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九道如歌

　　
<p>墨渊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却无能为力。他不是过去的他了，现在的他，只要暴露在天罚之下，仅仅一道天罚，就足以让他形神俱灭。</p>
<p>退一步来说，即使他能回到过去，拥有全盛时期的力量，他又能抗住几道天罚？他无惧天罚，不**他能与天罚势均力敌。正如一个年幼的孩童，他或许不会害怕老虎，但把他放在虎口之下，还能活的下来吗？</p>
<p>天罚无穷尽，命，只有一条。就算墨渊以生命去抵消一道天罚，拿下一道呢？还有下一个墨渊老头吗？</p>
<p>天罚落下。</p>
<p>已经没有宝物能够再为子歌抵挡伤害了，也没有人像他觉醒武心时父亲那样奋不顾身地拥抱了，就连那帮助过子歌的神秘人也没有现身。一切，就要这样结束了吗？</p>
<p>挑战规则，突破规则，战胜规则，真的只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了吗？那传说中的十重天阙，是否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即？这条已经走出一半的路，终究只是一条断路吗？</p>
<p>想他人所不敢想，做别人所不敢做，只是一场笑话吧……</p>
<p>但是，怎么甘心啊？就差一步，就差最后一步了啊！</p>
<p>我已经走出了属于我的那条路了啊！</p>
<p>我已经看到了十重天阙的未来了啊！</p>
<p>子歌凝视着那越来越近的天罚，它没有一丝力量波动，浓重的纯黑色就像墨水，但它能毁灭自己。他的眼神充满了不甘，对，只有不甘。没有绝望没有后悔没有懊恼没有对失去生命的恐惧，只有对即将成功的不甘！</p>
<p>这一刻，时间在子歌眼中变得极其缓慢，他的脑海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甚至可以转过头，再看一眼渊师傅的模样。然后，就该和这个世界道别了吧？</p>
<p>——你相信奇迹吗？</p>
<p>——奇迹这个东西啊，只有你相信她，她才会出现的啊！</p>
<p>“是谁？谁在说话？好熟悉，好温暖，但是，我想不起来你是谁了？”</p>
<p>“真是对不起啊，我马上就要死了呢，如果你认识我，请一定要记得我啊！记得我……”</p>
<p>“曾经来过这个世界……再见啦！”</p>
<p>黑色的天罚在瞳孔中放大，子歌闭上双眼，等待死亡。</p>
<p>一个呼吸……</p>
<p>两个呼吸……</p>
<p>三个呼吸……</p>
<p>子歌睁开眼，他看到永世难忘的画面——</p>
<p>一枚小小的种子，一枚小小的墨色种子悬浮在他的眉心之间，一道接着一道的天罚，全都没入这枚墨色种子之中……不对，天罚的样子有些不一样了！</p>
<p>之前的天罚，是一道消失，另一道才会接踵而至。但现在，天罚连绵不绝地落下，这不像是在抹灭，更像是鲸吞……对！就是鲸吞！不是天罚鲸吞，而是墨色种子在强行鲸吞着天罚的力量！</p>
<p>吞食天罚的力量，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站在镜湖岸边的墨渊，更是瞪大了眼珠子，比起突破十重天阙，眼前的事情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p>
<p>“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p>
<p>这就是墨渊此刻的内心独白。但子歌比他还要吃惊，甚至是惊骇了。因为他从眼前的这枚墨色种子中，感受一种同源同脉的气息，他百分之百的肯定，这枚墨色种子，就是属于他却找不见的武道功种。</p>
<p>而他的武道功种，在贪婪地吸食天罚！</p>
<p>“这是梦吗？还是其实我还在那条黑暗的路上，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幻境？”子歌忍不住这么想，因为这实在是太突破他的想象力了。</p>
<p>这就好比一个世界的首富过来找到你，说，其实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孩子，你现在马上就要继承我的所有财产。好吧，这或许还可以想象。但现在的情况是，整个宇宙的首富告诉你，其实你是他的亲生孩子，现在，整个宇宙都属于你，开心吗？开心个鬼啊！这他妈的确定不是在玩儿人吗？不对！我一定是在做梦！</p>
<p>对，这就是现在子歌的想法。</p>
<p>但现在，梦想成真了。</p>
<p>墨色种子像是永远不知道满足的人，在毫无节制地索取天罚的力量，而天罚丝毫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墨色种子为所欲为。</p>
<p>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天空放晴，天罚消散，墨色种子才依依不舍地回到子歌的体内。没错，就是依依不舍，因为同源同脉的缘故，子歌明显感受到墨色种子因为天罚的消失而失落而依依不舍。</p>
<p>子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这玩意儿可是连天罚的力量都照收不误的主，却像个玩笑一样是属于他的武道功种，这也不知道是福是祸。</p>
<p>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道德经》第五十八章，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只好如此了。</p>
<p>暂时放下体内武道功种的事情，子歌大喊道：“渊师傅，放我下去！”</p>
<p>“……”墨渊捂脸，无语，一个挥手，咚——，子歌华丽落水，“顺便给我把那个面具捡上来。”</p>
<p>子歌游上岸，左手拿着一个破烂染血的面具，这个面具，曾经为他当下足足五道天罚，虽然最后失去了守护的力量，但却是唯一一个没有被天罚毁灭的东西。</p>
<p>子歌脱下湿透了的衣物，换上干净的裤子，赤裸着上半身，小狐狸跳到他的肩上，发丝的水滴落到小狐狸身上，让小狐狸发出不满的“啾啾”声。</p>
<p>成功突破十重天阙，经历了近距离的天罚的洗礼，子歌原本白皙的皮肤逐渐趋向于健康的古铜色。原本还有些幼稚的脸庞也变得更加坚毅，一身的书生气也开始向阳刚气息转变。</p>
<p>“喏，渊师傅，你的面具。”子歌将面具递给墨渊，但墨渊没有伸手。</p>
<p>墨渊看了看已经失去灵性的面具，叹了一口气，道：“这个面具，你好生收着，就当师傅送给你的纪念吧。”</p>
<p>子歌一听，急了，连忙道：“师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要赶我走了吗？”</p>
<p>“莫急，莫急。”墨渊摸了摸子歌的头，笑道，“我的弟子，只能在我身边修习十年。如今，自你醒来拜我为师，已在墨渊待了七年，再过三年，你便离开墨渊吧。”</p>
<p>“师傅……”子歌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墨渊制止。</p>
<p>“如今，你已经能够控制你的仇恨，也成为了万古以来登顶十重天阙的第一人，你的路，为师已经看不清了，只能靠自己去走。墨渊太小了，你这条潜龙，也快是时候腾渊而起了。外面的世界，才是属于你的舞台。”</p>
<p>说着，墨渊的身影渐渐消失，最后一个字落下，墨渊也已经消失不见。</p>
<p>“渊师傅。”子歌手里拿着那个面具，看着墨渊消失的地方，缓缓跪了下来。</p>
<p>“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叩谢师恩。”</p>
<p>往后的三年，子歌每天都在琢磨他的武道功种。值得一提的是，突破十重天阙后，他的武道功种再一次出现，并且凭借着过往的经验，子歌迅速地恢复了以前的修为，并且于第三年成功突破，成为五阶武士。</p>
<p>同时，子歌也发现，他的修炼速度比以前慢了许多，以前他两年连破四阶，现在除了第一年靠着经验恢复境界外，此后的两年才突破了一个境界，跟以前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当然，所修习的功法仍然是家传的黄品功法《墨诀》。</p>
<p>说到《墨诀》，子歌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当他默念《墨诀》中的内容的时候，脑海中就会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本书，这本书自然是《墨诀》了。</p>
<p>子歌想不明白《墨诀》怎么会跑进他的脑海之中，但他身上已经有一个妖孽一样的武道功种了，“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倒也懒得管它，没有细想。</p>
<p>但是，有失必有得。</p>
<p>虽然突破到了凡武十重，并没有给子歌的战力带来更多的提升，但冥冥之中，子歌感觉到这十重天阙，有着更为深远的意义和能力，只是现在的他还没能力去挖掘这份能力。</p>
<p>只是，原本凡武九重就能对抗武师境的他——虽然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能对抗几阶武师——突破成为武士五阶后，他能隐约的感觉，哪怕是武师五阶，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p>
<p>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或许是因为凡、武兼修的缘故，修炼速度低得令人发指。</p>
<p>“也该知足了，毕竟我可是‘万古第一人’！”子歌苦中作乐地安慰自己。</p>
<p>每一天，子歌的生活就是早上钻研黯龙九式，刻苦修习武道；下午不管寒暑冬夏，都会潜入镜湖放空自我；晚上就和小狐狸躺在大榕树上一起看星星，然后一人一狐抱着入梦。</p>
<p>偶尔有空了，子歌也会去和恢复原状的动物们玩耍，无心插柳柳成荫，倒也让他身上出现了一种让动物们感受到莫名的亲和力的气质，这在未来的日子里，帮了子歌不少忙。</p>
<p>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三年，也只是弹指一瞬。</p>
<p>终于到了离别的日子。</p>
<p>“徒儿，此去路途艰难，师傅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便送你一份礼物吧。”</p>
<p>墨渊一指点在子歌的眉心，一个“墨”字勾勒而出，随着这个“墨”字的最后一笔落下，一本古朴的书籍出现在墨渊手上，正是《墨诀》。没等子歌惊讶开口，墨渊迅速割破子歌的眉心，取出一滴血，眉心恢复如初，血滴落在《墨诀》之上。</p>
<p>子歌听到，原本不属于生命的《墨诀》有了心跳声，一个袖珍版的圆嘟嘟的胖娃娃浮现在《墨诀》上，还打着哈欠。</p>
<p>“谁在打扰小爷睡觉？”胖娃娃揉揉眼睛，不满地开口，但他那嫩声嫩气莫名得萌人一脸血。</p>
<p>“这……这是……什么东东？”子歌指着胖娃娃问道。</p>
<p>“你才是东东！你全家都是东东！小爷我可是【书灵】，书灵你懂吗？土包子！”胖娃娃一脸鄙夷地看着子歌。</p>
<p>书灵，与冢灵属于同类生灵。</p>
<p>“好了，不要闹了，从此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徒儿，以后有什么不懂可以多问问书灵，别小看了他。行了，回去吧。”墨渊笑道，胖娃娃似乎很听墨渊的话，乖乖地隐没回书中，《墨诀》化作一道光，钻回子歌的眉心，“墨”字一现即隐。</p>
<p>“好了，去吧。”墨渊摸了摸子歌的头。</p>
<p>“师傅……”子歌欲言又止，“我能问您最后一个问题吗？”</p>
<p>墨渊笑了笑，说：“这墨渊啊，看似美丽，实则，只是一个牢笼。师傅问你，你恨师傅吗？”</p>
<p>子歌没有回答，而是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身离开——离开的门，墨渊早已经为他打开，也只有他，才能够穿过这道离开的门。</p>
<p>子歌没有问出口的那个问题，是“师傅修为通天，为何当初眼睁睁看着我的父母长辈、兄弟姐妹惨死墨渊之上”，墨渊回答了他。</p>
<p>墨渊问子歌的问题，子歌也回答了他。</p>
<p>师徒十年，有些话，不必问，不必答，心中自有答案。</p>
<p>这一年，子歌十六岁。</p>
<p>史载：人皇历十六年，人皇自墨渊出，战五域，平天下。同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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