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银瞳

　　窗外的雨又变小了，淅淅沥沥地打在窗子上，不给尘世间一丝清静。眼看天就要亮了，屋子里的那个黑影犹如一座雕像，一动不动。

　　“轰隆隆！”一道惊雷突然响起，不过瞬间雨又哗哗地下起来了。碧玉睡在隔壁小间，往门口瞅了一眼，天还泛着灰，小声地嘟囔道：“今年这雨真是反常……”然后又幽幽地睡了过去。

　　北边的窗子又被吹开了，黑影男子站起来，轻轻地把窗子再次关上。突然背后传来一阵劲风，直冲着自己的脖颈而来，男子迅速转身，瘦骨嶙峋的大手紧扣住了来人的手。

　　“你是谁？”画儿挣扎了几下，却发现男子扣的更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手臂血液循环不畅，开始发痛。男子猛地一松手，画儿一个踉跄稳住身子，跌坐在床沿上，她的身体躺太久了，一直没有进食，一时竟虚弱到这种地步。

　　男子坐回到凳子上，问道：“你早就醒了？”画儿抬眸盯着男子，但是兜帽将男子挡得严严实实的。不见画儿回答，男子轻笑了一下，道：“这么快就忘了我，看来你师父的仇你一定也不放在心上。”

　　“是你？”画儿的声音低沉，眼睛里一瞬间充满了杀气，是那夜的那个男人，那夜她喝醉了酒，被他救了去，失踪了一天。

　　看出画儿认出了他，男子倒是爽快地脱下兜帽，满头白发下，最引人注意的应该是那双眼睛，银色的眸子在黑夜里散发着幽光，就连瞳孔也是银色的，当他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时，就好像有万千蚂蚁在你的身上爬动，浑身不安。画儿看着男子，对他的眼睛丝毫不惧，只是平静地问道：“是有什么消息了么？”

　　“西清国的四王子来昆国了。”

　　画儿心里一跳，又平静道：“我要找的不是他。”

　　“四王子和他向来不对头。”男子道。

　　画儿沉默着，她当初一下山，就按照师父的吩咐杀了山脚下那个山庄的所有人，她调查过了，那时庄子的主人也在，一把火烧了庄子想来必死无疑了。直到遇到这个男人，她才知道自己以为已经完成的报仇并没有完成。这男人知道关于师父的一切。包括师父的死，想到这里，画儿的心跳有些加快，呼吸也重了一些。

　　“修罗和你是什么关系？”男子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断了画儿的回忆。

　　“什么？”他怎么知道修罗？画

　　“无事。我该走了，你近日先养好身体，下次就有任务了。”说完，又从北边的窗子那闪身溜了出去。

　　画儿站在一开一合的窗子那里，雨滴拍打在梧桐叶上，怎么也没了睡意。这男人让她感到害怕，他知道的太多了，甚至连她的梦境都不放过。画儿不相信神灵，但是修罗的存在和男人的能力都让画儿开始怀疑。她昏迷前也调查过男人的身份，只是她在皇都熟悉的人太少，又不想让师弟知道。她断定望月肯定知道，只是望月那家伙，指不定走到哪里说到哪里，也就没问。只是在书房翻找的时候，看过一个话本里提到的，江湖上有个银色瞳孔的怪物，活了几百年，也不见容貌衰老，江湖人称银瞳。想来正是这个来去自如的男。

　　碧玉端着温水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画儿正坐在梳妆台旁梳头发，听到声音，画儿扭过头看，正与碧玉四目相对，碧玉将脸盆往架子上一放，就扑了过去，一下子就哭成了一个泪人，画儿看着碧玉眼下厚重的黑青色，心里蕴起一股暖流，没看到红玉，画儿有些疑惑，碧玉说道，殿下有事让红玉去帮忙了，去了好几天了也没回来。

　　给画儿洗漱好，碧玉赶紧跑去前院，说要等殿下下了早朝，第一时间告诉殿下。这一路倒是错过了照例前来的清明，他到的时候，就看见画儿侧躺在贵妃椅上，身边放着一摞书，正看的津津有味。

　　“你醒了！”清明呆板的脸上也换上了微笑，语气里有着说不出的轻快。画儿抬头看着来人，忙站了起来，问道：“那晚你没事吧？”

　　清明摇了摇头：“没事，倒是你昏迷了这么久。”顿了顿又道：“你身体可感觉不舒服？按道理你体内的毒早就排出了，只是一直昏迷。”画儿眼神忽闪了几下，想起了那个关于修罗的梦和昨晚的银瞳，正在倒茶的手忍不住停了一下。

　　“怎么了？”画儿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事。可能是那晚太累了，杀了那么多人。”

　　清明拿起一本书，看书名是三国地志，轻笑道：“什么时候你能看进去这种无聊的书了。”画儿一把夺回书，小声嘟囔道：“好像你多了解我一样。”

　　又坐了一会儿，清明估摸着骆长风快回来了，就说要离开，画儿送他到门口，清明道：“你回屋子里吧，最近雨季连绵，别吹了风。”走了两步，又回头喊住画儿道：“皇都是个大染缸，尤其你还和太子关系密切，眼睛得藏住事情。”

　　画儿想反驳两句，张了张嘴，道：“谢谢。”

　　今天骆长风倒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向与他不对头的四王爷骆长庸，碧玉一看殿下回来了，忙跑到跟前，说画儿醒了。说完才发现身后还跟着骆长庸，忙低着头行礼。

　　“画儿姑娘病了？”骆长庸挑着眉问道。

　　骆长风道：“四哥我们还是先去书房商讨四王子的来意吧。”然后转身对碧玉道：“吩咐厨房熬些燕窝粥过去，师姐最近都没进食。”

　　碧玉诺了一声，哪知骆长庸并不听骆长风的安排，说道：“本王要先去看看画儿姑娘，百花宴一别，倒是有些想念。”

　　“四哥……”骆长风脸色严肃，骆长庸却丝毫不理他，对着碧玉道：“快给本王带路。”

　　碧玉站着不动，抬眸看骆长风点了点头，才走上前去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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