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白鹤少年

云傲愣了几秒，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阿嗔，我发现你总是能抓到别人言语间的错漏，真是的，也不知师兄如何能同你共处？”

“你说殷司？”千尘忍不住挑了挑眉，还扁了扁嘴，“他啊，根本就不会说出这样有趣儿的话来给我调侃。反而是最能抓住我的错漏的。”

云傲将目光转向壮观的擂台，轻轻道：“擂台即将完成，师兄很快也要过来这里了。”

“是啊。”千尘道，“身在五月盟的日子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竟然有几个月了。”

“你的身子看起来好多了。”云傲由衷地微笑道，“看来就算见了师兄，我也不必理亏了。”

“哪个敢说你理亏呢？”千尘哭笑不得，“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又不是你欠我的，为什么要理亏呢？”

“帮你就是我的本分。”云傲轻轻笑了笑，“怎么样，你想参加这场比武么？”

“无所谓。”千尘道，“如今我反而觉得这样的擂台没有意义。符承弼的本意是排除修为的影响，选出最适合做盟主的人。可是你看，斗智是没有固定的标准的，比武或许可以测试参与者的意志，可是难免沦为一群炼体者的争胜。

总而言之，我觉得这种大会是形式大于内容，再说白些，就是符承弼等人想借这个形式完成自己的某个目的。”

“话虽如此，那你呢？”云傲道，“你的打算呢？”

“就算最后我不去，也得把需要的东西准备好。”千尘问道，“究竟是比拳脚功夫，还是带兵械的那种？”

“应该是可以带兵械的。”云傲点点头，“我记得你使得最好的是吸灵刀。”

“不可使用灵力，吸灵刀反而不如平常兵器。”千尘道，“我要两样东西——一对指虎，一把三指宽半臂长的短刀。如何？多久能打好？”

云傲想了想，道：“两天足矣。佩戴指虎可以使拳脚功夫更加凶悍，这倒没什么问题。只是这短刀——阿嗔，你清楚，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你要这刀，强比不得枪戟，险也比不得羊角短匕；当真是画蛇添足。不如照吸灵刀的尺寸打一副匕首。”

“那你不若搞一副流星锤给我得了。”千尘道，“又有杀伤力，还攻守兼备…若是刀类，只怕连皮甲都刺不进去呢…对了，还有狼牙棒，这不是更好？”

云傲歪着脑袋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对啊，不管是锤还是狼牙棒，总比这刀强多了。若非要使刀，不如搞一柄长刀…”

“好啦！”千尘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我是寻思着，没有灵力，速度便跟不上，所以用羊角短匕肯定是不合适的。你也清楚，我又不是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我只会使短刀。这一回，没有灵力我便做不到近身，于是便看看能否加长刀身…”

“阿嗔，就算不用灵力，”云傲道，“你的速度也远远超过凡人。依我看，你大可以试试更短的。”

“更短的？我已经戴了一对指虎，”千尘笑道，“这不就等于手上拿了两把匕首么？我再拿把短刀，或许还可以作个防御的效果…总之你去找人帮我打好就行了。说不定我根本就不会上场呢。”

“这倒是。”云傲一笑，“今天擂台上的事情干完我就去帮你。”

一句话提醒了千尘，云傲目前可还是监工呢。

她连忙摆摆手，道：“不必了，我差点忘了你还有这活计呢。我自己去寻就是了。”

“瞧你说的哪里话。”云傲笑了笑，“你又不清楚铁匠铺子哪里好，还是我去吧。你安安心心在晓月殿等着就是。”

“那可真麻烦你了。”千尘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千尘回到晓月殿的第一件事是切换自己的形态。

经过近三个月的调养，她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可是当蛇尾消失时，千尘一屁股坐在了榻上——腿部皮肤的烧灼感早已消失，可是她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右腿依旧毫无知觉。

千尘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她总是觉得自己的右腿比左腿细一些——应该是萎缩了一些吧。

真该死。

她深深吸了口气，拳头狠狠敲了敲床榻。

千尘呆坐了一会，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是玄罗门下的弟子，应该要懂这些医术药学；从前常见顾清连为他人医治，自己或许也应该试一试。只不过是腿伤罢了，医者总要自医的嘛。

千尘自顾自地捣鼓了几个时辰，忙得满头大汗，然而那毫无知觉的右腿很不给力，千尘又急又气，恨不得将骨肉拆解重组一番，可是任她想尽办法，使出浑身解数，右腿总是一动不动。

最后，她叹了口气，变回了蛇尾。

难道只有见到殷甘，才能问清楚这条腿是怎么回事？

天哪，那不就是等他来五月盟的时候？

虽然距离比武大会时间只有十天，可是千尘等不了那么久了，她迫不及待地想用两条腿走路、奔跑、跳跃了。

再试试吧，万一就可以了呢？

于是，千尘再一次开始处理自己的病腿。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即使你很努力，你也不会成功。因为那些事不是你努力了就可以解决的，更多的情况下，是否成功跟当事人努不努力，根本就没什么关系。

如果你不信邪，非要死磕——那么你的下场极有可能会是磕死。

于是，千尘又失败了。

她又急又气，这一次她真的哭了起来。

千尘忍不住想，自己在玄罗门下修炼，是修炼了个寂寞？怎么师兄都能做得到，自己却不可以呢？

没用没用，真没用！

自己都学了些什么玩意儿，走到如今的地位，靠着的都是抢来的东西…她自己又拥有着什么呢？该死，为什么要想这些东西？

千尘正揪着自己的头发，晓月殿禁制的变化却让她内心警铃大作，她连忙蛇尾盘地，身子则顺势直了起来。

因为就在她的眼前，空气中出现了一个出口。

千尘警惕地眯了眯眼。

“帝君不必如此。”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白衣少年翩然跃入她的眼帘，“冒昧来访，在下不过是有个请求罢了。”

这少年身量单薄，只比千尘高出半个头去，他的头发刚刚长过肩膀，此时一袭白衣气质出尘，宛若一只清冷的仙鹤。

“你是谁？又为何在此？”千尘打量着他。

这少年衣袍洁白，衣袂飘飘，无风自动，似是天人下凡间。一条白腰带紧紧地系在腰间——他的腰真细啊，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实在是不盈一握。

他脸上的黄金面具雕刻的是青面獠牙的修罗。

“我手上有一丸药，可以使经络重生，”少年道，“若是服用了，帝君的右腿自然也可以复原。”

“不必。”千尘的眼神十分冰冷，“我不需要。你最好赶紧走，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帝君无非是想，可以寻别的法子救治这腿。”少年不紧不慢地说道，“只是我敢断言，天下再没有这样稳妥的法子了——只需要您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来听听。”千尘的面色依然冷峻。

她听到少年轻笑出声：“我要同帝君比武。自然，比武时，帝君的双腿必然是健全的。”

“你是符承弼的人？”千尘挑了挑眉毛。

“非也。”少年轻轻笑着，“帝君猜错了。”

“那…”千尘有些迟疑，“你为何要同我比武？”

“我只是想证明，我比你强。”少年大笑起来，“怎样，帝君敢不敢同我比？”

“敢是自然敢。可是…你也明白，我如今身上有伤，还有一条腿无法行动…你觉得同这样的我比武，有什么意义呢？”千尘笑吟吟地看着他。

“我都说了，我会让你完完好好地跟我比的。”少年不耐烦道，“你若答应，我权且给你一半的药量，只能维持半个月。等你上台之时，我便将剩下的都给你。”

“可是找我算账的人多了去了，恐怕你得排队。”千尘交叉起双臂，好整以暇地说道，“那怎么办呢？”

“帝君不必谦虚。”从面具里传出傲慢的声音，“那些人不过是您的磨刀石罢了，战前热热身也是好的。”

“可是，万一我就输给他们了呢？那怎么办？”千尘觉得这孩子真有趣，“到时候，你就不战而胜了，是不是也很好呢？”

“如果你挺不到我这里，那剩下的药…我就不能给你了。”他的声音怪怪的，“帝君，我知道你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死他们的。”

“好。”千尘笑了，“我答应你。药拿来。”

千尘手边出现了药盒子，少年顺势道：“擂台上见…”

说完人就不见了。

千尘心想，谁要跟你打了，只不过又是一场空手套白狼罢了。

她打开盒子，想查出这药丸的成分，自己便有可能仿制出来。

方才那少年气场不凡，修为绝不在她之下。封存灵力之后，千尘总觉得自己也未必能打得赢他。

然而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那丹丸，丸药竟然直接汇入了她的手指流遍经络——盒子已经成空，而千尘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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