什么？！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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