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软禁(九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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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玄海一脸惊惧地看着他,手拍打着他的脚,那只踩在他胸口的脚却是纹丝不动,嘴里叫嚣着:“冷景瑞,放开我。”
靳修溟看着他的眼神不带丝毫情绪,脚上却用了几分力气,冷玄海惨叫连连,额头上冒起了冷汗,这一刻,他从这人的眼里看到了清晰的杀意,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这个认知让冷玄海几乎是肝胆俱裂,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靳修溟,一时间竟然连惨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冷文冀也被这变卦吓到了,连连咳嗽,咳得苍白的脸都充满了血色,好不容易缓和一点了,赶紧上前想要拉开靳修溟,只是手到半空,对上靳修溟冰冷的双眸,那双手顿了顿,收了回来,“景瑞,冷静点,父亲刚走,他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提到父亲,靳修溟幽蓝的瞳孔似是闪过什么,脚上的力道渐渐放松,冷玄海见状,连滚带爬地滚了出去,爬起来对着靳修溟怒目而视,却再也不敢开口挑衅。
刚才的阴影似乎还笼罩在心头,他的脚步往后挪了两步,直接移到了冷萧的身后。
冷萧看着病房里的闹剧,摇摇头,对靳修溟说道:“景瑞,这里毕竟是医院,你父亲已经走了,就让他走得安心一些吧。”
靳修溟扫了一眼自己的叔叔,随后看向了父亲,他的眸光幽深而冷厉,其实还蕴含着很多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情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父亲的遗体,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里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连一丝情绪都不存在,那样的平静仿佛眼前刚走的这人是个与他无关的路人。
“你给我滚出去。”杜君扬冷淡开口,她的眼眶已经红了,眼角挂着泪水,美丽的脸上满是悲伤,她的丈夫死了,死之前最惦记的竟然是自己最恨的儿子。
她的话是对着靳修溟说的,她的手指着病房门口,手上新做的美甲上的两片在灯光的折射下散发着亮眼的光,刺得人眼睛生疼,靳修溟似乎听到了心中有什么碎裂的声音,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回荡。
——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你的父亲,还害的你最心爱的女人失踪了,杀了她,杀了她。
他的瞳孔慢慢放大,眼底若隐若现的幽蓝。
“景瑞,先跟我走。”冷萧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将他带出了病房。
靳修溟靠在走廊的墙上,冰冷的墙面让他逐渐失控的理智慢慢回笼,他缓声开口,“叔叔,我现在没事了,你进去吧。”
冷萧没有走,站在他的身边,递给他一支烟,靳修溟摇头,没有接,冷萧将烟放在嘴边,点燃了,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良久,才开口说道:“景瑞,节哀。”他说不出更多安慰的话,亲人离去的悲伤是任何的言语都无法安慰的。
靳修溟神情淡淡,其实此时的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悲伤的情绪,真正的悲伤从来都不是浮在表面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要查看我父亲的手术记录以及所有的治疗方案记录。”
冷萧扭头看他,有些莫名,“景瑞,你到现在还在怀疑你父亲的死?那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而且你父亲出事以后,我跟你母亲是同时得到的消息,也几乎是同时赶到了医院,从你父亲抢救开始到离世的那一刻,他的治疗都是我全权负责的,你母亲根本没有插手,你与其怀疑你母亲,倒不如怀疑我。”
靳修溟微微垂眸,看着地板瓷砖上的花纹,却没有焦距,眼波里流转的光芒透着摄人的冰冷,“叔叔跟我父亲一向关系好,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叔叔,只是那是我的父亲,他出事时我没能陪在他的身边,就连最后一面也没能好好说几句话,跟他道个别。我算不上是一个好儿子,此时此刻,我唯一能为父亲做的也不过就是这点小事,还希望叔叔可以帮我。”
他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去找医院的领导要手术记录,但上面有杜君扬压着,院长未必敢给,所以要是由冷易出面,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很多。
冷萧看了他许久,终究点了头。
靳修溟翻看着手术记录以及治疗期间的用药,每一个步骤都对,用药也是对症下药的,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他就是觉得不对,如果这件事跟母亲没有任何关系,那么为何父亲临死前,一直看着的人是他。
父亲对他深藏愧疚,他不是不懂,但是依照父亲对母亲的感情,临死之前,不可能看都不看妻子一眼,这根本不合常理,还有父亲对自己的担忧,难道说父亲早就知道了一些什么?
“景瑞,有什么问题吗?”冷萧见他皱着眉头,问道。
靳修溟摇头,将文件递给冷萧,“没有问题。”
病房里依稀还能听到哭声,压抑的,悲伤的,却仿佛离他很远,他的眼前浮现的是父亲临死前的那一声未能说出口的“对不起”。
**
枫林市。
夜清筱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晕晕乎乎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睁开眼看见陌生的环境甚至还吓了一跳,她环视了一眼四周,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家酒店的床上,这个认知让她的脸色发白,第一时间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衣服是完好了,不过大概是穿着睡觉的原因,上面已经有了褶皱,而身上似乎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尽管此时心里依旧很慌张,但好歹能慢慢冷静下来思考问题。
她不是跟沐辰偷溜出去约会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里又是哪里?沐辰人呢?一系列问题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不安。
就在她惶惶不安的时候,房门被人打开,夜清筱几乎是瞬间用被子裹住了自己,手握成拳,紧紧地盯着进来的人,等看清了那人的面容时,这才慢慢放松下来,“沐辰。”
沐辰没有想到夜清筱竟然已经醒了,他给她吃的药效果很好,能保证她睡上两三天,但是没想到这才一天多,她就醒了,一时间也愣在了那里,两人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沐辰先反应过来,他温柔地笑了笑,“醒了?正好,我买了吃的,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
夜清筱静静地看着沐辰,眼神晦涩,“这里是哪里?你打算带我去哪儿?”她不是笨蛋,自然能看出沐辰的异常。
沐辰一滞,不知该如何向夜清筱解释,难道他要跟她说有人要抓她,所以他想带她走吗?若是她问起消息的来源,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在想着该如何骗我吗?”夜清筱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让人无法忽视。
沐辰眸色幽幽,“清筱,请你相信,不管我做什么,我都没有想过伤害你。”
“沐辰,你到底是谁呢?”夜清筱嘴边带着温柔的笑意,一字一顿地问道。
“就在刚才,我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沐辰,你其实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吧,带走我,目的是什么?让我父母着急?还会说想趁着我父母找不到我的这段时间对我家或者我父母做些什么?”
此时夜清筱放在被子下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个猜测让她恐慌。如果是沐辰带走自己是有目的的,那么是否可以理解为,沐辰一开始接近她就是有目的的呢?更甚者,他的表白,他的喜欢统统都是假的。
这个猜测让夜清筱渐渐白了脸。
沐辰手里的东西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她,“清筱,不要这样想我,我承受不了。”沐辰的心很痛。
夜清筱任由他抱着,也不挣扎,“那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带我走,又打算带我去哪里?”
“清筱,我只是想保护你。”
“让我来告诉你他为什么要带走你。”陌生的男声响起,让夜清筱和沐辰都吃了一惊,两人看向声音来的方向,就看见一个苍老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的男人。
沐辰瞳孔微缩,将夜清筱护在了身后,冷眼看着他们。
姬云天并不认识沐辰,但是也能猜到沐辰的身份,他阴冷的眸子看向沐辰,“你父亲知道你这样做吗?”
夜清筱蓦地看向了沐辰,沐辰不敢扭头看她,只是盯着姬云天,“我不允许你们带走她,她的身体不好,根本经不起你们的折腾,你们这样做会逼死她的。”
姬云天看着沐辰的眼神透着狠厉,若不是顾忌他的身份,此时的他早已动手了,他们找了那么久,费劲了心力才得知竟然是沐辰带走了夜清筱。
他将视线转向夜清筱,之前只在照片上见过夜清筱,现在见到她本人,就凭这张与清若筠有五分相似的脸,就能肯定夜清筱就是清若筠的女儿。
“按照辈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爷爷。”姬云天开口,嗓音温和了些许。
夜清筱根本不认识这人,所以对他的话保持了沉默。
“你的母亲清若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她叫我伯伯。”
夜清筱微怔,这人认识她母亲?可不是说母亲从小就是孤儿吗?
“我妈妈是孤儿,没有亲人。”
“这是你母亲单方面的说法,实际上我们就是她的亲人,当年她负气离开了家族,我们找了她二十多年,最近才知道她在东陵市,甚至已经结婚生子,现在我们就是来接你们回家的。”
“我母亲呢?”夜清筱问道,虽然这人说得很好听,但从沐辰的反应来看,这人的说法很可疑。
“你母亲已经先一步回家族了,她会在家族里等你,所以你现在跟我走吧。”
“不可以。”沐辰吼道,扭头看着夜清筱,神情焦急,“清筱,不能跟他们走。你的母亲是被他们抓走的,不是自愿回去的,他们是想要她死,你母亲背叛了家族,对于他们来说,她就是个耻辱,所以你不能跟他们回去,绝对不可以。”
夜清筱震惊地看着沐辰,沐辰说的东西对她来说太过有冲击力了,她无法接受。
“你们到底是谁?”她问,也不这话是问沐辰还是问姬云天。
姬云天挥挥手,身后的几个男人直接闯进了房间,将沐辰压到了一边,沐辰挣扎,却被狠狠打了一拳,打在腹部,当即疼的咳嗽。
夜清筱见状,就想扑过去,却被人按在了原地,她惊恐地看向姬云天,“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信不信我会报警。”
“孩子,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姬云天知道她的身体还在恢复阶段,担心刺激过度,只能缓和了语气,“不要听他胡说,我们都是姬家的人,纳森的姬家,你应该听说过吧?”
姬家的产业遍布全球,很多国家都有他们的人。
谁知夜清筱却摇头,“我不认识你们,我也不会跟你们走。”
“你不想见到你母亲了?”
“清筱,不能相信他们。”沐辰喘着粗气说道,刚说完就又挨了一拳。
“如果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今天的事情就没有这么容易解决了。”姬云天这话是对着沐辰说的,随后看向夜清筱,“这个男人才是彻头彻尾的骗子,他从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有目的的,他想要的是你父亲手里的一件东西,那件东西足以致他的父亲下监狱,你以为他是真心爱你吗?傻孩子,你被他骗了。”
“不是的,清筱,不要相信他。”沐辰神情慌张。
夜清筱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她认识他这么久,他的温柔,他的善意都是假的吗?那什么又是真的呢?
“你们也不另有目的吗?你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她幽幽开口,看向姬云天,“我母亲呢?”
“我说了,她已经提前回去了,你现在跟我回去,我会让你见到你母亲。”
“你能跟我保证我母亲现在是毫发无伤的吗?”
“当然。”
夜清筱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点点头,“好,我跟你走,但是前提是,你不能伤害我的母亲,若是我的母亲有任何的不妥,那么我就死在你的面前。”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老人想要的人应该是她,一个健康的,活生生的她。
姬云天眼神微闪,倒没想到看着温温柔柔,单纯无害的人竟然反应这么迅速,这样也好,他也不想他们的圣女是个没用的草包小姐。
“好,我可以保证我们不会伤害你母亲分毫。”
“清筱,不可以,你不能跟他们走。”眼见着夜清筱竟然答应了,沐辰目眦欲裂,剧烈挣扎着,但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怎么会是这些专业训练过的人的对手,被人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夜清筱指着沐辰,“你们也不能伤害。”
姬云天一口就答应了。
夜清筱扭头去看沐辰,眼神晦涩,“沐辰,以后我们就当做不认识吧。”
“清筱,不可以。”沐辰摇头,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夜清筱跟着姬云天走了,那些人放开他,他起身要追,却只感觉身上一疼,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夜清筱坐在车上,看向窗外,这才发现他们甚至已经不在东陵市,心中微微一疼,她闭上眼睛。
她的身边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个男人,逃跑是没希望的,而且母亲还在他们的手上,她不能拿母亲的生命开玩笑。
她闭上了眼睛,强忍着想要流泪的冲动,心中唯一感觉庆幸的是清歌和父亲都不在家里,他们都平安无事。
**
冷易因为意外去世的消息在当天就传遍了夏国,举国哀痛,对于百姓来说,冷易是个好国王,这些年将夏国治理地很好,国力强盛,在国际上的地位都比以前高了许多,这是他的功绩。
听到他去世的噩耗,甚至有人自发组织了游行,来祭奠这位一心为民的好国王。
那天从医院里回来之后,靳修溟就没再见过父亲的遗体,甚至他连出门都成了困难,简单来说,他被杜君扬软禁了。
靳修溟看着脑门上顶着的枪,脸色冰冷。
看着他的守卫为难地说道:“四少爷,您也不要为难我们,王后吩咐了,这些天请您好好在家里反思,等国王的事情料理完毕了,她会亲自来看看你的。”
靳修溟嘴角轻勾,不得不说他母亲好手段,竟然连他身边的人都买通了,竟然在他的饮水中下药,他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时人已经被软禁在了卧室里,四面的窗户都被贴条封死。
“我今天若是一定要出去呢?”靳修溟淡淡开口,语气温和,就像是邻家哥哥在他们聊天。
但是守卫们可不敢真的将这位当做是毫无攻击性的邻家哥哥,具是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四少爷,您若是一定要出去,那我们只能不客气了。”王后下了死命令,就算是死也不能让靳修溟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四少爷,我们也是被逼无奈,您就看在我们也是听令行事的份上,行行好,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成吗?”一个守卫好声好气地跟靳修溟商量,大概是他脸色忽然变得温和了,才大着胆子上前的。
靳修溟缓缓笑开,手握上了枪柄,“你们的命于我何干,我为何要配合你们。”
几人脸色一变,尤其是拿枪顶着靳修溟的脑袋的那人,抽手就想将枪从他的手中抽出来,却没能成功,“四少爷。”
靳修溟眼睛里是盈盈的柔光,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看着最心爱的情人,他的左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刀锋贴在那人的脖子说,“要么你开枪,要么我在你的脖子上划一刀。”
那人握枪的手抖了抖,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其他几人见状,纷纷将靳修溟包围在了中间。
“景瑞。”冷萧的声音适时响起。
靳修溟抬眸望去,收起了手术刀,将它放进了上衣口袋里,脸上是一派温和的笑意。
“叔叔。”
冷萧神情疲惫,眼睛里满是红血色,冷易的意外死亡,让夏国的内政变得动荡,也让某些人蠢蠢欲动,他这几天都在忙着冷易的后事。
守卫们让开了一条路,让冷萧进去。
冷萧进去之后,一脸歉意地看着靳修溟,“景瑞,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你母亲竟然会这么做,这几天我劝过她,但是你也知道你母亲的性子,我根本就劝不动。”
“叔叔,我只想知道,对于我父亲交代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靳修溟打断他,眼神略有不满,他现在没心思听他在这里长篇大论,他只想快点解决夏国的事情,然后去找清歌。
这几天他无法联系上冷一飞,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是否得知了清歌的下落。
冷萧一滞。
靳修溟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冷萧轻叹口气,缓声开口:“景瑞,你父亲生前曾跟我说过,你是他这么多孩子中最聪慧的一个,所以他最疼你,但因为某些原因,你也是他亏欠最多的孩子,他知道你不喜欢被束缚,喜欢自由,所以你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他都会尊重你,我答应过你父亲,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幸走的比我早,我会照顾好你。”
靳修溟的眸色在冷萧的叙述中逐渐变冷,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亲叔叔,“叔叔,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冷萧皱眉,似是不悦,“景瑞,你现在连叔叔都不相信了吗?这些话都是你父亲亲口跟我说的,他说的时候管家也在一边,你可以亲自去问,若是叔叔我有半句假话,那我就不得好死。”
说到最后,冷萧已然有了一些怒气,被一个小辈怀疑别有居心,这样的冤枉他受不起,也不会受。
靳修溟眼睛里含着细碎的光,就那样看着他,那富有穿透力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冷萧的眼底闪过一丝流光,不等他开口,就听到靳修溟说道:“我选择任何一种生活我的父亲都支持,那你呢,叔叔?对我的任何决定都会支持吗?”
他的嗓音温和而低沉,语气平静,就像是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冷萧却听懂了他的隐含意思,依赖你震惊地看着他。
靳修溟淡淡一笑,温和礼貌的模样,“叔叔,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从前我对那个位置没兴趣是因为坐在上面的人是我的父亲,那些人也没有触及到我的底线,但是现在,我忽然对它感兴趣了,那么叔叔,你会帮我吗?”
冷萧定定地看着靳修溟,眼神犀利,不复平时的亲切模样。
“还是说,”靳修溟的声音越发轻,“叔叔其实对那个位置也有兴趣呢?”
冷萧沉下脸,嗓音冷了八度,“景瑞,我从来没肖想过那个位置。”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叔叔何必当真。不过我对那个位置的兴趣却是真的。”他的嘴角满是兴味的笑。
冷萧沉默,似是思索,又似打量,他从来不曾低估过这个侄子的聪慧,也了解他所看到的不过冰山一角,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深深意识到,他的这个侄子比他所想的更要深不可测,竟连他都看不透他,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冷景瑞,以前他们看到的只是他愿意给他们看到的。
“景瑞。”冷萧斟酌着开口,“你这些年都没有参与过这些事情,对这些东西也不擅长,我知道你不喜欢尔虞我诈,也不喜欢勾心斗角,政治这种东西并不适合你,你若是担心以后你的母亲会为难你,那你可以放心,只要有叔叔在的一天,我就能护你周全,你还是可以过从前不被打扰的日子。”
靳修溟嘴角的笑意灿烂了两分,眼底隐隐浮现了尖锐,“没想到叔叔还真的是很懂我的心思呢。我父亲的葬礼在什么时候?”他转移了话题。
“两天后。”冷萧下意识回答道。
“呵,真是心急。”靳修溟呢喃了一句,声音很轻,冷萧没有听清楚。
“好,那我就等两天,总不能让葬礼都不让我参加吧。”
冷萧离开靳修溟这里的时候,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眉头蹙成了一团,像是被什么困扰着。
靳修溟被关在房间里,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内里却是心急如焚,清歌的失踪本就让他六神无主,父亲的突然去世更是打得他一个措手不及。
忽然,他眸光一凝,先是清歌失踪,现在父亲又出事了,难道说……
靳修溟的脸色冰冷得可怕,他看了一眼门外,虽然看不见,但也知道此时的门外必定是有人守着的,若是论身手,他必定是能打得过,但这必然就会惊动他的母亲杜君扬。
所以他现在只能等,等着夜幕降临或者等到父亲的葬礼。
凌晨三点,靳修溟出现在安园。安园是夏国王室去世后停灵的地方,平时这里除了打扫的人并没有其他的人,所以十分安静。
此时因为冷易的死,这里倒是多了几分人气。
安园里灯火通明,彻夜都有人守着冷易的灵柩,明天过后,他就会被葬在皇陵里,而他也将再也看不到他的父亲,想到这里,本以平静下去的心湖再次泛起涟漪。
靳修溟隐在暗处,静静地看着灵堂里那个穿着黑衣,一脸苍白的女人,他离得近,能清楚地看见她近乎面无表情的脸,明明死的是自己最亲密的丈夫,可她的神情却很平静,就连眸光都是平静的。
杜君扬静静地看着水晶棺里丈夫的尸体,他的容颜安详,可是她知道,丈夫走得并不安心。
看着丈夫,她忽然想起了年轻的时候,当时冷易出国留学念博士,遇上了还在上大一的杜君扬,他对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
年轻时候的冷易是个极浪漫的人,对杜君扬展开了疯狂的追求,经过一年的追求才将美人的芳心攻克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成章了,他们度过了甜蜜的恋爱期,在杜君扬毕业之后就结婚了。
那时的冷易还是夏国的王储,但即便是这样,她的婚礼依旧很盛大,羡煞了家族里的其他女子,这让年轻的杜君扬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
在杜君扬嫁给冷易的第二年,冷希瑞出生了,第三年,老国王去世,冷易继位,她成了尊贵的王后,然后是二儿子冷文冀的出生。
杜君扬以为自己会永远幸福下去,谁曾想到就在她怀第三个孩子的时候,得知了她的丈夫出轨了,甚至那个女人还怀孕了,孩子比她肚子里的这个还大几个月。
这个消息对于当时的杜君扬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恨她的丈夫,若不是当时月份已经大了,引产或许会让她一尸两命,她根本就不会剩下靳修溟。
冷易到底是爱她的,请求她的原谅,明明是一国的君主,却卑微地祈求她的原谅,杜君扬最终还是没能狠心离开他。在冷玄海出生之后,冷易抱回了孩子,母亲却不知去向。
想起年轻时候两人之间的甜蜜,杜君扬看着丈夫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她缓缓抬手,放在水晶棺上,轻轻地抚摸着。
“冷易,今生你我有缘做夫妻却无缘相伴到老,互相折磨了半辈子,我累了,相信你也一定很累,就这样结束了以后,来生,但愿你我不再相见。”她轻声呢喃,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又变成了一汪古井。
她慢慢站起来,走出了灵堂,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的夜空,眼角悄然滑落了一低泪水,再垂眸,眼睛里已经什么也不剩下,就连身上的气息也恢复了冷沉。
她看了灵堂最后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靳修溟一直等到她走远了,才走进了灵堂。水晶棺中他父亲的面色除了苍白一些之外,并无任何异常,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靳修溟想打开水晶棺,但又担心动静太大,引来其他人,只能作罢。他的视线从冷易的脚一寸寸上移,几乎将他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看得仔细,眉头狠狠皱起。
这样根本看不出问题,可是冷易是死于车祸意外,就算是处于对夏国传统的尊重,他们也不会允许解剖他的尸体。
“爸。”靳修溟看着父亲的面容,叫了一声,随后沉默,此时此刻,他深切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终究是太弱了呀,若是自己能够再强一点,那么他想要做什么事情就不必如此瞻前顾后。
曾经他从不曾认为权力是什么好东西,可是现在却不这么觉得了,没有权力的人,甚至连保护自己爱的人的能力都没有。
第一次,靳修溟对那个位置产生了渴望。
“爸,我若是想要那个位置,你一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眼神里淌着黑色的光。
靳修溟没有在这里多待,很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从头到尾,甚至都没有人察觉出他曾出去过,中途,他给冷一飞打了一个电话,得知清歌至今依旧下落全无,内心的狂躁差一点压抑不住。
到了冷易下葬那天,就连老天似乎也感觉到了悲伤,天气格外的阴沉,北风呼啸,眼看着就要迎来一场暴雪。
装着灵柩的车缓缓在路上开着,路的两边是自发来送行的群众,统一穿着黑色的衣服,有些人甚至在抹泪。
靳修溟跟在队伍的中间,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竟然为父亲感到欣慰,起码作为一国君主,他是合格,甚至优秀的。
墓地是早已准备好的,今天来的人很多,几乎夏国的重要领导人都在这里了,气氛压抑而沉重。
靳修溟站在队伍的前面,到底是冷易的葬礼,靳修溟身为他的儿子,若是缺席了父亲的葬礼,不仅是他,就连杜君扬都会被人诟病,所以杜君扬今天一早就让人将他放了出来,而靳修溟也不反常态地没有闹事,安安静静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冷希瑞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拿着冷易的遗像,神情悲伤。
靳修溟目送着父亲的棺椁被放入墓地,整个过程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葬礼很隆重且肃穆,一直到那天下午,靳修溟才回到家,只是前脚刚踏入家门,就接到了电话,“你母亲明天就会宣布冷希瑞成为下一任国王。”陌生的男声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靳修溟眼神幽幽,这么迫不及待吗?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的脚步一顿,转身往外走,却被人拦在了别墅的大门口,“四少爷,您现在不能出门。”
靳修溟看着荷枪实弹的守卫,眸色幽幽,他的母亲到底是有多忌惮他,才会这么防备着他。
“好,你们打电话给我母亲,我要见她。”
“不用打了,我来了。”杜君扬冷漠的声音响起,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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