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穆王知道殷屠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但也没料到他会纠集手下，在所有人都醒着时出现。穆王苦笑道：“现在的暗杀都这么明显的吗？”

        时间倒回到前一刻。

        关伯礼正大摆筵宴与其他官员们痛饮，以抒发今日的郁气，没曾想一道箭矢射进来，幸好穆王身手快替他接下。

        然而未等关伯礼发怒，又是一个娇媚的女声，不大不小，犹如在人耳边软语般说道：“关将军，不出来见见故人吗？”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走出大堂，来到院中，紧张地向四周张望而去。只见殷屠领着玄月四人和一帮黑衣蒙面手下，立在大堂屋顶冷眼看着下面慌张的人群。

        穆王轻笑道：“殷阁主也是来喝酒的吗？”

        殷屠全然不理穆王，只是盯着关伯礼。还未等众人从混乱中平息下来，他轻点瓦片直直朝关伯礼过来，怀谷想要去拦却被天阳截下。

        穆王出手接住殷屠一招，关伯礼则趁机呼来士兵，自己偷摸藏入人群中。

        殷屠冷冷道：“你不是我的对手！”随即一掌击退穆王，朝关伯礼飞去。

        穆王起身欲追，忽然面前划过利剑，逼得他倒退一步。地煞笑道：“王爷，不如就让他们两人好好叙叙旧！”

        虽然穆王的暗卫都在此处，可催雪阁的刺客也是不少，再加上自己被地煞缠住，一时间也顾不上关伯礼。至于其他官员惊慌乱喊一阵子后，纷纷找到出去的路子逃走了。

        金公子不会武功，只好掇了条凳子，坐在大堂前就像看戏一般，看众人打来打去，乱成一团。

        穆王又气又无奈，一边接住地煞的剑招，一边对金公子道：“你就不打算帮忙吗？”

        金公子摊手道：“我一个不会武功的金贵公子怎么帮你？”

        “用毒呀！”穆王气地大喊。

        金公子悠闲道：“那不行！莫说伤到人，就是伤到花花草草也不好！”

        穆王放弃了让他帮忙的想法，狠言道：“之后本王再来治你的罪！”

        金公子微笑着向他摆摆手：“那本公子就在这儿等着喽！”

        金公子不愿动手还有一个原因，青黛极其重感情，她在催雪阁待那么久，这里面的人肯定都认识。自己若是出手了，到时候更不好劝青黛回去。

        最好是催雪阁的人都别死，死的都是些无辜者，等青黛来看到催雪阁做的孽后，自然就会醒悟回去了。如此一来，师父交代的任务总算完成了。

        再说关伯礼一路取幽静无光的小道逃走，只想绕到后院从后门出去。他想到这一路无光，就算有人追来，只要自己不出声，别人也寻不到。

        只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的粗重呼吸声，在殷屠耳中有多明显。

        殷屠持剑一挥，斩开关伯礼头上的枝丫，缓缓道：“关将军，你不出来见见故人吗？”

        关伯礼眼见自己暴露，连忙从花圃中滚出来，站起立定道：“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个故人！”

        此时乌云笼月，两人的神色都不是看得清楚。殷屠沉声道：“那我提醒一下关将军，十三年前，绥阳殷家！”

        关伯礼脸色骤变，震惊道：“你是殷家当年失踪的那个孽种！”

        他话才说完，腹部就挨了一脚，摔得老远。还没等他爬起来，寒剑又追来劈在他颈间。

        殷屠忿然道：“十三年前，明明是你喝酒误事，丢了解库银子，为何要赖在我爹头上！”

        关伯礼双肘支着地，怒目道：“胡说！明明是殷将军勾结外贼挪用了军饷！”

        “事到如今，你还抵赖！”殷屠收剑，又是狠狠踢了关伯礼一脚，直接让他撞在边上长廊柱子上，而后重重落下。

        关伯礼只觉得五脏六位都移了位，扭做一团，闷疼得厉害。他一手支起半截身子，一手擦去嘴角血迹，坐在地上靠着柱子。

        殷屠提剑徐徐过来：“十三年前，你和那班贪官把我爹陷入死狱，可有想过今日的下场！”

        关伯礼唾了一口，道：“呸！你父亲狼子野心，我不过是替朝廷分忧！”

        殷屠没有生气，而是冷笑一声：“十三年来，我一直在想该如何对你们，好泄去心头之恨。最近我终于想到了！关伯礼，在你死前我先告诉你一句，你在下面不会孤单的，你的家眷们很快就来找你！放心，我比你们仔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姓关的！”

        关伯礼怒目圆瞪，大吼道：“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你不得好死！”

        殷屠一脚狠踹在他胸口，厉声道：“你当年可有这么骂过你自己！我爹对你那么好，你却联合外人诬陷他！关伯礼，去地府和我爹请罪吧！”

        殷屠越说，脚下力气越大，最后关伯礼实在熬不住，直接晕死过去。殷屠漠然道：“我还没尽兴呢！倒便宜你了！”

        说罢，一柄冷剑横在关伯礼心口上。

        然而这剑停了许久也不曾落下，习习晚风推云露月，清凉的月光从院中一路照过来，直到停留在一女子脚下。

        青黛看了看关伯礼，顺着阶梯走下廊道，来到殷屠面前。

        殷屠背对着月亮，青黛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无助哀求道：“殷屠，我们回催雪阁好不好？”

        “现在你还想来劝我？”

        青黛深情望着殷屠：“我知道你恨他们，可是恨不能挽救任何事，只会害了你自己。当年你娘她们拼尽全力救下你，就是希望你能活下去……”

        殷屠道：“所以我活下来为他们报仇了！”

        “不是这样！”青黛争辩，“他们是希望你好好活着！若是他们泉下有知，看到你为了复仇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不知该有伤心。殷屠，他们希望你好，我也希望你好，我们回去好不好，不要再理这些事了。”

        皎洁的月光落在青黛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朦胧的银色光辉，宛如从梦中走出来的精灵。

        她伸出手，缓言劝道：“殷屠，我们一起回催雪阁吧。春夏秋冬，四季轮回，我们两个可以一起赏盎然春色，听溪涧流水，捡山间红叶。还有，我一直都想，等冬天来了和殷屠打雪仗堆雪人。这世上有很多好看好吃好玩的，我都想和殷屠一起去看去尝去玩。所以殷屠，答应我好不好，放下剑，陪我回去。求你了，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说到最后，青黛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她激动地冲过去抱住殷屠，哭诉道：“殷屠，求求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殷屠不发一言，只觉得手中的剑沉重无比，以往心中坚定的念头此刻山崩地裂，碎成一地残渣。青黛描绘那美好的未来，他何尝不渴求。能和青黛共度一生，何尝不是他向往的生活。

        只是那些血海深仇又怎么办？自己那冤死的家人又怎么办！殷屠面色一狠，用轻劲儿推开了青黛。然后捏紧手的剑朝关伯礼刺去。

        青黛倒地，连忙支起上半身对殷屠哀泣道：“殷屠！”

        只是这一声，殷屠的剑凝固在半空，再动不能。他手上的剑越捏越紧，心中的决意却越来越散，最后连同手上的剑坠落在地。

        殷屠缓缓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习习夜风吹来，放弃后的他忽然感到一阵从来都没有的轻松。犹如一个背着千斤重担跋涉人突然扔掉了身上的担子，身轻心明。

        他转向青黛，俊雅的面容也露在月光下，莞尔一笑犹如皓月破云，又像三月春光暖人。

        青黛还未从悲伤中走出来，愣愣坐在地上，直到看见殷屠的笑容，这才破涕为笑不等殷屠来扶，自己先跑过去抱住殷屠，喜极而涕。

        殷屠也紧紧抱住她沉声道：“青黛，我们回去吧！”

        青黛又哭又笑，连声道：“好！我们回去！”

        等到殷屠再次出现穆王等人面前时，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打斗。金公子看青黛也跟在殷屠身边时，立马吃惊地站了起来。

        殷屠下令：“凡我催雪阁刺客！立刻退下，回去待命！”

        瞬间，那些黑影消散离去。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即便催雪阁的人退下来，也不敢松懈，紧盯着殷屠。玄月几步轻落到殷屠身边问道：“阁主，可是结束了？”

        殷屠微微颔首“结束了！”

        而后看向穆王，高声道：“你告诉关伯礼，取他的命只会脏了我的手！让他下半辈子夹紧尾巴好好做人吧，省得哪天被人当成畜生宰了！”

        穆王明白他话中的意思，释然笑道：“多谢阁主手下留情！”

        殷屠不再理会众人，欲带着青黛离去。金公子不干了，连忙跑过来对青黛道：“青黛！你别去！”

        然而青黛并不听他的，甜甜一笑跟着殷屠出去了。

        穆王过来站在金公子身边，看着撤去的催雪阁众人，叹道：“还是青黛有用！”

        而后对着上面，还在和天阳打斗的怀谷道：“怀谷，停手！再打下去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听此，怀谷极其不甘地收了剑招。正好天阳也急于回去复命，无意与他争斗。于是两人又相互骂了几句，然后退下背对而去。

        婆娑树影下，和桑和铃默默看着这一切，随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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