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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兴师问罪


  望月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临江而建,景色宜人,坐落在繁华之地,是无数达官贵人、夫人小姐争相去的地方,还要提前预定。当然,花费的银两也很多。

  一行人到了望江楼内,发现不只是外面华丽大气,里面也是布置的精巧风雅。今夜更是座无虚席,热闹喧哗。舞榭歌台之上,美人娉婷婀娜,喝彩鼓掌声不断。

  二楼雅间之上,遥遥望去,皎月高悬,树影婆娑,水天一色。凉风袭来,天青色的纱帘舞动。

  沈妤看着墙上挂着的名人字画:“望月楼不愧是京城第一酒楼,酒楼的老板也真是大方。”

  沈明洹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想来望月楼的老板早就赚的满盆满钵了罢。”

  沈婵吐了吐舌头:“二哥可真不会说话,你这样说不是也把自己比作羊了吗?”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沈婉见到沈婳默不作声,四下看了看,道:“怎么不见三姐和二姐?”

  沈婳望着前面丰神如玉的郁珩,心下一动。心道,论气度,论容貌,好像在京城再也挑不出第二个来。原本她以为许暄和也很好,可是郁珩一出现,许暄和就被衬的黯淡无光了。

  更别提郁珩还是天潢贵胄,身份高贵,更让人心动。

  只是这样出众的人,却不会多看她一眼。方才沈妤差点被马撞到,她心里就暗暗祈祷,让沈妤就此殒命罢。没想到,郁珩却及时救了沈妤一命,还对她这般亲近。

  她更加嫉恨沈妤了,为什么这么好的男子都冲着沈妤来的呢,许暄和是,楚王也是。

  “六妹,六妹。”沈婉道。

  沈婳回过神来,面色有些不自然:“四姐说什么?”

  沈婉问道:“你不是和三姐、二姐在一处吗,怎么她们没有跟着一起过来?”

  沈婳道:“韦姑娘见到了二姐姐,邀请二姐一起游玩。至于三姐,我并不知她去了何处。”

  沈婳低下头盯着描金茶盏看,眼角余光不禁又偷偷看向楚王。

  沈婉点头:“原来如此。”

  韦璟和沈娴的婚事已经定下,沈家已经在准备嫁妆了,再过两个月沈娴就要嫁过去,想来韦思繁邀请沈娴一起去游玩,也是为了给沈娴和韦璟制造相见的机会。韦璟或许会满怀期待,可是沈妤却不相信沈娴会乖乖出嫁。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沈娴也是和韦璟议亲,可是就在大婚一个月前,宴会之上韦璟和他的远房表妹躺在了一起。

  韦璟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韦家自然没有脸再聘娶沈家的女儿,只能退了婚事,韦家人也深感愧疚,聘礼都没有要回去。

  后来太夫人又给沈娴相看了一门婚事,是吏部尚书庶出的二公子。这次还没定亲,与她议亲的人就落水身亡了。

  之后两次议亲,都是男方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最后亲事自然是不了了之。

  沈娴的亲事就此耽搁下去,直到沈妘难产而亡,她被宁王纳为侧妃。

  沈妤坚信,一定是沈娴暗中动了手脚。她的心狠手辣,和沈妗比起来可是毫不逊色。

  郁珩与他们并不熟悉,更何况他身份不一般,所以都不敢和他说话。他也不善与人交谈,只是将目光落在沈妤面上,看似淡然,实则压制着强烈的感情。

  沈明洹注意到郁珩的目光,心中不悦。他举起一杯酒,朗声笑道:“殿下救了臣的姐姐,臣不胜感激,这杯酒敬殿下。”

  郁珩淡淡一笑,也举起酒杯,饮了一口。

  沈明洹一饮而尽,放下酒杯道:“臣虽然人小力微,但若是以后殿下有用得着臣的地方,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一定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

  郁珩对沈妤的救命之恩要他来报,沈明洹是在提醒郁珩不要打他姐姐的注意。

  郁珩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他的手指轻轻扣在案上,不置可否。

  “区区小事,用不着赴汤蹈火,小侯爷言重了。”

  沈明洹:“……”

  用不到他赴汤蹈火,所以让他姐姐报答是吗?

  沈妤看着沈明洹想怒又不敢怒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同时对郁珩的举动更加好奇。

  过了一会,她放下酒杯,站起身道:“喝了两杯酒,我觉得有些闷,想去外面吹吹风。

  沈明洹立刻道:“我陪姐姐去罢。”

  沈妤摇摇头:“你在这里保护四姐她们罢,我去去就回。”

  沈明洹最听沈妤的话,闻言只能道:“好罢。”

  沈妤站在长廊之上,极目远眺,满城灯火越发绚烂多彩,迎着晚风,她脸上的热度褪去不少。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淡淡笑道:“楚王殿下。”

  郁珩靠近他,清润的眸子温情脉脉,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紫菀朝两边瞧了瞧,觉得孤男寡女在这里说话不太合适,想上前提醒。

  苏叶却拦住了她,并且拉着她退后两步:“主子有话要对姑娘说。”

  紫菀皱眉:“别忘了,现在姑娘才是你的主子。”

  苏叶摸摸鼻子,低声道:“你傻呀,你没看出来姑娘是故意出来等楚王的吗,姑娘有话要和殿下说。”

  紫菀狐疑的看着她。

  苏叶轻咳一声:“姑娘不让我们过去,我们在这里守着就是,不要打扰了姑娘。”

  沈妤可不知道这两个丫头在想什么,她只想知道楚王为何要将苏叶送进青玉阁保护她。

  “殿下,我想有些事情,我们该说清楚。”沈妤看着他的眼神很是疏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郁珩呼吸一窒,“没错,苏叶是我派到你身边去的,在我还没有进京的时候就时刻关注着你的消息。”

  “殿下在监视我?”

  郁珩笑容温和:“你也可以理解为保护。我若真的心怀叵测,就不会让苏叶暴露身份了。”

  沈妤更加不能理解:“为什么?我想,我和殿下并没有什么交情。”

  他语气有些怅然和低落:“是啊,因着我的身份,幼时我就像一个影子一样,尽量不让别人注意到我。为了躲避风头,我出京养病,一走就是这么多年,你不记得我也是人之常情,可是关于你的事情我全部知道。”

  郁珩并没有隐瞒她:“后来,听闻你放弃了那个人,我就赶回来了。”

  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可是沈妤却听得出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今世,他提前回京,竟是因为她吗?

  顿了顿,她道:“我还是不能明白。”不明白他对他的感情从何而来。

  郁珩望进她那双清艳的眸子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从小就羡慕你。”

  沈妤微怔,然后笑了:“殿下为何这么说?”

  郁珩转身,他的身上似乎散发出月华清辉般的光芒,与皎洁的月光融合在一起。

  他的身份敏感而又危险,所以他从小就寡言少语,养成了深沉内敛的性子,收敛光芒,有些人能避则避。康和帝表面宽和仁厚,实际上对他戒备有加。其他人表面上对他尊重,实则对他不屑一顾。

  他是先太子嫡子,本该是大景朝最尊贵的人,却活的小心翼翼。

  可沈妤不一样,人人都说她恃宠而骄,依仗身份骄横跋扈。

  但他不觉得。

  他喜欢这样鲜活的沈妤,因为她活成了他渴望的样子。

  她张扬肆意,无畏无惧,多少讨厌她的人其实是嫉妒,嫉妒她能活的这般恣意。她的眼睛那么璀璨,笑容如阳光那般明媚,每当看到她,他所在的阴暗的角落也亮了起来。

  “记得幼时,我身体不好,又没有依靠,谁都不将我放在眼里,甚至还寻机会为难我。有一次,京中好几个贵族子弟将我围住,逼着我去赛马,想让我当众出丑,是你挺身而出,将他们赶走了。”郁珩低笑出声,“我看得出来他们好像都怕你,你一出现他们的气焰立刻收敛了不少。”

  沈妤微讶,这么久远的事她早就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在心里。因为年纪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她喜欢打抱不平,帮郁珩不过是顺手罢了。

  没想到那个时候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那么重要了,或许是因为他的存在感太低,她那样张扬任意的人,怎么会将他放到心上呢。

  她唇畔微扬,想说什么,终究只是低叹一声:“可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沈妤也再不是幼时的沈妤了。殿下心里的明媚骄傲的沈妤已经不见了,所以殿下做的这些毫无意义。”

  郁珩笑容很轻:“沈妤永远是沈妤,我记住的也是沈妤这个人,无关其他。”

  沈妤百感交集,不知道如何回应,也不想回应。

  郁珩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我与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并无恶意,你大可以信任苏叶。无论我做了什么,都是出于自愿,其他的……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觉得愧疚。”才怪。

  他就是要让沈妤觉得愧疚,这叫以退为进。

  沈妤眼底只是有几分惊讶,并无愧疚:“楚王殿下,您无须如此。”

  楚王对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她不会这么快就相信他。更何况经历了前世的事,她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对一个人动心。

  “您派苏叶保护我,我多谢您,您方才救了我,我更是感激不尽。若您以后有需要,我自然会报答您,苏叶也可以送回楚王府。”

  既然她无法给他回应,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凡事还是先说清楚为好。

  再者,楚王身份敏感,她不想给沈家带来危险。

  沈妤以为像郁珩这样出身尊贵的人,她毫不留情的拒绝他后,他会愤怒,会对她很失望。

  可是他的眸子仍然是一派温润,面上含笑:“苏叶留在你身边就是,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听命于我,你才是她的主子。”

  看到他这般泰然处之,沈妤反而觉得愕然。他不但不生气,还让苏叶继续留在她身边?

  她还想说什么,郁珩明显不给她送走苏叶的机会,快速道:“我们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你该进去了。”

  回到雅间,沈明洹望望她身后:“楚王呢?”

  沈妤重新落座,笑容清雅:“点有事,先回去了。”

  沈婵笑道:“回去了也好,咱们也自在些。”

  沈明洹更希望楚王早点走,他一高兴,又喝了一杯酒。就在他想再斟一杯时,沈妤抬手制止他:“方才我不在,不知道你喝了多少,不许再喝了,小心第二天头疼。”

  沈明洹不情不愿的放下酒杯:“谁让望江楼的酒和菜那么香呢。”

  他俯视着下面清澈的河水,道:“反正还有时间,一会咱们去游湖好了。”

  沈婵第一个赞成:“好啊好啊,你看河上的画舫多漂亮,我也想去见识一下,素日咱们晚上哪里有机会出府,这个机会一定不能放过。”

  沈婉也掀开帘子,往下面望去,突然道:“诶,那不是三姐吗,她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个男子。

  对于沈妗的事,沈妤还是很关心的。她走到窗前,道:“三姐在哪里?”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沈婵指着下面道,“有个男子在和三姐说说笑笑呢。”

  沈妤仔细辨认一番,面上的表情变的微妙起来。

  沈明洹也皱眉道:“三姐身边的男子好像是景王罢?”

  “景……景王?”沈婵大吃一惊,“三姐她怎么和景王在一起呢?”

  沈妤若有所思:“兴许只是偶然遇到了。”

  很快,景王和沈妗一起进了望月楼,只听到脚步声传来,有人扣门。

  沈明洹和沈妤相视一眼,沈明洹亲自去打开了门,是沈妗和景王。

  雅间的人都起身行礼,景王身姿挺拔,面容英朗,唇边是一抹闲适的笑意,道:“沈三姑娘的钱袋子掉了,又崴了脚,正好被本王遇到。听闻你们就在望月楼,刚好本王也要到此处,所以就顺道送三姑娘过来了。”

  这话沈妤可不信。身为大景朝的王爷,出门怎么会连个护卫随从都没有,用得着他纡尊降贵吗?想来送沈妗是假,别有居心是真。

  沈妗身姿纤柔,面色苍白,被凝翠和含翠扶着,就像风中弱柳。

  两人目光一碰,沈妤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只是静静站立一旁,笑看着这一幕。

  沈妗原本充满愤恨的眸子被惊慌无助取代,她娇娇怯怯的施了一礼:“多谢殿下,臣女不胜感激。”

  “举手之劳罢了,不必言谢。”景王这么说着,眼睛却瞥向沈妤。

  他想起了安德妃和身边谋士说的话,越发平易近人:“郡主今日可玩的尽兴?”

  沈妤眼眸如波,清澈幽艳,只是漾起淡淡的涟漪:“自然。殿下日理万机,今夜也出府游玩吗?”

  景王朗声道:“郡主说笑。日理万机的是父皇,本王空闲的时候倒是很多,今夜的京城热闹得很,本王也是个俗人,自然也要出来游玩一番。”

  沈妗点头:“既如此,臣女就不打扰殿下了。多谢殿下送三姐回来,改日沈家定然送上谢礼。”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本来景王也没打算在这里多留,只是想借机见一见沈妤罢了。

  闻言,他道:“不必客气。”

  他最后看了一眼沈妤姐弟,转身离去。

  景王走后,沈婵立刻讽笑道:“三姐既然崴了脚,为何不直接去医馆或者回侯府呢?不过,能让景王亲自送你上来,你的面子也够大了。”

  沈妗反唇相讥:“总比某些人,自己没这个本事,还嫉妒别人得好。”

  “我嫉妒你?”沈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可没那么自轻自贱。”

  沈妗变了脸色:“沈婵,你别太过分!”

  沈婵翻了个白眼:“怎么,恼羞成怒了?景王是什么身份,难不成你以为靠着这点招数能进景王府做正妃?别忘了,你可是连长兴侯府都进不去呢。”

  沈妗被戳中了心事,苍白的脸色青红交加:“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你以为将我踩下去,你将来就能攀龙附凤?你也不想想,你还能越过五妹去?”

  闻言,沈婵的笑声更大了:“三姐,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沈妗怒视着她。

  “像跳梁小丑。”沈婵道,“想挑拨离间,你就这点本事吗?”

  沈妗最近受到的打击太多,她已经不能像往常一样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恢复镇静。目光定在沈妤脸上,露出一个柔柔的笑容:“我脚受了伤,就先回府了,几位继续游玩罢。”

  然后对婢女道:“还不赶快扶着我出去?”

  婢女一愣,连忙道:“是。”

  “我越来越看不懂她了。”沈婵道,“感觉她像疯了一样。”

  沈妤微微一笑道:“这才是真正的她,接连受到打击,使得她再也伪装不下去,本性渐渐显露出来了。”

  “那也太可怕了。”沈婵摇摇头,“我总觉得她还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五姐可要防备她才是。”

  景王出了望月楼,回到景王府。

  谋士穆昶迎上来:“属下参见景王殿下。”

  景王虚扶起他:“先生不必多礼。”

  然后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生请坐。”

  穆昶行礼谢座,又接过婢女奉上的茶,斟酌着道:“殿下这次出府可曾见到了宁安郡主?”

  景王并没有避讳:“原本我还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偶遇她,倒是沈三姑娘给了本王这个机会。”

  关于沈家二房的事,穆昶也有所耳闻,想来这位沈三姑娘无法再嫁入高门,转而想攀上景王。

  这点风月之事,他并不多问,道:“殿下可想好了?”

  景王笑叹:“你说的不错,娶了沈妤,的确是一大助力,难的是如何让她嫁给我。”

  穆昶笑道:“总是有办法的。”不能光明正大的求娶,用点手段让沈妤不得不嫁给景王不就好了吗?

  景王食指敲着书案,沉思道:“你说,那金麟令真的在沈妤身上吗?”

  “应该不会在宁王妃手中,不然的话宁王也不会现在还在蛰伏了。”

  见景王似在犹豫,他又道:“护国公主巾帼不让须眉,就连她几个哥哥都甘拜下风。公主不但运筹帷幄,而且治军有道,她曾训练出一支队伍,传闻能以一敌百,锐不可当,名叫‘金鳞卫’。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就消失了。不过,属下不相信公主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队伍会凭空消失,所以我想这金麟令一定还在沈家。”

  景王思忖道:“如你所言,金麟令还在沈家,不若安排人进沈家找出来不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求娶沈妤?”

  穆昶摇摇头:“殿下有所不知,这金鳞卫忠诚、认主,必须是他们的女主人拿着令牌才肯为之效命。宁安郡主是护国公主的亲生女儿,她自然是金鳞卫的主人。”

  景王握紧了十指:“若真是这样,本王必须抓紧时间娶到沈妤,若是到了宁王手上就晚了。”

  再者,沈妤生的倾国绝色,又身份贵重,娶她做正妃也不亏。

  他又想起什么,有些顾虑:“可是当年那件事……”

  穆昶笑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的宫女太监都被处死,所有人都以为护国公主是殉情而死,沈家人根本就不知道公主真正的死因,宁安郡主又怎么会知道呢?女子只要嫁了人,自然会对丈夫死心塌地,宁安郡主也会心甘情愿帮助您的。

  再者,娶了护国公主的女儿,说不得还能拉拢她那个哥哥呢。慕容国只是归顺大景,每年向大景朝贡罢了,无论是土地还是兵权和以前一般无二。只要殿下向慕王许诺好处,让慕王暗中支持您,将来谋取那个位置的时候殿下也不是更容易些吗?”

  景王面容微敛:“哦,慕王最想要什么呢?”

  “自然是复国。”穆昶道,“从一国太子变成藩王世子,再到如今继承王位,他真的安于现状吗?若非当年慕容国先帝太过仁慈,不忍百姓受苦,主动归降大景,现在慕王已经是慕容国皇帝了。虽然他现在是王爷,其实与皇帝无异,但没有皇帝名分,他自然是不甘心的。殿下不如卖他一个人情,许诺他帮你登上皇位,两国便可以毁了当年的约定,让慕容国复国,但最后到底怎么样,还不是您说了算吗?”

  景王已经被说动了:“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永康侯府虽然如日中天,到底没有兵权,本王所依仗的不过是父皇对我的宠爱罢了,若有一天这宠爱消失了,我就会变成俎上鱼肉。”顿了顿他又问道,“你以为纪家如何?”

  穆昶冷嘲道:“镇北王看似是个只知打仗的莽夫,实则会审时度势,权衡利弊。镇北王世子看似玩世不恭,实际上狡猾得很,想要拉拢纪家,怕是难。不过殿下也不必怕纪家被太子和宁王拉拢过去,在大事未定前,纪家不会随便站队的。”

  景王冷声道:“一对老狐狸和小狐狸,纪家最好永远保持中立。”

  “殿下,纪世子暂时不回北地了吗?”

  景王道:“父皇有意让他在京城多留一段时间。”

  至于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就要看皇帝的意思了。

  穆昶明悟:“看来陛下不放心镇北王。”所以才将纪晏行留下做人质。

  “宁王倒也罢了,当务之急要先扳倒太子。”

  穆昶笑笑:“这件事,想来陛下比谁都着急。”

  景王冷哼一声:“严家一家独大的时间太长了,这颗参天大树,是该修剪一下枝叶了。”

  穆昶迟疑了一下道:“说来严家也是遭受无妄之灾,严家几位公子倒都是德才兼备之人。”

  “着怪得了谁呢,还不是严家树大招风?严家连出了三位皇后,又手掌大权,这棵大树伫立京城这么多年,实在是太碍眼了。”

  所以,皇帝宠爱他也不是单纯的看重他,还有扶持他和太子作对的意思。既如此,他更不能让父皇失望了。

  但是现在先要做的就是娶沈妤为正妃,其他的再慢慢图谋。

  “本王记得,宁安郡主许久未进宫陪伴太后了。”

  *

  回到沈家,沈妤先去慈安堂拜见了太夫人。太夫人还未歇息,问她累不累,都去了哪里游玩……沈妤一一作答,省去了差点被马儿撞到一事。

  太夫人笑道:“玩的高兴就好,祖母不是那么迂腐的人,姑娘家出府游玩的机会本就不多,若今日还要待在府上,可不是要闷坏了?”

  太夫人见天色晚了,看着她喝下一碗甜汤,便让人送她回去了。

  少倾,桂嬷嬷进来了,在太夫人耳边做说了什么。

  太夫人面色一变,良久叹了口气:“这孩子是不想让我为她担心。”

  桂嬷嬷宽慰道:“五姑娘长大了,考虑事情要周到很多。最关键的是,五姑娘担心您的身子。”

  太夫人点点头:“这件事就当做不知道罢,不要枉费了她的一片心。”

  桂嬷嬷服侍她宽衣,道:“要奴婢说,您就少操点心,好好养身子才好,五姑娘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容易被人欺骗的小姑娘了。您保养好身子,才能看着五姑娘嫁人生子啊。”

  太夫人被扶着躺到床上,笑了笑:“她是在我跟前养大的,从没有离开过我,我怎么能放心呢?我知道他们暗地里都说我偏心,但我没办法不偏心。”

  说着说着,太夫人似乎累了,闭上了眼睛。桂嬷嬷给她盖好被子,落下帷帐:“太夫人安歇罢,明日就能见到五姑娘了。”

  翌日一早,沈妤便去慈安堂请安,顺便陪着太夫人用早膳。

  可是刚梳洗完毕,云苓就匆匆进来:“姑娘,出事了?”

  沈妤看着镜子里的人影:“何事?”

  “是二房。”云苓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沈妤将一支碧玉簪扣在梳妆台上,唇畔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很好,我正愁没有机会给我的好二婶送催命符呢。”沈妤问云苓道,“现在外面如何?”

  云苓道:“奴婢一早就去打听了,听闻今天一早,二老爷就去棠姨娘那里兴师问罪了,棠姨娘正哭着辩解,可是二老爷并不相信。”

  沈妤意味深长道:“昨夜可是七夕呢,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紫菀为她穿上外衣:“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沈妤道:“先不必,此事关系到沈明沨,一定会闹到祖母那里去的,咱们先等着,一会再去看戏。但是没想到,三姐的行动倒是快,刚被解除禁足没几天就给了棠姨娘下了套。”

  紫菀道:“二夫人失势,棠姨娘专房独宠,二老爷那些通房妾室都比不得她风头盛,一个个全去讨好她。三姑娘被二老爷厌弃,所以棠姨娘表面对三姑娘尊重,实则根本不将三姑娘放在眼里。三姑娘何等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心思?再加上次的事,棠姨娘也参与了,三姑娘一定恨死她了。”

  此时的二房,热闹极了。原本春风得意的棠姨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跪在沈序面前。

  “老爷,您要相信妾身,妾身是冤枉的。”

  “冤枉的,你当我眼瞎吗?我亲眼看到你和那个男人幽会!”沈序气的胡子都在颤抖,他将这一张纸条丢在她脸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昨日是七夕,他写给你的这首词倒是应景,你是不是很遗憾不能朝朝暮暮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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