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控火奇火

　　陆明责双手化作的利爪抵在威福的腹部。

　　对于每一个修习武道的人来说，无论是妖族也好，人族也罢，那都是个死穴。对于士境和师境的武者而言，那是武道功种所在；对于将境和将境以上的武者来说，那个地方蕴含着武丹。

　　功种……或是武丹，只要碎裂，便会沦为废人！

　　暴露自己的死穴，威福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如果他没有轻敌的话。狂暴的进攻使他一直压制着陆明责，而陆明责的毫无还手之力让他渐渐放松了警惕，也放松了对自身最基本的守御。

　　如果没有子歌的那句话，威福是不会输的；如果陆明责领会不到子歌的话，威福是不会输的；如果陆明责……

　　可惜没如果！

　　陆明责话音刚落，锋锐的利爪已经刺穿威福的腹部，连同他体内的武道功种。陆明责把利爪抽离出来，他的手彻底被猩红的鲜血包裹，鲜血顺着爪子滴落在地上。

　　威福瞪大了眼睛，低下头去，看着自己被穿膛破肚的身体，摇摇欲坠地向后倒退几步。一身的武元力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疯狂地从他的脉络中涌了出来，化作天地间的灵气消散开来。

　　威福眼中的陆明责忽然变幻了身影，幻化成那些被他用邪术折磨而死的野狐族人——黑暗的密室中，那些曾经视他为榜样、为目标、为希望的野狐族人，眼中的尊敬变成了无边的恐惧。

　　他狞笑着，通过非人的手段取汲取那些人体内的武元力，直到他们的武元力枯竭，武道功种破碎。每每想起那种感觉，威福的身体就忍不住兴奋到颤抖，那是一种多么妙不可言的滋味啊！

　　源源不断的武元力从那些人身上流转到自己身上，那简直就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享受！

　　野狐族人在临死前诅咒他，诅咒他有朝一日也会像他们那样痛苦地死去。或许是因果报应，或许是诅咒应验，他终于也品尝到了功种破碎的痛苦，品尝到了失去修为的痛苦。

　　现在，那一双双怨恨和恶毒的眼神，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他们伸出手，张大了嘴巴，披头散发，如鬼似魅，缠绕上威福的身体。一双双手变成一双双爪子，刺进他的血肉之中；张大的嘴巴贪婪地咬向他的脖颈，撕咬下一块块沾血的肉块……

　　索命的冤魂来了。

　　威福痛苦地嘶吼着，拍打着缠绕在身上的那些冤魂。但，其他人眼中，什么都没有，威福就像是突然间变成了个疯子。

　　实际上，也确实什么都没有。那是他的臆想，是他的诅咒，也是他修炼邪术残害同族的报应！

　　在众人骇然的目光下，威福突然凝聚起最后一丝武元力，抬起手，刺穿了自己的心脏——逐渐丧失温度的尸体倒在地上，他的嘴唇在上下蠕动，似乎在说着些什么。

　　威福眼中的光彻底变为黑暗，他死了。没人知道他最后到底说了些什么，除了他自己。

　　陆明责看着彻底咽气的威福，一阵虚脱，就要跪倒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撑住了他。精纯的武元力从子歌体内传入到陆明责身上，因为断臂而血流不止的左手止住了伤势的恶化。

　　“用一条手臂换一条命，挺划算的，不是吗？”

　　“谢谢。”

　　“想谢我的话，请我喝酒吧。”

　　陆明责凝视着子歌的双眼，许久才露出一个笑容，用力一点头，道：“好！”

　　苏燚脸色难看地走了过来，路过威福的尸体旁时，低头看了一眼：“废物！”

　　苏燚扬起手，一团炽热的火焰落到尸体上，片刻就将尸体烧成灰烬。子歌看到苏燚的动作，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在那团火焰中，他感受到焚烧万物的爆裂。似乎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沾上一点，便会在顷刻间变成飞灰。

　　陆明责离子歌最近，察觉到了子歌的变化，低声道：“炎狐族的天赋妖技是【控火】，他们吞噬天地间各种神奇的火焰，化为己用。刚刚那种奇火，名字叫‘焚火’，号称‘无不可焚之物’。”

　　陆明责说到这儿，语气突然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焚火原本是苏燚二哥的本源火种。”

　　“本源火种？”子歌有些疑惑地问道，他是知道炎狐族的天赋妖技的，但他从未听说过本源火种这回事。

　　“本源火种就是炎狐族一生中第一次吞噬的奇火。”陆明责见子歌不懂，便解释道，“炎狐族每一个境界都能吞噬一种奇火。我曾经听人说过，苏燚的本源火种名为‘寒磷火’，能在一瞬间冰封对手然后在冰里面把对手烧成灰烬，很诡异的一种火焰。”

　　“焚火，寒磷火……”子歌习惯性地摸了摸耳垂，“这么说，他身上应该还有第三种奇火了？”

　　“嗯，应该是。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第三种奇火，据说见过的人都死了。”陆明责点头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要小心。”

　　子歌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明朗的笑容，道：“放心，我又不是你！”

　　陆明责一头黑线：靠！知道你比我厉害，也不用这么损我吧！

　　苏燚走到子歌面前，先是阴晴不定地看了陆明责一眼，旋即又望向子歌。子歌像是没有看到苏燚那难看的脸色，露齿一笑，道：“人族说，咬人的狗不吠。三公子的狗是既不会吠，也不会咬，三公子养狗的手段不怎么样啊！”

　　“哼！”苏燚冷哼一声，阴沉沉地说道，“这样的狗死多少本公子都不会在乎，倒是你连续杀了两条本公子的狗，你不应该给本公子一个交代吗？”

　　扑哧！

　　听到苏燚的话，子歌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三公子，你真的是三公子吗？我怎么觉得你像个三岁的小孩子啊！何翊得罪了我，我宰了他；威福是你推出来挡刀的，陆明责宰了他。这有什么错吗？唉！三公子，你怎么会说出这么愚不可及的话呢？”

　　子歌摊了摊手，表情是一脸无奈，两旁的人群中，不知哪儿传出一道笑声。苏燚涨红着脸，恶狠狠地盯着人群里笑声传出的方向，一道焚火朝着那个方向的人群激射而去。

　　他找不出是谁在发笑，他也没必要找出来，他只想把那群人一起烧成灰烬。

　　众人惊恐地看着迎面而来的焚火，那一团焚火不是他们可以抵挡的。就在焚火落入人群的前一瞬间，子歌的身影出现在焚火面前，就像是赶苍蝇一样，子歌一巴掌就把那团焚火拍飞出去。焚火射向天穹，大片的云彩在高温下迅速消散。

　　见到这一幕，苏燚本就不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同时显露出一丝丝的忌惮。他是焚火的主人，他最明白焚火的力量。

　　那一团焚火，莫说是与他同阶别的武者，稍微弱一些的将境武者都只会在焚火下尸骨无存。可子歌却轻描淡写地拍飞了它，苏燚甚至没有看清子歌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一点。但，与忌惮同时而来的，还有更深的欢喜。

　　“越境战斗？哼哼！看来本公子这回来的不错，杀了这个苏墨，我就能凭借与他的战斗领悟突破了！”苏燚心想。

　　这时，议事殿一直没有开口的大长老，那苍老却充满威严的声音终于传了出来：“三公子远来是客，恕老身未能远迎。老身已略备粗茶一杯，请三公子进殿一叙。”

　　苏咏璇虽说是魅狐族真正的掌权者，但大长老才是魅狐族的实际管理人。大长老开口，苏燚即使再嚣张，也不可能当着魅狐族上下的面拒绝大长老，除非他想撕破脸皮。

　　苏燚意味深长地望了子歌一眼，旋即走进了议事殿。

　　子歌转过身，对着那些被吓得还没回过神来的人，轻声开口：“懦弱只会让你们的敌人得寸进尺，想要尊严？可以！但，尊严是要靠自己争取的，哪怕争取的代价是你们的命。”

　　子歌说完，转过身走进了议事殿。身后，那群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的人，全都低下了头，他们的眼中，若有所思。

　　……

　　议事殿。

　　“见过大长老。”苏燚走进议事殿，便是以他目无中人的性格，见到大长老的时候也得恭敬地行礼。

　　这不仅是身份的差异，更是弱者对强者的尊敬，妖族在这一点上可谓称得上是“丛林法则”。

　　大长老稳坐首位，颔首微笑：“三公子远来是客，请坐。依依，奉茶。”

　　苏依依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幸好这姑娘也知晓耍性子要分场合，虽然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些许厌恶，但还是“客气”地给苏燚斟了杯茶。

　　苏绫罗身为魅狐族人，虽说平时温柔大方，但此时自然也不会给苏燚什么好脸色。而苏启禛更是妇唱夫随，正眼都没给过一个，只管低头喝茶。

　　子歌这时候也走了进来，本想坐在下位，却在大长老隐晦的目光下坐在大长老旁边。苏燚见状，脸色的怒色一闪而过，这简直就是在赤果果地给他三公子一个下马威，或者说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堂堂一个炎狐族三公子，威名远扬的少年天才，未来的炎狐族掌舵人，却只能坐在下首位置。而一个初来乍到、初化人形、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可以坐在上位，这不是赤果果的嘲讽是什么？

　　但，苏燚好歹也算是心思深沉之辈，否则也不可能不留痕迹地做掉自己的两个哥哥。苏燚虽然愤怒，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他不说什么，不代表他的人不会说什么。俗话说的好，主辱仆死，苏燚背后的王境强者显然没有那么好的隐忍功夫。

　　“少年人别以为杀了几个废物就恃才傲物，有些位置不觉得坐着会很烫吗？当心被烧死了！”那王境强者阴阳怪气地盯着子歌，虽未指名道姓，但能坐在议事殿的众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晓他说的是子歌。

　　子歌面色不变，并不打算做这些无谓的辩驳，倒是另一个人看不过去了，猛然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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