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不许来知青点

　　
<p>日头过午，柳明芳把大棚的草苫子铺开盖严实，把小门关好。她出了家门，寻着原主的记忆朝村子里走。自她重生后，她还没走进过柳家屯村。眼下她家这境地，到哪里都矮人一头，干嘛要往人群里钻，自讨没趣呢。</p>
<p>在柳家屯明芳就一个好朋友李春雨。可春雨得上学，她学习吃力，放学又要写作业，又要做饭，又要照顾瘫痪的弟弟。她爹在供销社上班整天不着家，她娘大玲得上工，十四岁的春雨成了干家务的主力。春雨也有羡慕明芳的时候，明芳的娘都舍不得叫她做饭，也不用上学，除了时常遭旁人白眼，其他还好。春雨娘说过几回了，想叫她不上学在家照顾弟弟，春雨就是不吭声，她也知道自己笨，可她就是喜欢坐在课堂上。</p>
<p>明芳有次在路上遇到她，春雨说起娘不打算叫她读书了，明芳劝她尽量多上几年学，没文化往后没出息。这话正合春雨心思，她咬牙坚持继续上学。</p>
<p>人们下地的下地，上学的上学，冷风嗖嗖，街道上空荡荡的，柳明芳径直走到柳家老宅大门口。大门紧闭，看样子方知青下地劳动没回来呢。</p>
<p>她绕着院落转了一圈，北侧一处墙头年久失修，砖头脱落，低矮了许多。正好旁边一棵柳树，明芳看看左右没人，她攀着柳树干，跳到墙头上，轻轻跳了进去。</p>
<p>寻着原主的记忆，最后一排房子，是放杂物和粮食的地方，中间是爷奶居住处。她穿过月亮门，走到中间一排房子。</p>
<p>青砖房默然而立，仿佛在诉说她曾经的繁华与风雨沧桑。斗转星移，转眼间尘归尘土归土，早已物是人非了。</p>
<p>整排房子，就一两间门上有锁，其他的或屋门洞开，或房门虚掩。明芳进了几个没锁的房间，里面或空荡荡，或只有几张木床，看样子应该是走了的知青们住过。因久无人住，显得十分落寞清冷。</p>
<p>上锁的几间房子，她隔着门缝眯着眼睛朝里瞧了瞧，胡乱放着农具杂物，别无长物。</p>
<p>明芳心里叹息一声，心想说不定柳家祖上的好东西早已丢光了，反正从这个院落表面什么也看不着。</p>
<p>她走到最前排，房前院子打扫得还算干净，屋子门窗看去也整洁。屋门关着，没上锁。门口两个小板凳。墙根晒着一双解放鞋，晒绳上晾着两件男人衣裳。明芳环视了一圈，她没有进屋。她知道屋内方知青住着，擅自进去是对人家的不尊重，她不想探寻人家的隐私，自重为上。</p>
<p>明芳在柳家老宅悄悄转了一圈，除了感慨万千，一无所获。她重新回到北墙处，她刚爬上墙头，准备往下跳，可巧，李红花和李春雨二人背着书包过来了。李红花一眼瞧见柳明芳，第一个念头，就是柳明芳前来勾引方知青的。</p>
<p>她尖叫着冲上来，一把扯住柳明芳：“柳明芳，狐狸精，知青点也是你能来的吗？”</p>
<p>在李红花心目中，柳明理兄妹只配被批斗，哪里允许她到处乱跑？她竟然跑到方知青这里来？</p>
<p>李红花疯了一样想把明芳从墙头上扯下来。以前，柳明芳遇到趾高气扬的她，都是吓得发抖，哑巴一样一声不敢吭的，早老老实实地滚下来了。可今天柳明芳不慌不忙甩开她的手，抱住柳树从从容容出溜下来。</p>
<p>明芳跳到地上站稳了，冲李红花笑笑：“李红花，你倒说说，知青点，我怎么不能来？”</p>
<p>“柳明芳，你肯定没安好心！你……你偷东西！”李红花心里想的是她勾引方知青，可话从嘴里说出来，变成了柳明芳偷东西。</p>
<p>明芳又笑，她张开双手，拍打着自己的衣兜：“你说清楚，我偷什么了？”</p>
<p>李春雨息事宁人地拉两下李红花：“红花，别闹了。明芳不是那样的人。”</p>
<p>李红花上下打量柳明芳：“那你说，你为啥跑知青点来？”</p>
<p>“哎哟，我梦游了！没办法，我做梦就来这院子。李红花，多谢你，”明芳说着伸展腰肢，打了一个哈欠，“多亏你把我叫醒了。”</p>
<p>明芳说着转身就走。</p>
<p>“你给我站住！”身后又是一声尖叫。</p>
<p>明芳站住，扭身：“还有什么吩咐？”</p>
<p>李红花指着她的鼻子：“柳明芳，以后不许你来知青点！”</p>
<p>明芳笑了，说话慢条斯理地：“李红花，知青点是你家的吗？我凭啥听你发号施令？你算哪棵葱？”</p>
<p>李红花看着柳明芳明目张胆地笑容，脸蛋更好看了，这还是她认识的小病猫柳明芳吗！李红花简直气得要疯：“柳明芳，你是什么东西，柳家屯人人可以踩你一只脚！哼，你不许来知青点，你再敢来找方知青，看我不撕烂你……”</p>
<p>李红花正骂得起劲，知青方圆扛着铁锹回来了，她突然收住骂声，方圆的大长腿，白净英俊的脸庞，没来由的就叫李红花脸红心跳的要命，一双眼睛脉脉含情简直能掐出水来，冲着方圆微笑：“方知青，你回来了……”</p>
<p>方圆走过来，柳李二人的对话，他远远就听到了。他冲李红花点头：“是呀，收工了。”说罢笑着问柳明芳：“柳明芳，听说你落水了，你没事了？”</p>
<p>明芳倒没想到方圆会关心自己，她冲对方浅浅一笑：“没事了，谢谢你。”</p>
<p>方圆冲李春雨笑道：“春雨，麻烦你跟你爸说一声，明天为我捎一支牙膏，一个笔记本，好吗？”</p>
<p>李春雨张嘴“好”字还没发出来，李红花抢先答应：“好啊，方知青，我这就去找我大伯……”</p>
<p>李红花说着扯上春雨就走：“咱们去找大伯吧。”</p>
<p>春雨扭头冲柳明芳笑笑，和李红花二人跑远了。</p>
<p>方圆掏出钥匙开门，冲明芳说：“进来吗？”</p>
<p>明芳想着和李红宝的约定，她摇摇头转身朝村外那几间土坯屋而去。</p>
<p>……</p>
<p>李红宝下午坐在课堂上，百爪挠心似的哪里坐得稳。他一心想着和柳明芳的约会，老师讲什么的他一句没听见。</p>
<p>刘五刚侧过脸瞧见李红宝的样子，就猜到七八分。心说，下学跟着李红宝后头，准能找到柳明芳，打不过那丫头，坏坏她的名声，还不跟玩似的？噢对了，叫上锁头，黑子，多带几个人，趁着李红宝跟她拉拉扯扯，正好起哄，叫那丫头无从抵赖，弄个狐狸精不要脸的名声，看她往后还敢不敢出门！嘿嘿！</p>
<p>下课铃声一响，李红宝第一个往外窜，撞到第一排课桌，险些摔倒，他一溜歪斜冲出了教室。</p>
<p>刘五刚冲李胖，锁头等一挥手：“跟上！”</p>
<p>李红宝撒丫子往家跑，到家门口，大门是开着的，他放轻脚步探着身子进了院子，李红花放学回来了，看见她在灶屋颠着脚尖伸手够篮子里的饽饽。</p>
<p>那小半袋白面李红宝藏到院墙一角的柴禾堆了，他轻手轻脚把白面口袋从柴堆里拽出来，夹起来就朝外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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