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灵玉是太守的家眷，太守回府，她自然也要跟着去。于是又邀请青黛去她家里坐坐，

        青黛思量自己好久没见灵玉了，便同意了。

        青黛一路都没见到太守，到了晚饭时。下人摆好佳肴，桌前依旧只有她们两人。

        灵玉殷勤招呼道：“青黛，这一天下来估计你也饿了，快吃饭吧！”

        虽然青黛心中疑云密布，可她不想伤灵玉的心，对她微笑一下拿起碗筷。

        另一边，奶娘抱着小公子过来道：“小娘子，少爷总是哭，要见见你呢！”

        灵玉无法，只得放下碗筷，先来哄孩子。

        那孩子的哭声甚是尖锐，直刺人耳膜。在场的丫鬟们都皱起了眉头，怕灵玉责怪下来，又不敢伸手去捂耳朵。

        青黛见灵玉神情就快要崩溃了，连忙过来，伸出手意示灵玉把孩子给她看看。灵玉抬头，眼中憔悴不少，犹豫一下还是把孩子递了出去。

        这孩子不过几个月大，青黛给他看诊一番，又写了几个问题问奶娘。最后回头来到案上写好字条交给灵玉：“他肠胃不大好，不要给他喂杂食”

        灵玉一见字条，就对奶娘发作起来，好一通怒骂。那才稍稍歇声的孩子又大哭起来。灵玉心里愈发烦躁，直接喊：“把他扔出去，哭得教人心烦！”

        丫鬟奶娘知道这是气话，自然不敢扔了这小少爷，但也不敢来触灵玉火气，连忙抱着孩子下去了。等孩子一出去，屋里立马寂静无声。好一会儿，灵玉调整好心情对着青黛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青黛摇摇头，写：“家庭琐事，本就如此”

        灵玉苦笑道：“原来海誓山盟到头来都是一掬臭水塘，一块赖皮坡。诗情画意抵不住柴米油盐，耳鬓厮磨也总有两相看厌的时候。”

        青黛沉吟半晌，不知该如何回她。末了，灵玉振作道：“你今晚就留在我屋里吧！”

        青黛一思，写道：“你相公呢”

        灵玉自语道：“他那些莺莺燕燕都看不过来，哪会来看我这个旧人！”

        青黛知道灵玉有多貌美，可现在的她就像一株娇艳绝世的花儿，一朝锁在深院里，无人相看无人照拂，只能独自枯萎凋零。

        灵玉忽然想起什么来，突然抓住青黛的手问：“青黛，你认识那采花贼不？”

        青黛想了想写：“不熟”

        灵玉进一步再问：“那他有没有和你说些什么？”

        青黛写：“没有”

        灵玉松了口气，道：“青黛，你千万不要信了那采花贼的话。他祸害了不知多少女子的名节。单说我知道的，就有那赵家的小姐，王家的小姐，还有孙家的小姐。你不要看那人长得英俊潇洒，说话动听，就着了他的道。”

        青黛想了想谷幽桐的样子，实在没想到他会是那种人，心里有些不信，也没说出来，毕竟人不可貌相。万一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呢。于是认真对灵玉点头，表示自己会听她的话。

        灵玉一笑，“好了，吃饭吧，饭菜都快凉了。”

        饭后，灵玉又挽着青黛来到院里消食，正好撞见了在凉亭里陪小妾打闹的太守。灵玉本不想和他们想见，无奈那小妾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灵玉，连忙招手娇声道：“灵姐姐，你也来了！”

        灵玉无奈，只得过去和太守请安。太守不看灵玉，只问青黛道：“你就是今天和那采花贼一起的姑娘？”

        青黛点点头。

        太守回头：“又没什么姿色，那采花贼怎么会看上你？”

        青黛不知该说什么，不是为他无礼之语，而是他们以前就见过。如今再次见面，当时寄人篱下的李公子如今变成了人人敬仰的李太守，原先那些旧人居然全忘了。

        灵玉倾资供他读书考取功名，到头来他怀里抱着的却是另一个女子。

        那名小妾笑呵呵地说：“那是，像灵玉姐姐这般美貌才能入他法眼呢！”说罢，那小妾忽然捂住嘴对灵玉致歉道：“抱歉，灵姐姐，说中了你的伤心事。还希望姐姐不要介怀，被贼人轻薄又不是你的错。”

        灵玉气极、伤极、怒极，可全都隐忍不发，一言不说，只看着太守。

        太守皱着眉头，不悦道：“好了！别说这事！晦气！”

        这声晦气不知道是说给谁的，小妾端起酒杯坐到太守身上，娇滴滴道：“老爷，人家不是有心的嘛！来，咱们喝酒。”

        太守舒展眉头，陪着小妾闹着：“我哪儿舍得说你哟！惯会使性子！”

        一边的灵玉完全被冷落无视了，她咬牙转身离去。青黛跟着后面想起那小妾说过的话，心里不禁猜测起来，看向灵玉的目光也同情几分。

        灵玉没了散步的心情，转身回了院子。墙外一只布谷鸟不停地“布谷……”叫着。灵玉望着院里的四方天空，对青黛道：“你今晚自己睡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青黛只当她受了刺激，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担忧地望着她。

        灵玉回头一笑：“青黛，我没事！倚红楼那种地方我都能活得好好的，更何况这种地方！你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吧！”

        既然她话说到这种地步，青黛只能退下。丫鬟过来把她领到另一间厢房住下。

        入夜之后，青黛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实在担心灵玉，索性坐了起来，想着灵玉下午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明明才说两个人要睡一起，好好说个话，结果回来后就让她自己睡一边去了。莫不是被那对男女刺激到了，想要做傻事。

        想到这里，青黛陡然紧张起来，她在谷中时，时不时就听师兄们说山下哪家女子家庭不谐，跑去寻短见了。什么喝毒药、挂白绫、投河、跳井等，若是发现的早，还能救回来。若是晚了，师父亲自下山也没救了。

        青黛越想越坐不住，索性穿好衣服，打算去灵玉房中看看。

        只看一眼，若是没事，就回来。

        青黛一边这么想，一边朝灵玉房间走去。只是才到她门前，就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由于声音太小，青黛听得不真切，还以为是灵玉寻短见的声音。

        心下一骇，连忙推门跑进去。然而眼前一幕却让她愣在原地。

        这场面不是赴死，而是寻欢！

        那名赤身男子见到有人闯进来，顿时吓的三魂丢了七魄，慌忙抓起床边衣服，跳下来撞开青黛跑了出去。

        灵玉看那男子脚底抹油溜得极快，不屑道：“切！鼠胆之辈！”然后不慌不忙拈了里衣穿上，轻拢鬓发，擦去脸上薄汗，靠在床边对青黛道：“你怎么来了？”

        青黛完全被这状况搞得脑子一片混乱，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呆呆立在哪儿。

        灵玉道：“青黛，我不怕告诉你，没有采花贼轻薄我，那些狂蜂浪蝶都是我自己招来的。他能三妻四妾，我就不能三夫四公了？”

        接着，她又冷笑一声，“我当年把自己的赎身钱全助他读书去了，没想到他得了官做，就忘了他这身功名是谁捧出来的了。”

        许久，青黛终于反应过来，拉过纸笔写：“万一被他发现了怎么办”

        灵玉绕着头发，道：“那也得他发现的了。青黛，我不想骗你，只是不想你知道这些事。你那么干净，何必自顾污秽。明天，我给你封好程仪，你回去吧。”

        青黛又写：“那你呢”

        灵玉为安她心，微笑道：“就凭我的手段，你还怕我出什么事？青黛，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青黛才稍稍安心，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锣打鼓声：“采花贼来了！采花贼来了！”

        屋里的两人顿时心下一紧，相互看了一眼。灵玉连忙躺到床上去，青黛则跑到外面打算一探究竟。可没想到那群下人来到灵玉院中，青黛还以为事情被发现了，登时被吓得不行！

        忽然，又有一个公子落到自己面前，就是那古幽桐。青黛突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拦腰抱起。那些家丁手持棍棒一齐冲过来，谷幽桐直接打开扇子扔过去，绕一圈又收回来。

        刹那间，家丁们脖颈间出现一道血缝，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面前清理干净，谷幽桐才搂住青黛飞身上墙，对剩下的人，道：“抱歉，我对男人不留情！”

        说罢，带着青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等后面没追兵，谷幽桐才松开青黛：“好了，后面没人，你安全了！”

        青黛趁他不注意，扬手欲扇他一巴掌，却被他接住。青黛使劲抽手不回，只能气鼓鼓地盯着他。

        谷幽桐不解道：“我可是一直在救你，你怎么对我敌意这么大呢？”俄而又反应过来，“这么说，你也听到城里的传闻了？”

        他噗嗤一笑，松开了青黛的手，“姑娘，你先听在下解释。等在下说完，你再打，绝不避。你要是同意就点点头。”

        青黛一想，听他说一下也没什么，便轻轻点点头。

        谷幽桐道：“我确实爱美人，美人如娇花，需得小心呵护细心服侍。那些强迫人的勾当，就像折下花来在地上踩几脚。如此一来花容不在，美景不在，多可惜。所以那些事全不是我干的！”

        他踱步敲扇道：“在下爱花惜花，求得是你情我愿。首先是那赵家的小姐，沉鱼落雁。奈何她父亲是个俗人，非要把她嫁给一个有钱的老员外。我和赵小姐月夜相识后听她说了这番烦恼，就想了这么一个法子。这样那老员外不要她了，她父亲只得把她嫁给她竹马，一个穷书生。当然赵小姐乃是完璧之身，在下可没碰她。”

        “再说那王小姐，闭月羞花，她喜欢一个商家的公子，奈何她家是书香世家。她爹娘只想她嫁给一个读书人，她不能忤逆爹娘，又思念情郎。两人月下山盟、珠胎暗结，没个解决办法，只好把脏水泼在下身上。果然事情一出，哪家读书人都不敢娶王小姐，她只能嫁给自己情郎喽。”

        明明被污蔑的是他，他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青黛着实不解。

        谷幽桐看出了她的迷惑，反问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吗？污一人能成两段姻缘，在下才是那月下老人！”

        他继续道：“那孙家小姐欺霜傲梅，完全不想嫁人，只喜欢舞文弄墨，奈何年龄到了，爹娘要给她寻个婆家。她不想，也扯出这么一段谎来，最后演场寻死觅活的戏。她爹娘无奈何，只能成全她，让她陪伴青灯古佛去了。”

        青黛听他说完，又是愕然，完全不知道这采花贼背后还有这么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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