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天亮后，殷屠带着青黛回来。探子上报道：“阁主，孙家昨日被灭门了，街上四处都是关口查人。”

        孙家便是殷屠他们昨日去的那家，殷屠转而看向黄劫他们。

        黄劫急忙辩解：“阁主，昨日你收手后我们再也没回去过，不是我们！”

        殷屠一想，道：“管他是谁，都要栽我们身上，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黄劫道：“阁主，会不会是合欢宗干的？他们之前……”

        殷屠抬手制止了他再说下去，再看向青黛：“我们现在就走，街上乱你不要跟丢了！”

        青黛云里雾里总算是听明白了，昨天那家人还是遭人毒手，她心里有些惋惜，可马上又担心起自己能不能安全出城。

        大路是走不了了，催雪阁的人毁掉一切带不走的东西后，挑了一条山路离开。然而穆王的人马早就埋伏好了，等殷屠他们一上山，四处草丛里倏忽窜出几多暗卫，把一行人逼至悬崖处。

        穆王知道他再无可退之路，便放心悠然道：“阁主，乖乖下来吧！”

        金公子也挤开人群，对殷屠高声大喊：“喂！把青黛还回来！”

        黄劫也喊道：“人在这儿，你叫得回去尽管叫！”

        金公子换上好脸，哄着青黛：“青黛，到师兄这儿来……”

        青黛向前几步又停了下来，拿起板子唰唰写，完转给金公子看：“我不去，你们下去”

        “不是！你的亲师兄摆在这儿，你跟个歪门邪道跑了？”金公子很是懊恼，继续劝道：“青黛，你才出山门不知险恶，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最信不过，跟师兄回去！”

        可是青黛没有动，穆王道：“青黛姑娘，昨天孙家上下三十六口人命皆丧于你身后之人手中，你还要跟着他吗？”

        青黛摇摇头，写下三个字：“合欢宗”而后慢慢退去。

        金公子眼见她要回殷屠身边，急忙大喊：“青黛！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殷屠笑道：“王爷！金公子！有缘再见！”

        说罢揽着青黛跳下悬崖，催雪阁的人纷纷效仿跳下去。惊得金公子大喊一声急忙追上去，下面已经没了任何人影。

        穆王悠哉过来，看看：“这悬崖不高不陡，中间还有些横枝，青黛姑娘不会有事的。”

        金公子一把抓住他臂膀道“你下去！”

        “什么？”穆王一惊，“没危险是针对那些高手而言的。本王去送什么死！”

        “青黛又不是高手！”

        “她身边的人是就行！”

        金公子摇晃着他臂膀，凄惨道：“你知道要是我师父晓得这事后会怎么对我吗？”

        穆王被他摇得晃来晃去漫不经心道：“知道，你师父会毒死你，再把你埋了。人家心不在这里，人怎么会和你走，想开点啦！”

        “废话！会被制成药人的又不是你！你当然想得开！”

        穆王挣脱他魔爪：“不是还有个师兄吗？带他回去一样的！”

        金公子更气：“你好意思说！六年了！你们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接着金公子又开始感叹自己回去后的悲惨生活，穆王自动忽视他，转而捡起青黛丢下的字条，摇摇头带着暗卫回去了。

        殷屠一行人急于摆脱追兵，行路尽量避开人群不留痕迹。这日天□□暗，一行人来到一处久无人居的村落。村里的房子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但也算个遮蔽处，众人便决定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再赶路。

        青黛从小在白蜺山赤茀谷中长大，从来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故现在也跟着其他人一起打扫收拾。黄劫围着她转了一圈，不住咂舌：“啧！你还挺贤惠的！”

        青黛清扫出来一块地方写道：“自食其力”

        殷屠过来拿起那字条看了看：“确实！黄劫你自己收拾住的地方去吧！”

        “为什么？”黄劫不解。

        殷屠道：“你以前不就这么过来的吗？就当回忆过去吧！”

        黄劫还想说话就被殷屠一眼瞪回去了。

        如此屋里只剩青黛殷屠两人，青黛又收拾会儿后，发现殷屠还没出去，便以为他看上自己找的这间屋子了，于是写好字条放在他眼前：“你要住这里吗”

        殷屠本来盯着青黛不知在想些什么事，结果眼前突然出现字条。他恍然清醒，而后退一步道：“不是，我出去了！”

        青黛疑惑地偏着脑袋，猜不透他心思。

        入夜之后，院中又架起火堆。青黛来到殷屠身边坐下递过字条：“我们可以住一起”

        殷屠默然半晌：“青黛，你自己住便可！”

        见他不是想住自己那间房，青黛只好再写：“你干嘛不开心”

        殷屠拿出那一卷绢纸道：“这就是你用十二玉令换的东西，你不想看看吗？”

        青黛自然想看，可直觉又告诉她那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轻轻摇头。

        殷屠见状，便拿出一截拇指大小的竹筒，把绢纸放进去封好交给青黛：“这上面的东西我看过了，这是你买的东西该由你保管。”

        青黛接过放好，又想起他会用这去杀人的事，于是立马惊醒，正欲动笔。

        殷屠开口止住她：“你放心，我不会你的东西去杀人。”

        青黛听闻此言，心中悄悦，转而写：“我们要去哪里”

        岂料这次殷屠并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看着面前的火堆平静道：“我只说放过你那单子上的人，没说我催雪阁从此不再暗杀。”

        青黛一惊，心中喜悦被冲得一干二净。也是了，殷屠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放弃整个催雪阁。她缓缓低下头思虑半晌，又拿起了那纸条：“我们要去哪儿”

        “章州，合欢宗！”

        这边金公子还在感叹自己把人弄丢了的事，穆王却看着纸上“合欢宗”三个字陷入沉思，问金公子道：“你说青黛姑娘写这个，是想说什么？”

        金公子这才从自怨自艾中冒出头来，锁眉盯了那三字许久道：“或许是想说它有问题？”

        穆王收纸抬首道：“既然灭门之案找不到头绪，不如去探探这合欢宗！”

        不料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少女银铃儿脆声：“皇舅舅，在做什么？”

        来人白玉冠紫金裙，若不看脸就是哪家走出来的小公子。可若是往脸上一瞧，玉肌柳眉，神目流光，分明一个娇俏女孩儿。

        穆王扶额叹道：“婻珠，你跑来做什么！”

        金公子起身对着女子一拜道：“婻珠县主，许久不见了！”

        婻珠背着双手一步一步来到穆王面前，笑道：“这不是想小皇舅了吗！”

        “本王看你是想来捣乱才是！”穆王换上严肃，“你赶紧回去！”

        谁知婻珠根本不吃这招，无所谓道：“本县主自有随从，何必听小皇舅招呼！我想去哪儿就去儿！”

        金公子一挑眉，知道他们舅甥俩儿没个一时半会儿，讨论不出结果，便打了声招呼退了下去。

        原本金公子以为穆王会把婻珠县主打发回去，谁知婻珠竟然真赖在这儿了。穆王把她吆喝出去，她就领着人在穆王隔壁住下。见穆王来找自己，便理直气壮道：“我爹娘都不曾说些什么，小皇叔又管得了我？”

        穆王无法，只能趁着夜色悄悄离去，可天一亮就发现后面跟了个小尾巴。婻珠也骑马跟在后面，金公子幸灾乐祸道：“看样子你是甩不掉她了！”穆王深深叹气，只好把她邀上前来。

        金公子见婻珠如此费心尽力，只为能留下来，便问她：“婻珠县主，驸马府上舒适安逸，你又为何要跟着我们来江湖上风餐露宿呢？”

        婻珠扯扯缰绳，挑眼一笑，尽是自信：“谁要做那笼里的金丝雀，我要当搏击长空的苍鹰！”

        金公子道：“县主志向高远，只是这对你女儿家太凶险了！”

        “你们来得，我就来不得了？谁怕谁回去！反正我不怕！”

        穆王过来道：“你呀！等吃亏了就知道了！”

        然而婻珠的决心，岂是他一句话就能打掉的，她把头甩向一边不理穆王，直接走了。

        金公子忍不住又问穆王：“你这外甥女是怎么养成这样的？”

        穆王无奈道：“我那皇姐要是个男孩儿早就坐龙椅了，你说她女儿能弱哪里去！”

        金公子摇头一叹：“算了！你那家子我都没明白过！”

        春阳化雪，万物渐醒。殷屠等人终于来到了章州，他们才在城中安定下来。青黛想着买点药材制药，便独自出门去了，殷屠前后思量，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也找了个借口跟在她身边。

        青黛见他能跟过来心里自是欢喜非常，走路都想着事，却没注意从旁边铺子里突然摔出个人来。殷屠提住她肩膀往后一拉，让她及时躲过了飞来的重物。青黛忽然受惊，好一会儿静下来，忍不住看向横在面前的男人。

        他脸色干枯蜡黄，麻衣赤脚，躺在地上不住□□，几番想要爬起来都没能成功。再看人飞出来的铺子分明是一间药铺，门口小厮还插着腰骂道：“你个泥腿痨鬼！几个铜板就想来看病？”

        地上那人连忙爬过去，哀求道：“大人，你行行好！我家就我一个使力的，没了我……”

        “呸！”小厮一口痰打断他，“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那我们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说罢踹开地上那只攀在台阶上的手，转身放帘进去。

        青黛见那男人哭得可怜，心有不忍，走过去替他把脉相看。

        男人先是疑惑而后问：“姑娘，你这是作何？”

        青黛写好药单交给他，男人只瞧一眼便说：“姑娘，我不识字。”

        殷屠走来道：“这是她给你开的药方，给你治病的。”男人听完先喜后忧，咳嗽几声道：“劳烦姑娘了，只是我身上没钱，拿了药方也没处拿药。”

        于是青黛又在药方上放了几两碎银，微笑着看着他。

        都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而现在男人被这馅饼一时砸懵了头，许久才清醒过来跪在地上对青黛磕头重谢。

        “姑娘大恩大德，我魏老汗无以为报，只要以后姑娘用得着我，尽管去一茶村找我！”

        殷屠看青黛好不容易才送走那男子，便问：“你救他做甚？”

        青黛写道：“你不救他做甚”

        殷屠有些迷惑：“我是刺客！”

        青黛复写：“我是大夫”

        殷屠一笑轻叹：“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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