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闲谈

“师姐，你留下帮帮我们忙吧。”等大家走个形式地吃过饭，千尘喊住了凌风仙子，“我估计，我那两个师兄，肯定是顾此不顾彼的。以前都是师娘跟我收拾，如今他们既要整理宗门，还要兼顾修行…肯定更没时间整理屋舍。”

        她瞅了一眼姬青：“不知里头灰都积了几层了，师姐留下帮我整理出一间屋子，若是我一个，恐怕天黑了都做不完呢。”

        “好啊。”凌风仙子爽快地答应了，“那我们现在便开始吧！我赶天黑得回去，我估计，楚天戈正等着我呢。”

        千尘以为自己低估了姬青，打开门才发现，自己是高估了姬青。

        打开久久不开的房门，便被灰尘扑了满面，一眼望去，蛛网挂在屋角，扑鼻而来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天呐，竟然有老鼠。”凌风仙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老鼠？”千尘哭笑不得，“不会吧，这间屋子里没有闹过老鼠啊。”

        “嗐，肯定有。”凌风一脸的胸有成竹，“我都闻到老鼠屎的味道了。”

        千尘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

        “啊，是这样。”凌风仙子挠挠头，“小时候我住在外婆家，她也有一间这样的老房子…刚刚让阳光进来的时候，还惊到了休息的老鼠呢。这种味道多半就是老鼠屎咯。”

        “那…直接把这些乌七八糟的烧了？”千尘想了想，道，“那老鼠不会把药材都咬坏了吧？”

        “我想…不好说。”凌风仙子笑了笑，“如果是常用的，或许不会，要是那种存了许久都不用的，说不定会真便宜了这些畜牲。”

        “我们快开始吧。”千尘哭笑不得，“做完这些还得去查查药材的保管情况，还真是忙啊。”

        “阿霁？要帮忙吗？”殷司见她们站在门口久久不动，便这样问道。

        “不用了。”千尘回头无奈地笑笑，“如果可以的话，你和姬青师兄去看看咱们保管的药材吧，可能有…嗯…”

        “可能有老鼠。”凌风仙子抚额。

        “老鼠？”殷司皱了皱眉头，“不可能吧。理论上…”

        “就看看那些不是很珍贵，没必要用禁制保护的风干的那种。”凌风仙子边想边说，“可能有很多都要扔掉不能用了。”

        “正好。明白了。”

        千尘见他带了姬青进去了另一个屋子，她和凌风仙子则进了当年殷司养伤的屋子，虽然已经“荒废”许久了。

        用魂火将脏东西烧成灰，屋里的异味也少了许多。打开窗户通风，她们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屋里的杂物。

        找出被褥打去灰尘，凌风仙子将其晒到院子里，回来的时候明显脸上多了些忧虑：“阿霁，你是怎么了？”

        “嗯？”千尘正清着桌子，“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凌风慎重地问道，“但是我感觉你…不论是气质还是什么，明显不一样了…好像不是我认识的千尘了…就…很莫名其妙。”

        “你的感觉还是很准。”千尘笑了笑，她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现实，实际上，她已经为短暂的生命做好了另一套规划，她依旧清醒而理智，“我如今，已经接近是妖身了。所以，感觉不对也是很正常的。”

        “妖身？”凌风仙子叹了口气，“难怪。”

        “师姐，你什么都知道。”千尘手里的活儿并不松懈，“我一定要想办法去保护我的家人。虽然我的生命短暂如流星…但是…就算只是很短的时间吧，我也要把身后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阿霁！”凌风仙子打断了她，“你不能这样想！你要明白，人的意识是很重要的，以前有一个人，他总是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结果在他意识的作用下，他身上真的长出了尸斑…你明白吗？”

        “你若是总这样，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或许你真的会和那个长尸斑的人一样的！你要相信自己啊！”

        “我…我尽量。”千尘苦涩地笑笑。

        “嗐，你可别和慕容飞雪一样了。”凌风仙子叹了口气，“自己身上没什么毛病，就是心病所致。”

        “心病？”千尘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我记得，阿雪没回来的时候，有一回楚天戈来玉宫讨我的药血，就说是慕容飞雪等着药血当补品呢。后来阿雪回来，我便使人去御宗告诉她，她知道了这个消息，听说很快就能饮食活动了。这一回又是什么心病？又是因为阿雪？”

        “这一回，殷司占一半，李修元占一半。”她叹了口气，“一方面觉得殷司师兄不该跟你在一块，她不服，觉得你不够清白，还跟云傲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另一边，她总觉得，如果不是当时没有赢得了我，让顾清连过去告状，李修元就不会死。她使着天音琵琶，却胜不过我的凤翅鎏金镗，这是不应该的。有一说一，李修元对慕容飞雪还是不错的。李修元死了，殷司跟你出双入对，她受不了，这不就…你也一定看见了，她已经很虚弱了，靠暮落大天尊续命，修为也散得差不多了…唉，谁曾想，这样一个天之骄女，竟然为了一个男人…”

        “确实是天之骄女。”千尘重复着，颇有些感叹，“师姐，你不知晓，当初我有多羡慕她。”

        “羡慕？”

        “是啊。”千尘垂下眼睛，“比我长得美，处处都高贵优雅，爹爹和师父并列是御宗的掌事长老…而且还有楚天戈那样的人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付出代价。只要爹爹一句话，她要什么没有。”

        “如果非要比…”千尘苦笑，“或许只有阿雪，阿雪能让我胜过她。因为只有阿雪，她不能依靠她的爹爹，她完美的背景得到。其它的…”

        “别这样想，你如今拥有的很多了。”凌风仙子道，“你拥有一个大帝国，拥有无数战争的机器，如今你的修为是人间第一，在这样的光环下，谁会在意光下的阴影呢？殷司师兄也说了，成王败寇，道理都是给胜利者准备的。如今，只是他们还看不穿你真正的实力。他们以为能追的上你，所以才敢来挑事。等他们真的明白了，就会对你敬而远之。”

        “没什么。”千尘笑了笑，“他们能怎么办呢？打也打不赢，来围剿也是有来无回。最多就是给我个坏名声。我才不稀罕他们的尊敬呢。”

        “那你，稀罕什么？”

        “我？”千尘想了想，说道，“或许…我稀罕弱者的热爱…敬仰…我想，一个人是否高尚，不是看他如何逢迎强者，而是看他如何应对弱者吧。或许…嗐——”

        她笑了起来，像一朵白茉莉似的：“我也不知道。就是那种意思，师姐一定明白。”

        “我懂了。”凌风仙子也笑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机关兽真的能够完成你的愿望，我想…你不会用它滥杀无辜的。”

        “自始至终，我就用它杀了一个人，那就是孙苌。”千尘回忆着，“只是接下来，天界溃灭，我可能要公开机关兽的秘密，以求自保。”

        “由你去。”凌风仙子对于机关兽这个话题有些冷淡，“这么长时间了，你应该对于机关兽的管控有更加成熟的想法了，我的原则不变就是了。”

        “那…师姐，如果天界溃灭了，你打算怎么办呢？”千尘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时，可能会有一场灾难…”

        “没什么大不了的。”凌风仙子镇定自若，“反正我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只要我自己没事就好了…”

        殷司和姬青已经整理好药房，重新登记账目。殷司见千尘和凌风仙子正一边整理一边说着什么，心里稍稍有些宽慰。

        近来阿霁的心情一直不顺畅，或许跟凌风一起聊一聊，开解一番，就能好很多。他有点想加入她们，又怕这样做太唐突，千尘见了他一定不会像与凌风仙子独处时一样轻松了。

        直到傍晚日落，凌风仙子告退，千尘将晒了半天的被褥搬进屋子，有条不紊地铺好。

        殷司在旁边看着，忍不住说道：“阿霁，没想到你家务做得这样好，真是贤惠。”

        “别，我可不贤惠。”千尘叹了口气，又笑了笑，“我也不想啊。你想想，哪个女孩子喜欢干活啊，只不过是你们男人做的太差了…”

        “差？”殷司挑了挑眉毛，“我今天看过一回，明天就做给你看看，肯定比你厉害。”

        千尘在心里已经笑喷了，嘴上当然不能表现出来：“试试就试试，咱们等着瞧。我还偏不信，当年我可是学了很久才做的这样标准…”

        话是这么说，她手上已经铺好了床榻，安安稳稳地坐下伸了个懒腰，一双灵动的眸子望着他：“有一说一，这间屋子可是跟咱们很有姻缘呢。你跟我第一回在同一个地方过夜就是在这里…那时你刚从锁妖塔出来，师兄和师娘刚把我捡回来…我们都在这个地方。”

        “真可惜。”殷司狭长的凤眼幽幽地望着她，“不过，如今倒是可以…重回旧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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