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旧梦

江上已远，风卷残烟。杀伐征战好似没有间断过，烽烟百里、遍野哀鸿。九江城的繁华，早已消逝在刀光剑影之中。街凄清，原本整洁的道路，已被战火扫的七零八落，尘沙四起，熙熙攘攘的起伏几迹人影，多是因战事所迫，无奈之下背乡离景。

        神色匆匆，步伐急紧，又是一行不知所归的可怜人。傲臣依旧是描金白袍，紫绸系腰，闪奕着涟漪“断水剑”斜倚在背后。三年了，那张脸英俊中不乏稳重与成熟，比起三年前，变化了许多。

        三分凄然七分淡，夕阳渐落，街上行人已不见踪影，大概是去寻觅与世无争的人间仙境去了罢。傲臣目光如水，清澈冷峻“醉心楼““三年了，朱漆金痕，人换不知，这里倒是没有半分变动。

        傲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步伐让过店门，果不其然，店里静的出奇，不，如今已不是过往了。柜台上，老板轻手擦拭着酒柜，酒坛上尘絮飞舞，想必是很久无人光顾。楠木椅上，尽是灰尘。傲臣，掸掸衣袍，轻声道

        “老板，麻烦一壶好酒，一碟油焖雀尾和清蒸鮸鱼”

        因店里很久不见客人，自然当今之世，也是无心迎客，老板本心灰意冷，不曾想今日有客光顾，自然欣喜异常，忙唤伙计招呼。

        傲臣微笑亦应，负手望着原本热闹喧嚣的九江，说不出的苦涩。天近黄昏，西边天际染得鲜红，如满山红枫，也似血染长河。铮铮铁骑，长枪硬弩，无肆的践踏着半边中原，杀戮着寻常百姓。傲臣双手一紧，锁住长剑，剑也似心意相通，感觉到主人心头愤意，发出低鸣。

        “客官，您的酒菜。怎么，天色已晚，您这是要住店吗？”

        不知不觉，伙计已将酒菜上全，身后的桌椅被擦洗的“一尘不染”傲臣又凝视了半刻，道

        “不了，今晚还有些琐事，休息片刻，还要动身赶路。好意，在下心领了。”

        伙计搭了一句，便退回后店去了。自从日落到现在，仅仅自己一个客人，不难推测，今日可能是“醉心楼”第一笔生意了。酒醉菜香，可惜在这不变的乡色中，许多，已然失去。

        傲臣斟满酒杯，泯下一口。顿时为之一爽，品茶者志存高远，此刻不知他“领悟”到什么。半柱香过后，饭桌上留下一锭银子，客人已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伙计一脸愕然，慌忙收起金银，整理好杯碟盘盏。。。。。

        冷月高悬，繁星点点。街边洒下盈盈月色，在征战杀伐的日子，显出另一份安逸。月影中，步出一白衣青年，长剑依着月色，绽出银辉。傲臣悄然停在郊外，脸色沉重夹杂着苦涩伤感，双目停在，一孤坟墓前。青石碑上，隐约显着“慕容念雪”四字行书。

        字体笔锋连贯，却没有精雕细琢的圆滑，四字一气呵成。字字入碑三寸有余。分明是用剑刻在青石上的。月色光洁，石碑上素白片片，平淡无奇的石碑，在某些人眼里写进的却是无尽相思。

        而如今的傲臣，已经哭不出来，在三年前，云蔽姣月的夜晚，自己数不清声嘶力竭的哭过多少次。默默吟唱过多少镇魂曲。时光洗涤掉悲伤、喜悦，也许还有寸寸相思。傲臣，长叹一声，眼中似乎泪光闪烁。可终究没有流出。或许吧。。。。。

        “念雪，我来看你了，三年了三年我没回九江，不想已是人非物是，念雪我对不住你，你还会怪我吗？”月光更加浓烈，洁白的长氅愈发耀眼。茫茫月华，无尽相思，千言万语想要对她倾诉，可声音哽咽了留下的是深深自责。

        “如果，那日我再快一步。。。。。。我会挡下的。。。。”苍白下，他有些语无伦次，时间仿佛回到三年前的一天，恋人的死心寒的场面，历历在目。永远无法磨灭。

        “哼！不出所料，你还是来了。千里鸽子的情报，果然不假。你失踪三年，《春水诀》也随你隐世，今日若是乖乖交出《春水诀》，我们便放你一条生路。从此所有恩怨一笔勾销，否则。。。。。。。。。”

        傲臣转身回视，七名身着红衣的蒙面人，似若鬼魅般立于傲臣身后三丈处，动作悄无声息。为首一人，腰间悬着暗红玉佩。手持双匕，说话的正是此人，面罩上的双目睁得血红。杀意浓的可怕。

        “《春水诀》？你们为它，追我三年了，不管是名门正派也好，异教邪堂也罢。全是背着虚伪。《春水诀》仅是江湖上以讹传讹，胡编乱造出来的。可三年来，你们有谁见过谁又证实过，哪位敢出来明言一句？”

        傲臣环顾四周，语气凌然，句句入骨。眼眸深邃埋葬了种种忧愁，石碑上镌刻的相思，有几人能感触的倒。忽的，俊逸的脸上寒了。双目一冷，扫向身前七人。眼如寒潭。为首的一人不禁后退半步，手心处尽是汗水。

        “我不知道《春水诀》是否是盖世绝学，也不想追问你们意欲如何，但它是念雪给我留下的唯一遗物，你们休想染指它一分。”断水剑，低吟一声。傲臣自腰间抽出长剑，暗黑色的剑身。似比黑夜更深更重。

        “我最后说一次。让不让？”一瞬间，夜色空荡，红衣人压抑着恐惧，举起手中兵刃。“赤血阁”七大高手，此时战意减少一半。眼前年轻人的恐怖，早有耳闻。

        那一年，只凭一人一剑，仅仅“春水”三十七式，竟灭了，二十三位各派高手、精英。白羽间全是对手的鲜血。当日的傲臣分明是九幽阎罗，十殿恶鬼。手染众人血，不惜背负江湖骂名，不惜各大门派追杀，只愿守护爱人的思念，守护自己亦未悟出因果的《春水诀》。

        本以为；隐匿三年就可以淡忘一切，谁料三年后，江湖依然险恶，众高手心中仍然残存着痴心妄想，野心能吞并天下。世人没有忘记，当年的腥风血雨，一章“倾城”的《春水诀》。

        三年后，中原动荡。塞外胡虏蛮夷，入侵中土，连连征战使得百姓受苦，涂炭生灵。傲臣本意借此时势，再回来看一眼心头所念，纵使无法回眸，哪怕停留一刻，了却心中情丝。但有些事终究避无可避，无奈，他再次抬手举剑。

        乌云漫上玄月，遮挡唯一的几分皎洁。“赤血阁”虽畏惧这个三年后再现江湖的年轻才俊，而机会却是千载难逢。或许今晚拼死一战，就可以威震江湖“赤血阁”一夜之间声震百里。数不尽的“赞誉”不绝于耳。利欲驱使他们战胜恐惧。

        “多少无用，既然几位不肯让路，休怪在下无情了。”

        傲臣低啸一声，断水，闪过一道白芒。一剑速度之快，不禁使人咂舌。剑锋电疾风掣，轻描淡写的一击，手持双匕的红衣人招架的亦十分吃力。一声脆鸣，夜色中，绽出团团金华，璀璨夺目。

        后者剑锋微倾，墨色剑锋划过一线白光，光华由红衣人双匕间滑过。动作快且轻柔，对手左颈上刻下一道血痕。没有痛苦，快的来不及感受死亡。三年里，傲臣并没有荒废剑术，以速度见称的“断水”果然有断水斩江的气魄。剑式轻盈，华实兼备。仅三十七式，不知当今几人可挡。

        “是你们逼我的”

        傲臣，双瞳收缩，连进两步，右手断水，如毒蛇吐信，贯穿另一个红衣人的胸膛。当然，“赤血阁”七大高手。也并非浪得虚名。更不会就此任其宰割，余下五人，不约而上。剑、刀、戟、叉、棍。

        巨浪般涌向傲臣要害，相信任意一击，都足以致命。傲臣，反手持剑，剑脊格住戟锋，左手扣住刀刃。身形左移，剑叉自两侧擦了过去。傲臣右脚轻点，将自己送出五步开外，棍风割的脸颊发烫，但却未伤一分。蓄力久已的一棍，击在乱石上，振起漫天石雨。傲臣，稳住身形，疾进三步，剑锋闪了再闪。最近的对手，悄然倒下。

        风已至，剑未停，右腕挽出三剑。剑尖点向其余三人左胸，三人见死命将至，本能的挡住胸口，欲防下一剑。不料，剑式竟停在三人胸前，不刺半分。转瞬间，断水变刺为斩，漫出重重血雾。剑光与血茫交相辉映，静静描绘出凄美，绚丽。傲臣，轻甩下剑锋血珠，昂首向天。从他的眼神中望不到喜悦，也望不穿悲凉。。。。。。。。

        “公子好身手，“斩相思”果然名不虚传。小女子佩服、佩服！”

        傲臣脸色一寒，如此警觉却忽略了这个女子。傲臣不由握紧剑柄，打量着眼前女子。柳躯妩媚娇柔，玉指粉颊，流水涟漪的眸子。嫣然一笑百媚生。绝代姿色，不亚于慕容念雪。瀑布似的长发，披在肩后。恰如九天仙子，清丽脱俗。说她姿颜羞花闭月也绝不为过。

        傲臣细细观察，脑中急转。身前女子与她好像，虽不是相貌神似，但那份气质、可爱简直同出一辙。傲臣看着她，追忆起慕容念雪。曾几何时，她亦如此嫣然，一颦一笑，沁入醉心。

        “敢问小姐，你怎么会识得我所用剑术。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傲臣故作冷意，坐到墓碑一侧，手指慢慢划过，石碑间的四字，动作轻柔生怕弄损一分一毫。女子水绿衣衫，衬得她越加柔美。不敢想象，这样的女子为何有如此功夫。此刻，女子白皙的俏脸，略显伤愁，明媚的眼眸间寻不到悲与喜，美目尽显空虚。

        “姐夫，我是殃月啊！慕容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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