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殿下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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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安王府后园子的凉亭里,秋葵正笑意盈盈的给两位客人沏茶。
身着紫袍金腰带官服的年轻人,是府里的常客,刑部的刘大人。另一位粗布衣的,她不认识。
这个刘大人真是没眼色,殿下才回来,就巴巴的跑来了,什么事这么重要啊?再重要,也没娘娘重要。
秋葵只是腹诽而已,有客人来,她还是不敢不报的。
好在,殿下听了她说的客人后,轻淡说:“有急事,就把他领到后园子等。事不急,让他改日再来。今日再有其他客人,直接让他们都回去。”说了这话,就去了揽月阁。
这个交待,秋葵满意极了。
殿下在揽月阁,她也没事做。颇有耐心煮茶,冲茶给客人上茶。
“殿下在做什么?”刘法眼好奇地问。都说是急事了,还让等。那边有啥更急的事?
“回大人,奴婢不知。”秋葵笑答。
刘法眼是个急性子,只要想做啥事,就想立即办好。他又问:“殿下什么时候忙完?”
“回大人,奴婢不知。”
大白天的能做啥事?再说媳妇刚生了孩子,啥事都做不成啊。这丫头肯定知道,不想说罢了。算时间早洗漱过,也看过媳妇儿子了。
刘法眼决定用迂回的办法问出答案。他吹了吹茶盏上浮着的茶尖,浅呷了一口后,抬头笑道:“说说看你都知道什么?”
“知道的多了。”秋葵从香草手里接了果盘,摆在了石桌上,笑得春光明媚:“下雨了,知道往屋里跑;饿了,知道吃饭;困了,知道睡觉;谁惹着我,知道想办法还回去。”
刘法眼嘿嘿笑了两声,望向于允文说:“知道了吧,普安王府里个个都是人才,不出色,入不了殿下的眼。一个小丫头都能把我们阻在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还暗示别在她这里打主意。”
于允文淡笑了一下。
他去过最好的院子是一个知府家里,夜里扒墙头进去的。他以为富贵人家的屋里,都是琳琅满目的摆着瓶瓶罐罐,墨宝书画;青砖铺地一尘不染的院子里,丫头仆随穿棱往来,热热闹闹。
普安王府与他想像中的大不一样。从大院口走到这里,几乎没遇见几个人。
整体感觉是素静的。
尤其是后园子,花丛、翠竹、荷塘、茂盛的树木,鸟儿在枝叶间悠然清啼。
暖风吹来,清甜的桐花香缠缠绵绵地萦绕在鼻端。
是一种幽静的生机盎然。置身其中,使人顿生超然尘外,身心舒坦。
于允文初进王府的紧张感惭惭消散了。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给他们布茶的小姑娘,翠绿色的裙子,翠绿色的头钗,举手投足间优雅自信。面对刑部的三品官,没有丝毫的怯意。
最吸引于允文的是她的笑容,如同这三月春色一样的明媚,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有着健健康康的身体,在一个舒心的地方,有份自己喜欢的差事,衣食无忧,又能赚工钱,想忧愁都没有忧愁的事吧。
真是个有福气之人。
于允文脸上的笑意加深了,温和地问道:“姑娘是皇妃身边的人吗?”
秋葵笑意未减的朝他望来。
虽然没有答话,于允文从她的表情里,得到了答案。又问道:“皇妃娘娘的凤体可安康?”
“当然。”
看着挺斯文的人,说话是个莽撞的。秋葵瞄了眼一脸笑意的刘法眼后,对于允文说:“这是你能问的吗?”
“皇家之福,便是社稷之福;草民关心社稷民生,当然也就关心皇妃娘娘。”
油嘴滑舌的。秋葵刚要说他,你操社稷民生的心就行了,我家娘娘不用你操心。这时候,刘法眼说话了:“这小子遇着了啥喜事,兴奋之意,从发稍里往外乱蹦。”
秋葵顺着刘法眼的目光扭脸一看,派去陈府的阿青踩着鹅卵石的小路,快步朝这边跑。
她不慌不忙地站起身福了一礼,“是找奴婢的,奴婢过去看看,两位大人在此稍候。”
“别呀。让他说说是啥事,咱们是自己人,有啥话非要背着我们才能说。”等人无聊,刘法眼就想寻个乐子。看这小厮的连蹦带跳的欢乐样儿,一准是有趣的事。
按照之前约好的,宋小宝骂不动了,就有人回来禀报府里有人在外骂人,她这个小管家佯装意外,然后风风火火带人去把宋小宝抬回来。
有外人见证,更好。
秋葵收着了往亭子外走了两步的腿脚,问跑得满脸通红的阿青:“这么急慌,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阿青喘着气快言快语:“宋小宝在陈府门口骂街,才开口两嗓子,周围的人捂着耳朵,跑掉了一半。”
骂街的时候,不是人越围越多吗?难道他把围观的人一起骂着了?
秋葵急声问:“他骂什么了?”
刘法眼绷着笑,朝于允文递了眼色,含义是:我没说错吧,都是人才。他看阿青迟迟疑疑的不开口,坐直了身子,伸着脖子,两眼放光的催促:“快说,快说,有啥不能说的。他能站在街上骂,就是不怕人听。”
阿青是个十三四岁的清秀少年,在府里负责跑腿。他的目光在凉亭的四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干咳了两声,才说:
“宋小宝骂,你家儿子是神仙,八百罗汉一同干出来的嘛,这么神气。看到皇妃在前面,趾高气昂的不下马。你们全家男人都是缩头乌龟嘛,没一个龟孙儿上门赔罪。是没把我家主子放在眼里,还是你们以为自己没有错。”
阿青说话的语速快,前半部分秋葵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后面的内容,她觉得宋小宝骂的好,娘娘出事以后,陈家还没来过人呢。
刘法眼是个脸皮厚的,听了阿青的复述,哈哈大笑。于允文脸皮也不算薄,可是当着两个小姑娘的面,这么粗俗的话,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皮腾的红了。
秋葵对着刘法眼和于允文又分别福了一礼,急声说:“士可杀不可辱,宋小宝才来王府不久,是个不懂事的,我让人去把他拖回来,把他的破嘴封了,打个半死扔井里。”
赵瑗的出手速度,比刘法想像中的还要快。他更急了,对着疾步离去的绿衫背影喊:“秋葵小姐姐,到了前院,再顺便问问,殿下忙完没有。”
此时揽月阁的主屋内,只有两个人。丫头们,都被赵瑗的眼风扫出去了。
心里装着一个人,看到跟她相关的事物,心里就极为熨帖。沾染了她气息的东西,件件看起都是那样的可爱顺眼。
赵瑗环视了一圈室内,然后轻手轻脚的搬了个圆木凳子坐在床边,双肘支着床沿,满含爱意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郭思谨是面朝里睡的,浅青色的薄被搭到了肩膀处,他只能看到后脑勺的头发和白晳的右耳朵。耳廓分明,外圈和里圈都十分匀称,耳垂肉乎乎的,白里透着点粉。
一个人怎么能每个地方都如此的好看呢?从脚趾到手指,再到头发,每一个地方都长得恰到好处。一呼一吸间的微动,优美的惊心动魄。
赵瑗想从正面看看他朝思暮想的脸蛋,又怕把她惊醒了。过来的路上,秋葵说她刚睡着。早知道刚睡着,他就先不去洗澡,在她醒着的时候陪她。
初坐下来的时候,赵瑗看着她盖着被子的模样,心里都是满当当的。看的时间长了,就不满足只是看看了。
悄悄地伸手在被子上去轻轻抚摸,然后再去摸她的头发。指腹下有点油腻。头发应该是几日没洗了。他探过身,凑上去闻了闻,浓重的脑油味儿遮住了白玉兰的香甜。
赵瑗眼前闪烁凌乱的小星星,瞬间粉碎成了碴碴,扎进眼里,顺着血液又流进了心里,它们带着足够的锋利和硬度,像细刀片一样的在心窝里嗞嗞地划拉,非常轻,但生疼生疼的。
可是揉不得,摸不得,碰不得。
生娃娃太遭罪,以后再不生了,不生了。
他哽咽了一下,手指顺着发稍摸到耳后,忍不住轻捏她的耳垂,又摸到下巴,接着是小嘴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瑗站起来了,弯腰探身勾着头朝床里面瞧。终于看到了她的正脸。
鼻子有点微微的翘,挠人心的可爱。
嘴唇的颜色比记忆的浅。
他的脑神经瞬间痉挛,指尖抽搐。
赵瑗走的时候,再三嘱托张伯,皇妃出门,身边至少要有八个人跟着。为此,特意留了十个暗卫在家里。那时候张伯还说没有这个必要,肯定地说,没人敢算计到皇妃娘娘头上。
他说,万一呢?万一哪个没长脑子做蠢事。张伯说,祝夫人武功高强。他说,岳母也不一定时刻都跟着她。
他想的万一,真发生了。
夜飞对他说有人骑马冲撞了皇妃坐的马车,他那时候什么都没去想,一心只想着往她身边赶。
此时这个人就在自己的眼前,呼吸可闻,赵瑗才敢去想,若是他没有留暗卫在家里,后果会怎样。
马车会翻到河道里,她最好的情况,也会是个重伤......
想到这里,原本紧缩成一团心也跟着痉挛了,呼吸急促得缓不过气来……
这两三日,郭思谨基本过的是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本就没有多少困意,她想让赵瑗去休息,才佯装说困了。
躺久了,竟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睡的很浅。
赵瑗刚进揽月阁,她就知道。
她躺着没动,她以为赵瑗看到她睡着,就会走,或者是上床睡觉。他那胡子拉渣的样子,一看就是至少两晚没休息,没顾得上打理。
没料到他坐了半天后,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接着靠近的自己,不一会儿沉重的呼吸扑在她的脸上。
他这是在干什么?
郭思谨想到了烤地瓜,来回捏捏看熟了没有,刚烤熟的地瓜烫手又烫嘴,呼呼吹几下再吃。
把她当地瓜吃?
郭思谨睁开眼,赵瑗忧郁中带有哀伤的眼神,映入了她的眼帘。黑白分明的眸子,如墨般的漆黑深沉。
呃......好像是在伤心。
他伤心什么?
四只眼睛对望了一会儿。两只眼睛一直是疑惑和不解;另两眼睛里慢慢蓄了笑意,一丝丝一缕缕,瞬间后汇成茫茫的汪洋。
“......我想抱抱你。”
他说抱抱的时候,从来都不只是抱抱。若单纯的抱抱,还用提前跟她说一声?郭思谨心里有些恼,她现在下床都要人扶着呢。难不成,他以为生孩子跟出恭一样的简单?
她长长的哦了一声后说:“圣上、皇后和两位娘娘都送了宫女过来,你让秋葵把她们召集在一起,挑两个顺眼收房里。荷园是闲着的,你先住荷园。”
郭思谨说到收房里时,赵瑗还没反应过来,听到让他住荷园,他才明白过来收房里是什么意思。
赵瑗觉得好笑,又有点生气。她想哪里去了,怎么能这样想他呢。
关于两个人的相处问题,赵瑗一个人在外的时候,反思过多次。有误会就要马上解开,要把自己的心意表露给她。让她明白自己的心,让她有安全感,免得整日胡思乱想的。
赵瑗脱鞋上床,小心地在她背后侧身躺下,松松的环着了她,低声呢喃道:“我想你了,想得心都空了,就想抱抱你。就像现在这样,你在我怀里,我才觉得心里踏实。
郭思谨仍想着通房丫头的事,宫里人的心思,她还不了解,自她有了身孕,就开始送宫女过来。
尤其是她生了孩子后,一下子送来了十几个,高的低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活泼的文静的,什么类型的都有。
当然,她没全见。是秋葵跟她说的,秋葵单纯,压根就没往这上面想,还说宫里人贴心,送不重样的,省得一个类型的看久了腻歪。
她是张罗过给赵瑗纳妾的事,但她并不是实心的,做个样子罢了。宫里人这般的急慌,她挺失落。
但想到自己的决定,又坦然了。
虽然这个坦然里带着点酸涩。
她捉着了赵瑗在腹部轻抚的手,低声说:“荷园已经收拾出来了,殿下一路辛苦,去休息吧。“
“我哪儿都不去,就想抱着你一起睡。你也别瞎想着纳妾的事,我这辈子只要你一个,只跟你一个人睡觉。“
这时候,赵瑗觉得一个词有多种含义是很麻烦的事。很容易让人误会。此时,他就是单纯的想抱着她睡觉而已,没想别的。
于是又急忙解释:“我不脱衣服了,就在你身边躺一会儿。待会儿还有事,刘法眼还在后园子里等我。
“那你先去吧,让别人久等不太好。昨日刘大人就来过了,不但送了礼物,还封了三千两银子的礼金。真够大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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