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生

枣红马冲向不远处的北山围场，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被萧明央生生缩短了一半，马儿停在北山围场前，重重的喘息。朱红色的大门被两侧的篝火映衬的光芒份外好看，可萧明央续满泪水的眼睛早已模糊了视线。

        “参见逸王殿下，快开门。”从前每年母皇都会带她们姐妹俩来此练习骑射，因此守兵都认识她。萧明央用力一甩马鞭，冲进围场。

        “不好了，凤君胎位不正，血止不住了！”徐太医满手腥红跪在榻旁，战战兢兢。

        萧明央一走近皇帐就听见太医的喊声，还有一个又一个小侍手捧铜盆走进走出。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她急忙拦住一个小侍，让他叫徐太医出来。

        “微臣拜……”

        “莫要拘礼，我带来了丹药，你且喂皇姐夫服下！”言罢，明央掏出锦盒，递给徐太医。

        “可是医仙所制的……”太医接过。

        “是，徐太医你一定要保皇姐夫父子平安！”

        萧明央站在营帐前双手紧握，听着凤君一声声痛呼，她闭上眼，将眼泪憋了回去。她的头很疼，心也乱的厉害，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打的晕头转向。她甚至不敢相信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姐姐，竟然不在了。

        在她的记忆里，皇姐总是很疼爱她，教她读书识字，剑术骑射。她不愿做君王，皇姐便顶着压力登基，在位近三年，爱民如子，兢兢业业。即使她与皇姐不是一父所出，但皇姐总是待她如亲妹，少时她打了大司马家的独女。母皇大怒，也是皇姐替她受了鞭刑，并且亲自去大司马府邸请罪。

        她抽抽噎噎的替皇姐上药，问皇姐为什么要替她顶罪，皇姐摸着她的头说：“只要有姐在，没有人可以欺负我的央央！姐可以向他人低头，但你不行。”

        她有时候常常想，是不是就算她与皇姐都变成老妪，皇姐还是会像幼时那般宠溺疼爱她。可是，她不能与皇姐一同老去了，她的皇姐不在了，她再也没有皇姐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拳头握的吱吱做响。

        “现在欺负我的人是皇姐，皇姐…你快来哄我啊！”萧明央低声喃呢，话音渐渐消散在刺骨的秋风之中，无人应她。

        不知过了多久，帐内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一个小侍跑出来，忙向萧明央报喜：“禀告殿下，凤君诞下一个健康的小皇女，凤君请您进去。”

        萧明央走进帐内，许如云正靠在榻上，他的怀中有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婴儿，正闭着眼睛吐泡泡。

        “拜见皇姐夫！”萧明央的眼睛微微酸涩。

        “明央，来，抱一抱你的小侄女。”许如云摆了摆手，示意她上前来。

        萧明央接过女婴软乎乎的小身子，有些手忙脚乱，怕自己笨手笨脚的，伤了婴儿。

        许如云帮忙整理她的胳膊轻声说：“之前，陛下还说我肚子里一定是个乖巧的男孩儿，没想到竟然是个小丫头。她不知道听宫里的哪个老人说：谁抱孩子多，孩子就像谁，现在她不在了，你多抱孩子，大抵也……”不等说完，许如云的泪水就顺着惨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明黄的锦被上，印出一个又一个圆圆的泪渍。

        “皇姐夫…………孩子还未取名，不如你想一个？”萧明央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

        “……叫念歌吧！萧念歌。”许如云呆呆的”望着孩子的脸颊。

        过了一会许如云转移了目光，他看着萧明央，

        “明央，你会帮我照顾好念念的，对吗？”

        “当然，我会将念念视为亲生女儿，像皇姐疼爱我一样疼爱她的。”明央坚定不移的说。

        “好，姐夫信你。我想去见见陛下……”许如云挣扎着从榻上下来，萧明央忙将念念递给乳爹，搀扶着许如云去旁边的帐篷。

        一路上，许如云的身体都在抖，几次都险些支撑不住，萧明央双手用力托着他的胳膊，分担他身体的重量。两人进入帐篷，凌樾正跪在萧明歌的榻前，他的背挺的很直，肩膀却在抖动。他听到声响，回过头望向两人，没有吭声。

        许如云望向自己的妻主，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萧明歌的发丝散乱，侧脸上有三道老虎的爪痕，血流满她的脸。胸前的盔甲都被老虎咬穿，连盔甲的下摆都有干涸的血迹，但她的右手仍然紧紧的握着剑。萧明央都不敢去想，她的皇姐那时候有多疼，她的牙咬的咯咯做响，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恨，她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同皇姐一起，如果她与皇姐一起，皇姐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许如云坐在萧明歌的身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温柔的说：“你十七岁时就说过，你要娶我为夫。儿孙满堂，白头到老，只是要我温柔些。你说我现在够不够温柔？你怎么不回答我！萧明歌！你起来！”他拍打萧明歌的肩膀，泪水滴在她的脸上，冲淡了她脸上的血痕。

        “你说过的，只要我哭了就是你的错，那你怎么还不来哄哄我。”许如云握着萧明歌的右手，指尖微微泛白。他注视着她的脸，“你想到地府躲着我么？没门！我就要一直缠着你，这辈子，下辈子，永永远远。谁让当初是你先招惹我的，呆子！”

        许如云的眼神突然变的很坚定，他抬起萧明歌的手。用力撞向那把锋利的剑刃，雪白的脖颈瞬间涌出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衣领。

        “姐夫！！！”

        “凤君！！！”

        许如云望向二人，释然一笑，慢慢地”倒在萧明歌的怀中。

        “皇姐！皇姐夫！啊！…………”萧明央跪在地上双手抱头，痛苦的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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