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辜夫人见青黛一眼看出这毒来自江湖人士后，索性不在瞒她，把真相一一相告。原来这位辜老爷是朝廷里的一位将军，奉皇帝御命，专门处置作乱的江湖人士。

        前几天才带兵抓了一伙自称青龙帮的混混，回来之后便觉得身体不舒服，自此食之无味，就寝不着，逐渐成了这半人半鬼的样子。

        青黛只觉得好奇，销魂散是慢性毒药，怎么才几天就这般严重了。想到这家人对江湖上的人深痛恶绝，鄙视非常。她决定先不把自己出处说出来，等病人醒了再询问一二。

        然而明明是寻常解毒，可辜将军却不见任何好转，不是今儿吐了血，就是明儿面色发紫，几日过后病情越发严重了起来。唯一见效的，就是人清醒过来了。

        青黛端药放在床头小凳上，凝神望着辜将军。

        辜将军疑惑道：“青黛姑娘可有事？”

        青黛举起纸条：“你不止一种毒，告诉我，好救你”

        辜将军爽朗一笑，反而审视着青黛道：“青黛姑娘出自江湖吧！”

        青黛身形一滞，慌忙看向别处。

        辜将军又说：“普通人家哪有女子学医的，即便有所破例，也不会放任她独自出门游医。若是真有这么个举世皆无的例子，早就名贯天下了。”

        青黛有所忧虑，自己几日都没治好这位将军，万一他动怒让人把自己当成江湖骗子抓了去怎么办。辜将军好似看出了她的担忧，直言道：“这与你无关，姑娘医术高深，更甚宫中御医。若是早点遇上姑娘，辜某或可得一救，只是年岁俞深，辜某为不负陛下所托又服不少轻粉劫药，这病已是无药可医了！”

        青黛听他说完，心下震惊不已，连忙题字问：“你到底什么时候中的毒”

        “两年前处理一桩旧事时，所中。”

        辜将军环顾一圈又问青黛：“青黛姑娘，辜某自知时日无多，可惜陛下圣令尚未达成，请青黛姑娘再赐一味药，不求能根治病疾，只求能让辜某这副病体好转，能去完成陛下所托！”

        青黛不知该做何，轻粉劫药无半点医治作用，只能让人暂时精神几日，而后病情越加凶险。辜夫人说他前几日才发病，那想来辜将军两年来一直靠药维持精神，只是到了最近那些药不起作用了。

        轻粉劫药本就是毒，更何况辜将军拖了这么久，只怕毒入骨髓了。青黛并没有信心能医好他，可还是写道：“我会救你”

        不料辜将军摇头道：“青黛姑娘我不要治好，我要能让我好转的药！”

        青黛急忙写道：“何不如等病好了再去”

        辜将军道：“陛下御令岂敢耽搁，况且近日江湖风波不平恐生事端，辜某岂能曲居床上，置之不理！”

        “可这样，你就好不了了”

        “哈哈……”辜将军大笑道，“辜某一介武夫，岂惧生死！青黛姑娘，你开药吧！”

        青黛又劝：“若是真拿了药，你不过月余性命”

        “无妨，值了！”

        自从出了山门，她救治的人都是一心求活，所开之药也是救人性命。而今居然有人明知是死也要求药，自己该不该开这药方呢。青黛坐到桌前，提笔迟迟不能落下。

        见青黛犹豫不决，辜将军又道：“青黛姑娘，你若是真想救我性命就开了这药方，好成全了辜某！辜某若是不得此药，即便能安享百年，亦不能瞑目！”

        事无回转余地，青黛锁眉摒神，落笔写下药方。辜将军欣然道：“多谢青黛姑娘成全！”

        辜夫人因为这几日辜将军不见好转，对青黛也开始怀疑起来。如今见她又要换药，不禁半责半问：“好好的，为何又要换药？”

        青黛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只能默默煎药去了。辜夫人也无法，只能去房中看望辜将军。可自己的忧思又不能叫辜将军看出来，于是辜夫人只得借着埋怨下人、青黛来展露愁容。

        辜将军知道她心里难受，便坐起上身静静听她说完，而后安慰她：“人心隔肚皮，下人们难免有不如你心意的地方，你多提醒下。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才几日，那有治好的道理。你也不要苛责青黛姑娘！”

        “老爷，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遇上了难免有气！”

        “那便来我这里说说，我总归是不计较你的！”

        ……

        青黛端药进来时，看见两人伉俪情深，更觉得心里堵。辜将军见她来了，便对辜夫人说：“夫人你快去吧！”

        辜夫人看了一眼青黛道：“那好，等你好了再和你说。”

        辜将军微笑目送辜夫人出门，青黛过来放下药现出纸条：“你喝了这药，便不能与夫人白头偕老了”

        “若是能得盛世太平，舍我一家又如何！今生失约夫人，只能来生报答！”

        说完，端起药一饮而尽……

        这副药下去，辜将军一日比一日精神，不过五日便恢复了以往威风。辜夫人喜笑颜开，热情挽留青黛，并以玉石银钱相赠。知道事实真相的青黛无颜接受，更不敢多留，对府中侍药的丫鬟嘱咐好后，便偷偷离开了。

        只是人还没走到大门口，一个护卫端着一柄箭矢慌慌张张跑进来，与青黛擦肩而过：“将军，催雪阁又来信了！”

        听到“催雪阁”三字，青黛猛然回头，犹豫半晌还是随着护卫进去。

        堂内，将军从箭上拆下纸条，展开默读。等青黛进来时，辜将军已经看完书信置在桌上。护卫守在一边也不敢言语。

        青黛担心事情，走过去拿起纸条一看“今晚子时，催雪阁特来邀将军一叙”

        辜将军见青黛神色复杂，知道定有内情便道：“青黛姑娘，随辜某去书房坐坐吧！”

        一到书房，辜将军便质问：“青黛姑娘似乎见过催雪阁的人？”

        青黛徐徐写下：“催雪阁大名谁人不知，只是将军怎么惹了他们”

        辜将军一笑：“这事我也不知！只是两年前有人来找我问一桩旧事，之后便中了此毒。”

        “何事？”

        “不值一提的旧事，我忘了！”

        青黛见他不肯说出来，也不再相问，只是凭借辜府的守卫，根本不能阻挡催雪阁的人，她只好计划再留一天，希望殷屠能看在她救过他命的份上，放过这一家人。

        “青黛姑娘今日不走了吗？”这下轮到辜将军来问她。青黛写道：“我不能弃你不顾”

        辜将军沉吟半晌问：“青黛姑娘师出何门？”

        青黛捏笔不再落字，辜将军道：“罢了！辜姑娘心性纯良，倒不像这江湖中的人。”

        “为何辜将军如此厌恶江湖人士？”青黛落字。

        辜将军反问：“青黛姑娘，天下共主是谁？”

        青黛回写：“当今皇帝”

        “青黛姑娘是否会遵从师命？”

        “会”

        “那你师门要谋害当今圣上呢？”

        青黛摇头，神色坚定写道：“师父不会”

        辜将军抢进一步，急声道：“可江湖中人并不是都如你师父那般！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皇土，能够号令天下的人也只有陛下。而今江湖上那些门派大都漠视朝廷，不服管辖。常聚众行凶，持武犯禁，乱生是非。有这些人在，天下哪能太平！”

        青黛写：“没了他们天下就会太平吗”

        辜将军不再言语，胡作非为的又岂止江湖中的人。

        青黛又写：“人之本性，即便换了身份，依旧会仗势欺人乱生是非，江湖中也有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况且江湖中人从不在意朝堂之事，又怎会乱了盛世太平”

        辜将军道：“那青黛姑娘说说，那些江湖人都做过哪些好事？”

        “救人”

        “谁？”

        “我”

        辜将军放声大笑：“青黛姑娘可真会说笑！”

        青黛复而写道：“我亦是江湖中人”

        “如此说来，我真该调查一番青黛姑娘师出何门了！”

        辜将军请回了青黛，他隐约觉得青黛与催雪阁有些关系，故不想让她留在府上。只是青黛坚持留下来，不知真相的辜夫人也盛意挽留，于是辜将军只能派人暗守着青黛。

        月挂西楼，街上打更人踩着满地银辉，敲锣喊嗓子：“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书房内灯火通明，辜将军持剑等待来客。等到打更人的声音传过来时，房中灯火骤然全灭，屋里顿时漆黑一片。辜将军警觉提剑出门，只见前面墙上立着几个黑影，如鬼魅般瞬间飘到辜将军身前，只剩一个还站在原地。

        一个幽幽女声道：“辜将军，阁主亲自来请你了！”

        辜将军拔剑行武，厉声道：“装神弄鬼，见不得光的小徒！”只是不论他怎么出招都不能逼退那些黑影，甚至连他们衣袖都碰不到。

        “既然辜将军不识好心，那我等只能强请辜将军了！”

        说罢四人也举招准备动手，辜将军知道自己敌不过他们，又不想落到他们手上，便饮剑想自刎。而那一直站立墙上的人终于出手，弹来一块碎石打在辜将军手上，劲力之大，直接打麻辜将军，令其无力持剑。

        寒剑落地那一刻，辜将军心如死灰。两边四道鬼影退下，那墙上之人来到他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青黛突然挡在辜将军面前。那道人影见了青黛，连忙收了动作。

        辜将军欲绕开青黛上前来，可青黛转身便是一针，让他倒地不能动弹言语。

        两人相视，无半点再见的喜悦，只剩剑拔弩张。殷屠冷声道：“让开！”

        青黛紧紧护着辜将军寸步不移。

        “你再不让开，我连你一起杀！”

        青黛摸出一张纸条出示：“我救过你，现在来换他的命”

        殷屠好笑道：“青黛姑娘，你别忘了你已经换过了！这次谁都换不了他！”

        但青黛仍旧丝毫未动，殷屠不再理会她，正欲推开她之际。青黛率先动手撒出药粉。殷屠眼疾手快，脑中还未做出判断时，就先拍出一道掌风把药粉送了回去，只是力道太大，连带着青黛也摔了过去撞破房门。

        等到殷屠回神，大错已然铸成，他心中一紧。一边是动弹不得的辜将军，一边是昏迷不醒的的青黛。一时间竟不知取舍，愣在原地。

        玄月来到青黛身边查探伤势后，紧张道：“阁主，青黛姑娘气息微弱，需赶紧送医诊治！”

        听到玄月这话，殷屠冷冷看了一眼辜将军，直径走到青黛身边，轻轻抱起她，对身边人说：“我们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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