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隔墙有耳焉

徐枝枝带着訾嫣洗澡梳妆，那一头打绺的短发梳了很久才梳开。她发现，孩子的头发参差不齐，应该是紧急之下匆忙剪短的。

        “你这头发是怎么剪掉的？”徐枝枝皱着眉头，心疼地看着孩子这一头柔软的头发。

        如果訾相府中不生变，訾嫣应该也是骄傲的相府千金，众星捧月一般的大家闺秀，哪里会是现在这个荒唐模样。

        “子钦姐姐告诉我的，说剪成短发不容易被人认出来，她还让我像男孩子一样活着。”小姑娘在热气氤氲中玩水，声音也比先前清亮了许多。

        徐枝枝帮她洗头，看着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更加心疼起来。

        “子钦去哪儿了？为什么没和你在一起？”想着章子钦的年龄应该和自己差不了多少，虽说现在无战无乱，但冬日里居无定所对于女孩子来说总是不妙。

        “不知道，我们走散了。子钦姐姐先前说想去找人帮忙的。好像说是去泰华街那边，但是我去找的时候，没有找到她。”

        泰华街。徐枝枝初到盛京，对于街道状况不太了解，想着空闲了去找一找。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小姑娘睁着一双大眼，目光灵动，看着她提问。

        这个时候的小姑娘已经不再哭了，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种孩子徐枝枝见过太多了，说话还是谨慎，免得待会儿又哭起来。

        “徐枝枝，你叫我枝枝姐姐也可以。”

        “枝枝姐姐。是树枝的枝吗？”小姑娘伸出食指，在澡盆的水面上写下一个枝字。笔画变成涟漪，在水面荡开。

        徐枝枝看着她的动作，随口问了一句：“你会写字吗？上过学吗？”

        訾嫣木讷地摇了摇头，“訾嫣读过三字经千字文，字不会写多少，也没有上过学，爹说男孩子才可以上学。”

        孩子的情绪很明显地低落下去，声音也变得有些沮丧。

        “你很想上学吗？”想上学还不简单么，等她进了太学成为少傅、太傅之后自然就可以让女孩子也接受教育。

        像孟真那样。但是她忽然想起小太学的那些学生，确实不见女孩子读书的。虽然知道这是时代的弊端，但她还是忍不住惋惜。

        看着小姑娘听到自己的问题变得更加沉默，想回答却又不敢回答的模样，她的心又揪起来。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总是保持沉默，不喜欢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就算是律法，也不能阻止一个人行使最基本的权利。

        她帮着訾嫣擦干刚洗干净的头发，走到她面前又问了一次：“如果女子也可以上学，你想去念书吗？”

        她看着小姑娘目光盈盈，思考了一会儿才犹豫地微微点头。徐枝枝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好孩子。”

        ——

        訾嫣梳洗结束之后徐枝枝才发现根本没有合身的衣服给她穿，忘玉个子矮，但衣服也不合适。情急之下徐枝枝拿了自己的衣物，裁裁剪剪勉强让孩子穿上了。

        “我们待会儿还是要再去一趟街上，要给訾嫣做几身衣服。”最主要的还有带着她去找找泰华街在什么地方。

        忘玉在一旁点头，帮着訾嫣把头发剪整齐。小姑娘洗干净以后眉清目秀，一看就是漂亮胚子，就是这一头短发，是在是煞风景。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徐枝枝又找来一些布料，裁剪成方形之后，和宣纸放在一起叠了一顶方帽。“帽子简陋一些，咱们先戴两天，等你头发再长出来，我们就可以绑辫子了。”

        一边哄着小孩子，一边又在思索太学的事情。按照李剑的想法，她想进太学最快也要等到立春之后，她想起之前自己做的那份教学大纲，心中暗暗思忖着。

        訾嫣换好衣服就被侍女带着去吃东西，徐枝枝则带着忘玉在揽月阁闲逛。

        虽说只是一处小院，却也是假山绿竹应有尽有，就是冷清一些。

        此时四下无人，徐枝枝才握着忘玉的手，“如今我要嫁人了，你也不可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先前我跟你说要争取，你是怎么想的？”

        忘玉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忘玉要一直跟着姑娘的。”

        “现在无人，你也不用诓我，更何况我四肢健全，本来就不需要人照顾。”徐枝枝不喜欢被迁就，早晚被人跟着，有时候也觉得腻歪得很。

        “可可我告诉先生，先生也未必会答应呀，与其碰壁，不如顺其自然。”话还没说完，手背就被徐枝枝拍了一下。

        “你试都不试，怎么就说是碰壁。你若真想嫁给兄长，等他拒绝你了，我再帮你想办法追求他。”后半句话说出来她也心虚，自己追着李萧寒，也未必能成功呢。但办法总比困难多，这一点徐枝枝坚信不疑。

        听着徐枝枝的鼓励，忘玉也激动地点了点头。

        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午，徐枝枝有些着急想出门，不知泰华街在何处，两个人去寻也要花些时间，还有冯白与，今天都没见着人，也要去看看情况。

        正要出门，她突然想起些什么，一把拉住了忘玉，“今天关于訾嫣的事情，不能告诉王爷。这个孩子后面每日都由我带着，也得帮她换个名字活着。”

        说着说着，又变成她自己自言自语。忘玉知道她担心什么，默默点着头，“放心，忘玉不会告诉王爷。那孩子跟着姑娘也不合适，这几日就由我带着吧。婚礼的事情，还不够姑娘忙活么？”

        徐枝枝叹了口气，又不是第一次结婚，更何况这次嫁给李萧寒，衣服首饰都由宫里准备，她要准备的不过就是将养身子，准备好情绪。

        ——

        赴云亭。

        李萧寒坐在赴云亭院中六角亭内的石凳上，手里端着一盏茶，摇摇晃晃，却是不喝。

        景明站在一旁候着，站得端端正正。

        “她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李萧寒放下手中茶盏，叹了口气，“也难得她这样为我着想。”一边说着一边苦笑。

        那孩子说自己叫訾嫣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訾相是前任太傅，更是他儿时的老师，若没有贪诘事发，恐怕自己也会做他一辈子的学生。訾嫣刚出生满月宴，他还抱过这个孩子。揽月阁里那个姑娘，头发短短，样子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还有子钦，记忆中也是个清秀的小姑娘，过了年关应该就满十八了。

        盛京就这么大，两个小孩子能逃到哪儿去。但徐枝枝的表现让他又惊又喜。惊的是，她初到盛京，就知道訾嫣竟然是訾鸿哲的女儿，甚至知道章子钦的身世，要知道，章府过继孩子给訾鸿哲的时候，徐枝枝也不过就是点大的小婴儿

        但他又欣喜，欣喜她了然一切却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看来先前她的告白并非虚假，无论她是不是真的心悦于他，最起码徐枝枝不会伤他。

        知道这点就够了，徐枝枝向着他，想方芃皓归附还会困难吗？

        “子钦此刻在哪儿？她们可有提到？”李萧寒看着放凉的茶盏，心中谋划着。

        “泰华街。”

        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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